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之間
第一百零八帖
我覺得我真的不是很明白彭誌然。
那天買了那套房子之後,我一度又突然生出些幻想來,但事實證明,我想多了。一直到進交易中心過戶,拿到那張產證,他都沒有再聯係過我。
跟租客的公司簽了新的租賃合同,付三押一,每三個月會有一筆房租打進我還貸款的銀行卡裏,然後我就隻要等著銀行每個月自動扣款然後發我一條扣款成功的短信。
房子賣掉了,彭誌然和我的東西早就分別搬回了自己家,他的銀行卡什麽的我也在搬家那天還給了他。
我一直過了很久才開始整理那些搬回來的東西,麻木地理了半天才突然想起他當年寫的那副狗屁對聯,還有哈根達斯的相框,可找遍所有的地方都沒找到。頹然坐在地上然後我開始發呆。什麽都沒有了,他竟然連這兩樣東西都沒有留給我,除了手機裏的電話號碼,我竟然什麽都沒留下……
我突然有點明白他為什麽要騙我去買那套房子了。彭誌然從來都不喜歡欠別人東西,是不是他覺得第一套房子首付裝修什麽的我付的錢多,所以用那套房子賺來的錢買一套還給我,我們倆之間就算兩清了?
想到這裏我瞬間奔潰,哭到聲嘶力竭大雨滂沱。
留學的事情一直在辦,我媽的態度卻有點奇怪,不像最初那麽著急了,反而慢吞吞的,之前她還會嘀咕我以後肯定能遇到比彭智然好千萬倍的人,這段時間卻又不說了。
梁明傳最近經常給我打電話,總是跟我說你先別去新加坡先別去新加坡,別那麽急陳嘉。我隱約覺得他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問他他又總說沒什麽。我說梁明傳,我很累,心很累你知不知道,在這個地方天天想著他我真的很累。他說那你實在不行就來日本度假吧,然後就跟我說他在日本的事情,說他現在白天讀書晚上在一家類似伊勢丹那樣的大型百貨下麵的超市肉類櫃台打工,每天晚上超市都要處理當天賣不掉的牛肉豬肉,他們那些打工仔就可以把那些反正也要被處理掉的肉類帶回去。他笑著說,鬆阪牛肉你吃過沒,放進嘴巴裏是真的會化掉的啊,你要不要來度假,哥哥燒給你吃,雖然不是頂級的那種,但放點黃油隨便煎煎就很好吃,啊這個吃法真是很奢侈啊。
我:…………
呆在家裏一天到晚沒事情做,工作我也沒興趣找,於是開始無聊地在網上逛同誌網站。
從前跟彭誌然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來不對跟我同樣的人感興趣。那時候我的生活重心就隻是彭誌然,我不關心同類的生存現狀,不知道別人的悲歡離合,隻汲汲經營著自己的兩人世界。然而現在我的世界坍塌了,我開始想,我的同類的世界到底是怎麽樣的,那些跟我一樣愛過然後失去的人現在都怎麽樣。
然而看過才發現,這個世界好混亂,我們這些人好痛苦。
有些人想找愛,有些人隻要性;有些人被傷害,有些人被傷害後去傷害別人;有些人還沒明白自己要什麽就已經得了病,有些人想要愛卻被迫從性開始然後漸漸的不再奢求愛……好像都是痛苦地迷茫的無助的孤獨地,還有被迫走上騙婚形婚的。當然,也會有些曬幸福的故事,躲在櫃子裏用著假的姓氏和名字,可不知道為什麽我看的時候總有種虛幻的感覺。是啊,即使現在再幸福又怎麽樣,不走到最後誰會知道是HE還是BE,連我們不是也曾經幸福過麽?然而看啊看啊,我突然有種想要一窺同類的衝動。
平時走在大街上,根本不知道誰跟我是同類。我們就像偽裝得很好的外星人,不卸下那層偽裝,永遠不知道誰是自己人。一個人孤獨太久是件很痛苦的事,我想找個人聽我說說話。
於是我在網上查了下某個有名的Gay吧地址,去喝一杯。
坐在吧台邊,我很局促。我平時不太泡吧,這個地方更是第一次來。昏暗的燈光下,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不遠的角落有人在親熱,會有人從你身邊經過然後放肆的看你,走過去跟邊上某個人聊天,偶爾打量你一眼,連空氣裏都是曖昧**和饑渴。
我坐了一會兒便開始不安。不知道為什麽,我好想彭誌然。
有個人上來跟我打招呼,是個三十左右打理得還不錯的男人。我出於禮貌跟他點了點頭,他開始跟我攀談。他的談吐還不錯,不是一直自己講,會發起一個話題然後引導我參與,漸漸地我開始多了一點話。說了幾個關於娛樂音樂的話題,他側頭看我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你剛進門的時候整個氣場很DAWN。”
