清晨,安平來到殿前司水牢,被衙役攔在了外麵。

“我就進去看看。”安平說。

“安大人,別難為小的了。”衙役可憐巴巴地說。

安平不得已,隻得向衙役打聽情況。無論安平怎麽問,他們都說不清楚,隻是說押起來五個人,其中還包括魏宏。安平心想,魏宏是董大人的紅人,怎麽也被押起來了?在細問,衙役什麽都不說,安平隻好硬著頭皮來找董大人。

“稀客呀,安大人不在宮裏組織擊鞠,來我這小小的殿前司有何貴幹呀?”董大人皮笑肉不笑地說。安平說:“董大人玩笑了,我本來就是殿前司的人,擊鞠之事隻是皇上交辦的臨時差遣,我來殿前司報到是應該的。”董大人說:“可別這麽說,皇上的事重要。”安平說:“是,不過,我手上還有些公事未了,想和魏宏大人交代一下,怎麽魏大人還沒來?”董大人說:“他在此非常時期聚眾爛賭,已經被停職了。”安平故作吃驚,道:“原來果有此事,我在外麵聽說魏大人和另外四名衙役被押到水牢,還以為是謠傳。”董大人說:“我正要以此事為鑒,警醒全司。現在上麵都在為西北的事煩惱,京都十分緊張,幹嘛非在這個時候捅馬蜂窩!”安平應和著:“是是,他們真是辜負了大人的教誨,讓他們在水牢裏反思一下也好,放出來以後好有記性呀,不知道大人準備把他們押多長時間?”

董大人見安平今天十分恭敬,以為是自己對皇上進的言發生了作用,很是得意,便坦然說道:“我這麽忙,哪有時間管他們的事,就交給李攸大人調查了。”安平說:“哎呀,皇上要看擊鞠,恐怕李大人也要進宮訓練,得忙一陣子呢。”董大人說:“那沒辦法了,皇上的事要緊。”安平說:“殿前司這麽忙,正是用人的時候,老這麽押著他們也不是事呀。”董大人攆著胡子點頭,正要說話,李攸敲門進來。

李攸說:“安大人,皇上正派人到處找你呢,原來你在這裏為董大人分憂解愁呢。”安平說:“我是來交代一些公務的。李大人應該知道皇上要看擊鞠一事了吧。”李攸說:“知道,當然知道,我自然會按時參加。安大人的公務交代好了吧,怎麽還不趕緊看看皇上找你什麽事呀。”安平說:“有些公務要和魏大人交代。”李攸說:“有什麽事和我交代吧,魏大人犯了事,已經停職了。”安平反問:“犯了誰的事?”李攸說:“犯了殿前司的事!”安平說:“犯了事也要分主次輕重的,魏宏聚賭,其他人隻是參與,已經關了這許多天,也打了,也罰了,李大人何不高抬貴手,饒了那幾個從犯。”李攸說:“你說起來容易,今兒饒了他,明兒饒了你,堂堂殿前司還有沒有一點規矩!”董大人招手說:“好了好了,魏宏不可輕放,其他那幾個,再關他們幾天,革職不用,轟出去。魏宏手裏的事由李大人安排一個人接替。”

安平出來,心想:王甲能保住了,可是魏宏怎麽辦?董大人是牆頭草,根本指不上,我還要自己想辦法。安平偷偷進了水牢,被兩個衙役攔住,安平先送銀兩,兩個人謙卑地拒絕,安平歎著氣一邊往回走一邊自言自語:“那就算了,其實交接公務有什麽重要,還是為皇上選擊鞠手重要。”兩個衙役馬上圍攏來自薦,爭著說自己的技藝高超,安平笑道:“技藝高的,有的是,我注重的是,有沒有心。”

兩個衙役麵麵相覷,把安平拉到角落裏央道:“李大人有話,任何人也不許見魏大人,其他四個倒是好說。”安平道:“魏大人我要見,那四個裏有個叫王甲的我也要見。”兩個衙役眼神碰了碰,對安平低聲說:“我們哥倆不把安大人當外人,隻是這件事千萬別讓李大人知道。”另一個接著說:“還請大人多提拔啊!”安平擺手說:“放心吧。”隨著衙役往水牢去了。

