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宜最近好像過了對男朋友的新鮮勁兒。
自從趙佳晴的新劇開播後,她更多時間是宅在宿舍追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謝宜這樣的狂熱粉絲,趙佳晴的人氣更是直線上漲。
“晚晚我跟你說,你是不了解她,她不光顏高心善,演技爆棚,還特有才華,還是跆拳道高手,可像易清行那種靠臉吃飯的小鮮肉強多了。”
“好好好,多才多藝,還能上天入地……”向晚晚趴在桌子上耳朵都要起繭子了,閉著眼睛胡亂地朝謝宜擺了擺手。
謝宜從屏幕上熱火朝天的畫麵中抬頭,做一個投籃的姿勢,將手裏的酸奶瓶子丟進垃圾桶,“哐當”一聲讓向晚晚回過神來。
她扭頭看向謝宜床頭,巨大的海報裏,五官精致的趙佳晴露出動人的笑。
“謝宜,你說,我跟趙佳晴比起來,誰更美一點?”
謝宜說:“向晚晚你失心瘋了吧?這還用問,當然是趙佳晴啊,她可是我女神。”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可還是有些失落。
向晚晚從椅子上起身,沿著牆壁蹲下去坐在地板的墊子上,背靠牆發起呆來。
沈南風說他不會悔婚,但不能預料意外的發生。
那麽,趙佳晴算不算是意外呢?
那天,向晚晚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跟沈南風約會,她一大早起來就開始化妝、換衣服,為了防止被沈南風笑話,還特意穿了一雙平底鞋。
臨出門的時候,她給沈南風發了短信:你今天要是遲到就在大街上喊一百遍“向晚晚我愛你”。
然後,他真的遲到了。
向晚晚還沒有過正式約會的經驗,但是依沈南風二十二年來的狀況,肯定也不大可能做好約會一整天的周密計劃和詳細安排。
為了避免兩個人軋一天馬路這種尷尬事件的發生,向晚晚找了一家咖啡廳進去等,還特意在網上搜羅附近適合兩個人去玩的東西,然後一條條記在便利貼上。
咖啡廳裝潢清新簡約,巨大的玻璃牆讓整間店看上去呈半透明狀,外邊由一排木質的白色籬笆圍成,各種綠色藤植環繞營造出一種森係的氛圍。
向晚晚接過服務生遞來的咖啡,放在嘴邊吹了吹,小心地抿了一口。
隔著氤氳的熱氣和透明的玻璃,她瞥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倚在車上笑著跟裏麵的人說了什麽,然後車子揚長而去。
這才回頭看見了向晚晚,他朝她揚了揚手:“晚晚,過來。”
向晚晚像是被人抽去了靈魂,愣在原地很久沒有動。
車窗內那張熟悉的臉在向晚晚眼裏遲遲揮之不去。
趙佳晴。
娛樂圈內當下最受追捧的當紅小花旦。
謝宜的床頭、衣櫃、桌邊貼著的都是她大張大張的海報,向晚晚每天在海報中這個女人的注視下吃飯喝水睡覺,她的臉一點一點滲透進向晚晚的腦海,向晚晚莫名地想起她眼角那顆小小的淚痣。
沈南風見她不肯過去,便自己折返過來推門而入,牽著她的手出了大門。
“沈南風,你喜歡我嗎?”向晚晚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包辦婚姻哪有什麽喜不喜歡?”沈南風似乎心情不錯,並沒有察覺到向晚晚語氣裏的不快。
“可是祖父和祖母也是包辦婚姻,他們一輩子平安和美,還生下了你爸爸、你二叔、你曉穎姑姑、你冉婧姑姑……”
“——所以你很急著要生寶寶嗎?”