我點頭,喝一口酒:“被人甩了。”
“哦。”他笑,衝我舉杯:“恭喜你成長了。”
我苦笑,和他碰杯。
他看著我:“再找一個吧,忘記上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投入一段新的感情,很快你就會習慣的。”
我下意識地想象了下,卻發現潛意識裏希望下一個仍然是彭智然。我想我大概走不出來了。
酒喝完的時候,我感覺好受了一點。他問我走麽,我點頭,站起來和他出門。到門口他問:“XXX好不好?”XXX是一個酒店的名字,我瞬間意識過來,他是來找419的。結巴著說不早了我要走了,然後就像個傻瓜一樣落荒而逃。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我突然悲從中來,看著這個城市璀璨的夜色覺得無比悲哀,是不是我們這種人,到最後都會不再相信愛,除了約炮就是約炮,再也沒有能力去愛了。
我不知道將來我會不會也墮落成那樣,但起碼對現在的我來說如果那個人不是彭智然我根本就不會有欲望。
於是我開始跟我的被子談戀愛。
這條被子是我從我們曾經的家裏搬回來的。彭誌然是個對生活瑣事很無能的人,他隻會帶走他認為需要帶走的東西,被子什麽的,他不會在意。
就好像辛曉琪的那首《味道》一樣,我傻傻的貪戀著被子上那一點他的氣味,或者根本就是我幻想出來的他的氣味,每天跟它說話,吻它,把它當做彭誌然,抱著它睡。
人的大腦很奇怪,有時候光憑幻想就可以創造出一整個世界。我不用那麽費力,我隻需要用幻想創造出一個彭誌然,一個一直在我身邊,愛我疼我包容我會溫暖我抱著我和我接吻的彭誌然。
所以我和我的被子談戀愛。
我會告訴它今天看了什麽電視,在網上看到什麽新聞,中午吃了什麽,留學的事情辦得怎麽樣,有時候我還會扮演它的角色,自己和自己對話,然後和它接吻,幻想那是彭智然,幻想在和他擁抱接吻,和做|愛。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病態,我隻知道從離開彭誌然的那天起我就已經病了,病入膏肓。
銀行的扣款短信已經來了第二次,我掰著手指頭數,我離開彭智然多久了。快三個多月了吧,這三個多月裏我手機上那個寫著彭智然名字的電話號碼一次都沒響過。有時候我會發一整天呆,隻看著那個手機號碼發呆,想摁下去卻又有點不想摁下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麽樣。
自從上次以後我再沒有去過Gay吧,如果真的太痛苦了想喝一杯,我會去普通的酒吧。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也不跟任何人講話,眼裏看不見帥哥也看不見美女,隻看得見吧台後的酒保。
我嚐試了好幾種酒,我酒量不好,開始總是點一杯紅酒,雖然這在酒吧很傻。漸漸的,酒保會推薦我其他的酒,然後我漸漸喜歡上short,譬如那種Tequila?sunrise,一口下去的感覺很爽,然後我就開始頭暈,一種喝到臨界點剛剛好飄飄然的感覺,讓我可以暫時忘記煩惱同時產生幻覺,打著飄回家的時候偶爾看見小區花園拐角處那個忽明忽暗的煙頭,可以幻想一下那後麵的人是彭智然……
至於彭誌然,我總是會有意無意地知道他的消息。柏容和師兄當初知道我跟彭誌然一起住在他們家對麵的小區,他們也一直以為我們是合租,偶爾還會找我們打牌。知道我們搬走後柏容還挺遺憾,說以後打牌就沒那麽方便了,偶爾會打電話給我說現在你住得遠了,也不來玩兒,彭誌然又像工作狂一樣,每天都加班,真的無聊。
夏天過去秋天起風的時候,有天晚上我躺在**正在和我的被子談戀愛,手機響了。我想這麽晚了大概又是梁明傳。他下班很晚,這個點基本上除了他就沒別人,拿過手機一看,卻是很久沒有在我手機上出現過的名字——彭智然。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更應該是年初一了,祝大家新年快樂,財源廣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