衙役先帶安平到了王甲所在牢房,安平安慰他忍耐幾天。接著,到了魏宏牢外,隻見往日幹淨利落之人,如今蜷縮在水牢中唯一一塊地勢較高處,胡子拉碴,破衣爛衫,安平心中一緊,靠近一些,頓感陰涼。

“魏宏,魏宏!”安平叫道。

魏宏遲鈍地尋聲抬頭,膽怯地問:“是安大人嗎?”安平說:“你受委屈了。”魏宏突然嘩啦嘩啦淌著齊膝深的水,大叫著“救我”撲過來。安平安慰說:“你犯的本來不是什麽大罪,想必關一陣子就會把你放出來的。”魏宏痛苦地搖著頭,剛要說什麽,看到安平身後的衙役,又看了看安平,低下頭。

安平把衙役支走,問魏宏:“你是不是得罪了李攸。”魏宏聲淚俱下,抓住安平的手激動地說:“我怎麽敢得罪他。我小心翼翼在殿前司幹了這麽多年,膽顫心驚地伺候董大人,以為把他哄好了就有前程,誰想到,我的命怎麽這麽不濟!”安平小心地問:“你既然沒有得罪他,他為什麽偏偏找你的麻煩?”魏宏說:“他不隻是要找我的麻煩,他要把我置於死地的!可憐了他們四個人,做了我的墊背!”安平一驚,問道:“哪裏至於?到底是為了什麽?”

魏宏停止了哭泣,說:“想來也就隻有你會來看我了,不對你說,我死了都沒人知道我冤枉。你以為他是為了整頓殿前司的風氣抓我嗎?他想抓我的小辮子已經很久了。說起原因來,真是冤枉:一個月前,董大人從福建轉運使處得了些好貢茶,命王甲送到李攸府上,我覺得這是好事,能得賞錢又能接近李攸,就把事情攬了下來,到他家正門,雖然天色已晚,還是賓客盈門,董大人不喜歡招搖,我就繞到後門,正好碰上百川商隊的總綱首任中傑抱著一個包袱進去。李攸先見了任中傑,得有一盞茶的功夫,他走了,我才進去。我把茶給了他,沒急著走,和他聊天,說著說著我就說:‘李大人師兄弟兩個都是人中龍鳳呀,雷老爺子現在不怎麽出來了,任總綱首在百川商隊可是獨擋一麵呀,我看剛才任綱首走得匆忙,是不是又有大生意呀。’李攸馬上神色緊張,問我看見什麽了,我便如實說了,然後他又換上一付客氣的樣子和我說話,臨走還給了我不少賞錢。可是,第二天一早,就傳出了高家出事的消息!後來,李攸送給娘娘一件寶貝,高家正巧不見了一件珍珠衫,我越想越覺得蹊蹺……”安平問:“那個任中傑長什麽樣子?”魏宏說:“濃眉大眼的,四十歲上下。”安平問:“高矮胖瘦?”魏宏說:“矮胖。”安平問:“是光頭嗎?”魏宏說:“是。”安平說:“那就是他了。”魏宏說:“什麽是他?”安平說:“你不要問了,你就是知道的太多才惹來禍事。”魏宏歎氣說:“我真後悔,巴結李攸幹嘛呀!”安平勸道:“他暫時不敢把你怎麽樣,你先忍耐一時,我一定想辦法讓你重見天日!”

安平馬不停蹄趕到開封府。王朝問:“可見到了?”安平說:“見到了,告訴春竹,不要擔心,暫時沒有性命之危,現在危險的是魏宏。”趙虎問:“你還見到他了?”安平點點頭:“他才是整件事情的起因。他的處境比王甲可憐得多,也危險得多。”把魏宏在水牢中所說對他們一一複述。王朝歎氣說:“有了線索又能怎麽樣,這件事已經不讓追究了,魏宏被押,借口是聚賭,是他們殿前司的內務,咱們根本插不進口,還不如讓展昭求求祖大人,看他是否能說進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