他忽然轉身低下頭看她。
自己正鬱悶的向晚晚來不及反應直愣愣撞上去,一厘米的距離,向晚晚隻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剛剛在數的“二叔、曉穎姑姑、冉婧姑姑……”這些字眼統統圍繞著她的腦袋嗡嗡作響,而她的心髒就快要失去控製跳出來了。
沈南風側過身將她護住,身後的灑水車慢悠悠地開過,細密的水珠經過陽光的映射在他的左側肩膀投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她注意到沈南風嘴角偷偷勾起的輕微弧度,之前的鬱悶情緒一掃而空。
這就是向晚晚啊,消氣永遠比生氣要容易得多。
尤其是在麵對沈南風的時候,至少這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幾年的人,隻要他肯對她笑一下,所有的錯誤都可以被輕易原諒。
愛一個人到深處時心甘情願去縱容。
可是下一秒,一輛銀色奔馳停在路邊頗為不耐煩地按了幾聲喇叭,車窗降下來,向晚晚看到坐在車裏的趙佳晴,她穿著白色的襯衣,一副大框的墨鏡將她大半張臉都遮住,但舉手投足之間端莊疏朗的氣質不減半分。
沈南風鬆開向晚晚,恢複淡然的神色扭頭朝車裏的人點頭示意,然後握了握晚晚的肩膀:“約會下次補給你。”
“我可以無理取鬧嗎沈南風?”
沈南風覺得她眼底的委屈像一根刺狠狠地刺了他一下,他微微怔了一下,兩步折回身用力抱了抱她:“下次可以。”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當時的難過也就那麽一下子,但是之後數十天向晚晚連沈南風的影子都沒有見到,心裏的委屈像雨季時分連綿不斷的潮濕,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在胸膛間氳開片片陰冷。
她可以輕易原諒沈南風,卻沒有辦法放過自己。
舍長望了望刷劇刷得熱火朝天的謝宜,又望了望捧著書頹然靠在牆角的向晚晚,質疑道:“你們倆這冰火兩重天的陣勢,謝宜你是搶了晚晚的男朋友,然後晚晚現在是失戀頹廢期嗎?”
“誰敢跟她搶男朋友啊?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我們家Florian顏高腿長又紳士,再說我還有女神要迷戀,”謝宜揚了揚手機,“再說了,就她家沈大少那吃了冰塊的脾性,除了她還有誰能駕馭得了啊?”
舍長白了瘋瘋癲癲的謝宜一眼,繼續埋頭於書本中。
“那如果換作是趙佳晴呢?”向晚晚沒頭沒腦地接了一句,沒人聽懂她在說什麽,自然半天也沒有人回應。
向晚晚失魂落魄地爬上謝宜的床,默默地在她身邊躺下來。
“謝宜你說,沈南風會悔婚嗎?”
在知曉婚約之前,她雖然迷戀沈南風但是也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她始終覺得兩個人就像平行世界裏的兩條線,能夠一直跟在他身後與他並行就已經很滿足。
等他有一天娶妻生子,她便也能安心嫁人。甚至她會想著,有一天在大街上碰到他的孩子,她可能也會很興奮地掏出所有的零花錢,去買玩具買零食逗他玩。
可是自從知曉了婚約之後,她覺得自己變得越發貪婪,她不能夠去想象他牽著別人的手帶別的女生回家。
就好像,完全屬於自己的東西,她不想別人涉足哪怕一點點。
這可笑又可怕的占有欲。
“晚晚,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將自己與趙佳晴做比較,我也的確口口聲聲說你跟她沒得比,但是,”一向大大咧咧的謝宜語氣突然變得嚴肅又認真,“你就是你啊,趙佳晴再怎麽好都不是向晚晚,我謝宜最好的朋友不叫趙佳晴,而是向晚晚,無論什麽時候發生什麽事情,我所要選擇的永遠都隻會是你。”
黑暗中的向晚晚紅了眼睛。
這個世界上有除卻血緣關係以外的死心塌地,她目睹過你所有狼狽不堪的模樣,知曉你所有不為人知的小秘密,清楚你所有見不得人的壞毛病,可她仍然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你身邊,甘願為你抵擋千軍萬馬。
“我相信,沈南風和我有同樣的想法,也會做同樣正確的選擇。”謝宜的話裏透著一股振奮人心的力量。
向晚晚握緊謝宜的手,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
謝宜這般直白又肯定的態度著實讓她感動了一把。
但是,沈南風呢?
會和謝宜持一樣的態度,做一樣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