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會釀酒?”
“以前學過一點兒。”
她少時在紫荊關的酒鋪子中做過活,釀酒的老伯很是和善,平日裏得了閑就會教她釀酒之法,所謂熟能生巧,她那時年紀雖小,但也學到了些皮毛。
隻是後來雲家發現她女扮男裝在酒鋪子裏混,就將她抓了回去,說她丟了雲家的臉麵。
再後來……
大殷皇帝忽然下旨,私人釀酒要繳納定額的稅款,否則禁止私自釀酒。
由此開始,民間釀酒者便漸漸的更少了。
大殷有這樣的法度,北漠卻並沒有。
若是可以釀酒……
“雲錦,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會的?”
伯顏圍著她繞了好幾圈,摸著下巴嘖嘖稱奇。
若不是親眼所見,就算是他,也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會有這樣的女子。
差一點兒就能媲美他哥了。
伯顏嘖嘖稱奇了一陣,也正了正神色,道:“雖然我覺得釀酒這方法可行。”
“但這件事,還要問問更懂它的人。”
“牧仁和阿古他們經常往來於大殷和北漠之間行商,不如去問問他們?”
雲錦欣然點頭,“也好。”
兩人來到牧仁和阿古的住處時,小白也屁顛屁顛的在雲錦身後跟著跑。
帳房中正吵得熱火朝天。
雲錦掀開帳簾望去,這才看到帳中不僅有北漠的商賈,就連大殷的商賈也在此處。
見到男裝的雲錦和多羅伯顏,眾人下意識停止了爭吵。
“伯顏大人,雲……咳咳,錦公子,你們怎麽來了?”
最先反應過來上前的人是牧仁,隨後眾人也紛紛行禮。
伯顏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大殷的商人隻顧了尋常的禮節,再無其他的表示。
反倒是麵對雲錦,多了幾分熱誠。
多羅伯顏始終是一副笑模樣,看不出什麽不悅來,未多做寒暄,直接說明了來意。
“這可是錦公子的主意?”
說話的是一個大殷商人,留著短短的胡須,雲錦曾見過此人,應是郭老板派來的。
雲錦點了點頭。
那人欣然道:“原是如此,錦公子於經商一途的確天賦異稟,大殷的酒綿密香醇,與北漠的酒截然不同,這酒鋪子在紫荊關的確開有數十家,但在北漠……怕還真是獨一份,若錦公子當真有釀酒售賣的打算,我願意加入。”
“哦,對了,忘自我介紹,在下霍平,以後還望錦公子多多指教。”
“原來是霍掌櫃,指教不敢,若是能跟霍掌櫃多多學習,自是最好的。”
雲錦笑著與他寒暄,心裏卻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這霍掌櫃說話滴水不漏,雖全然是一副正經商人做派,但未免對她也太熱情了。
先是不吝嗇的誇讚溢美,後又要說要入股。
怎麽聽著都不像是個謹慎的商人該有的舉動,甚至於她如今的身份還是錦公子,是給北漠人做事的錦公子。
正疑惑之際,牧仁忽然笑道,“嘿呀,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各位,我就不留你們了,有什麽事兒,咱們改日再議,改日再議哈哈。”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牧仁這是要與錦公子單獨說話,要趕人的節奏。
阿古也很快反應過來,配合著牧仁,有說有笑地將大殷來的商人給請了出去。
轉回頭來,帳房內隻剩下他們幾人。
牧仁抹了把腦門兒上的汗,看向雲錦:“釀酒的確是個賺錢的路子,隻不過要讓這些大殷的商人同意將釀酒之法告訴給我們,這恐怕不容易吧。”
多羅伯顏擺了擺手,側身以請的姿勢指向雲錦。
“用不著那些人,會釀酒的人在這兒。”
說這話的時候,伯顏似乎有著一種莫名的驕傲似的,仿佛會釀酒的人是自己一樣。
“你會釀酒?”
牧仁和阿古同時喊出聲,都覺得這不可思議。
“伯顏大人,你不會是在逗我們玩兒吧?”
伯顏微笑,“我像是會開玩笑的人嗎?”
虎牙露在外麵,笑容涼颼颼的,這無比熟悉的感覺讓牧仁兩人老心肝一顫悠,齊齊退後半步,連連擺手,趕緊找補道:“大人不像,絕對不像,我們隻是高興糊塗了。”
“既然如此,都別站著了,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說著,多羅伯顏看向雲錦,眨了眨眼睛,“不如你先露一手?”
“也好。”
這正合雲錦心意,故而她答應得很痛快。
此番帶回來的大量秫米很快被搬到了釀酒的棚帳中。
草原的夜來的很晚。
入了夜。
棚帳中四麵撐起了燈,偌大的釀酒棚中央,火爐中的火熊熊燃燒著。
秫米已經浸泡了將近半日的時間,如今放在大鍋中煮,飄出了一陣一陣的香氣。
眾人此刻正全神貫注的將目光匯聚在有條不紊忙碌的雲錦身上。
就連多羅冶進來,都險些忽略了。
見是首領,眾人當即要起身行禮,卻被男人以眼神示意,給阻止了。
眾人隻得按下,悄悄挪了地方,為多羅冶讓出了位置來。
雲錦知多羅冶來了,卻沒看他,而是專注於自己手中的事情。
男人沒打攪了她,站在最顯眼的位置上,抱著肩膀看著。
許是剛剛從外麵議事回來,身上的貂裘都沒脫。
“哥,她在釀大殷……”
多羅冶抬了抬手,沉默著點頭,示意伯顏不必多說,自己都知道。
伯顏隻得擺正了身子,又看向雲錦了。
等到秫米完全蒸熟,已經過了兩個時辰,幾個禁不住的商人已東倒西歪的要睡著了。
扭頭一看卻發現首領和伯顏大人還聚精會神的看。
他們實在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看的,但大人們都還沒走,他們也不敢隨意離開。
直到秫米煮熟,被鋪展開放到了編織而成的大簸箕中。
雲錦輕輕吐了一口氣,習慣性的抬手擦汗。
“喏。”
目之所及的地方遞過來一塊帕子。
男人的手一如既往的比常人還要白上幾分,握著帕子遞到她麵前,臉上沒什麽表情。
人家都將東西遞到麵前了,不用白不用。
雲錦也不矯情,接過帕子擦著臉上的汗珠。
“為何忽然想著要釀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