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說的話就一定都是對的嗎，做人難道不應該有自己的是非判斷？”

稚嫩而又奶裏奶氣的聲音卻說著和她這個年紀相悖的言語，虞錦上愈發覺得有趣，似又想到什麽一般，剛想開口，卻又生生咽了回去。

“你該和我道歉。”

蘇小檀眨巴著一雙無辜的汪汪眼，定定地看著虞錦上。

虞錦上麵無表情，神色甚至有些淡漠：“是我牽著你一路跑來，這才躲開王大壯，你不謝我卻反這麽說，你不覺得不對嗎？”

這廝還真是強詞奪理啊。

如若不是見他生得好看，不然蘇小檀還真想將他治上一治。年紀輕輕的脾氣就不好，長大還得了？

“行了行了，那就算兩清，咱們誰也不欠誰。”

蘇小檀撂下這話就準備回家，可小手卻再度被虞錦上握住，不得不說他的手是真涼。

“我送你回去。”

虞錦上二話不說就牽著蘇小檀從另一條路走，蘇小檀走在他身側，不由問道：“你幹嘛要送我，我可不想欠你什麽。”

虞錦上眉頭微皺，這才放軟語氣回道：“你就這樣回去，路上若是遇上王大壯，危險。”

“你這是在擔心我？”

雖說這是一句平平無奇的話，可在這時候說出來，總覺得哪裏有些微妙的古怪。

虞錦上並未回話，反而是加快了速度。因著察覺到身側體力不支的蘇小檀，便又慢了下來，還是會細細照顧著她的感受。

將蘇小檀送到家門口後，才見四哥蘇文祁一臉擔憂地在那站著。

一見著他們回來，趕忙走上前來：“小檀，你這是去哪了，這又是誰？”

蘇小檀剛想介紹，可那虞錦上卻是倏地鬆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隻留下一個冷酷的背影。他這家夥不光是麵容姣好，就連背影也是這般的迷人。

“四哥，這是我今日剛認識的新朋友，之前我們一直在一起玩……”

見蘇文祁還要追問，蘇小檀便拉著他一路往廚房走去。

“回來啦小檀，你猜猜我們今天中午吃什麽？”

瞧著破舊不堪的廚房內依然是熱氣升騰，不失生氣，蘇小檀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嗅著空氣中夾雜著的香味，她嘟著小嘴，糯糯道：“是紅燒魚塊嗎？”

蘇文硯一麵拿著鍋鏟在鐵鍋裏倒騰一麵還不忘稱讚她道：“小檀就是聰明，以後誰還說我們家小檀是傻子，哥哥一定不放過他！”

那蘇文祁聞著這香味都已經坐在那裏流口水了：“真香啊，今天中午我能吃兩碗飯。”

蘇文禧手持一本論語，在那裏之乎者也地背著，對此置若罔聞。

“我去田裏把爹爹喊回來吃午飯。”

蘇文越說著便往外走。

蘇大強從田裏回來的時候，日頭也差不多到午時了。

一家人圍坐在一張破敗的木桌子前，桌角因殘缺一塊尚有些傾斜，蘇文硯隻能拿來東西墊著。好在今日中午能飽餐一頓，故而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蘇大強往蘇小檀碗裏添了好幾塊魚肉，都是腹部那裏，沒什麽小刺，“小檀，吃吧，乖。”

“爹，你看那麽多魚，我們家這次是要走運了！”

蘇文祁表現得有些激動。

可蘇大強卻也隻是淡淡一笑：“我們的確是該謝謝老天爺，謝謝他幫了我們這一次。往後我們也還是要靠自己，別盡想著飛來橫財。”

蘇小檀吃著鮮嫩可口的魚肉隻在心裏默默念叨著，他們一家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先前蘇小檀考察過，這村莊裏的魚因為是原生態養殖，所以味道格外的鮮美，一定深受城裏人的喜愛，非常值得一試。

念此，蘇小檀便衝著蘇大強咧嘴笑道：“爹爹，這些魚放在家裏也吃不完，不如我們運到城裏去賣，這樣不比賣給村裏的那些人掙得更多嘛？”

蘇大強一聽這話，很詫異她怎麽會想到這上麵來。

可接下來老大蘇文硯也表示讚同：“是啊，這魚這麽好吃，城裏人肯定都沒吃過。要是出高價賣給他們，我們的日子不就更好過了？”

蘇文禧也是一本正經地說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覺得小檀說的不錯。”

“什麽慮啊憂的，這魚肉這麽好吃，你們再不吃可要被我吃光光咯。”

唯有蘇文祁一人在那裏大口扒飯，生怕有個什麽閃失。

可蘇大強想都沒想就直接給拒絕了：“我們村子裏幾輩子都沒有人這樣做生意，肯定不行。而且那城裏究竟是什麽情況我們也都不能確定。要是有什麽疏忽，那我們就沒辦法拿著這些魚去換口糧了。”

蘇大強是典型的固守自封，不過也不怨他，畢竟手底下還有這麽多孩子要養。好不容易有了一點依靠，自然是要緊緊抓牢，半點都不敢馬虎。

“那改明兒我去城裏探探情況，若是可以，我再……”

蘇文硯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蘇大強厲聲打斷：“你們還隻是個孩子，這件事情不用你們操心。你們隻要好好在家裏不闖禍，對我來說就已經幫了大忙了，別成日裏想有的沒的。”

於是四個哥哥再也不敢吱聲，隻默默地吃著飯。

蘇小檀卻是不懼，知道她爹隻是個紙老虎，便放下手中的碗筷，扯著蘇大強殘破的衣袖，巴巴地望著他說道：“爹爹，我今天在外麵看到那些小孩都穿著好看的衣裳，我也想要穿，爹爹給我買衣裳好不好？”

這話戳到了蘇大強的痛點。

是啊，他們眼下隻有這一籮筐的魚，卻也隻能拿來換一些果脯的口糧。就連他想要給家裏添置一些東西、給孩子們換上新衣，似乎也還是一件極為奢侈的事情。

見蘇大強略有些動搖的模樣，蘇小檀便繼續發起攻勢，撒嬌道：“爹爹，我覺得大哥說的沒錯。我們也可以拿出一丟丟來嚐試，如果很好，再繼續下去，這樣也不會有什麽虧損哇。”

不光是為了蘇小檀，更是為了這個家，為了死去的妻子，他似乎隻有這條路可以走了。

蘇大強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