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讓我陪你
那天晚上,付老太太跟付老先生十點多去了十字路口給老爺子燒紙,東拉西扯的對著風嘮了很多。付老太太回來時眼圈都是紅的。
日子平淡的又流淌過一個星期,我每日散步的時間銳減,最近漸漸感覺到肚子下墜的越來越厲害,還伴有類似陣痛一樣的感覺。
因為還可以忍受,所以我並沒有太在意,直到一天夜裏疼的連覺也睡不著,才慌忙連夜的去了醫院…距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
宋玉珍主任被蘇先生跟付朝陽連夜從家裏扒了出來,進來病房的時候連白大褂都沒穿整齊。她推了推眼鏡問旁邊的護士一些常規問題,又轉頭問我感覺怎麽樣。
其實也就之前那一陣疼的厲害,現在已經沒什麽太明顯的感覺,我摸著肚子歉意的說:“好像是疼過勁兒了,現在沒感覺了…”
宋主任就沒好氣兒的歪頭看了看一左一右的蘇先生跟付朝陽,最終什麽都沒說的朝我走過來,摸了摸我的肚子,詢問一下最近的感覺,下墜厲不厲害,疼痛頻繁與否。然後回頭跟蘇先生說:“住下來吧,應該就是這幾天了。”
付老太太更堅信老爺子托夢的準頭兒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搬進去了VIP套房,宋主任一天三遍的探訪,即便是下了班也要過來走上一圈問上一堆的問題才放心下班。
中午吃過付老太太跟蘇媽送來的孕婦餐,就接到了容意的電話:“你快生了?現在在哪個醫院啦?我過去找你。需要帶些什麽麽?”
“不用帶的,蘇先生跟我媽還有婆婆都準備好了,不用麻煩。”
“跟我還用客氣啦!”
她說完就丟下一聲“回頭見”就掛了電話。一個午覺睡起來,她又大包小包的拎著各種日常用品來了,居然還買了好幾場嬰兒用的被子。
“也不知道買的對不對,我覺得能用上的都買了。”她把東西放到沙發上,四下顧盼:“伯母跟他們人呢?”
“回家給我拿日常用品跟換洗的衣服了,我估計要在這裏住上半個月。”說實在的這個日期時長讓我有點兒打怵,我最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兒。自從懷孕後一個月兩次我都習慣了。
但是現在是要醫院裏吃住拉撒,還是最保守估計的住半個月。
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哭,住進醫院的第三天。夜裏肚子就發作了起來,那種疼痛越演越烈,完全不見停止下來的趨勢。
蘇先生跟著一群醫生護士把我推到產房門口,抓著護士要隔離服要陪著我一起生產。
這瞬間我被他們越推越遠。眼淚卻止不住的從眼眶往外奔。他焦急的聲音那麽清晰的傳來:“讓我陪著她,她打小怕疼,我怕她一個人會承受不了…”
我強忍著疼痛,扯著嗓子喊:“你別進來,讓我一個人,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別跟著進來!”
可是我怎麽能攔得住蘇先生呢?
他還是在我疼的反反複複的時候進來了,握著我的手。眼圈有些微紅:“爸媽都在外麵等你,疼的受不了我們就不生了。好麽?”
他的聲音幾不可聞的顫抖,握著我的手比我還要用力似的。
我痛的滿頭大汗,頭發打成縷粘在臉上,我咬著牙一忍再忍,從那一陣的感動中恢複神智,就錯著牙讓他快點兒出去,“你別…欺負我……快出去…我不想…你看到我…最醜的樣子…”
前麵我是痛哭的,後麵是真的急哭了。
醫生跟麻醉師看情形也是哭笑不得,就幫著我一起勸蘇先生出門:“…先生你還是先出去吧,你這樣產婦沒辦法集中精神,用不上力這生產就困難,她知道你有這份兒就好了,哈,先出去等等好不好?”
我哭著吼他趕緊出去,加上疼痛襲來,有一點兒上氣不接下氣。
“櫻兮櫻兮,櫻兮,聽我說…”他忽然蹲跪在我麵前,聲音掩飾不住顫抖,“讓我呆在這裏,讓我陪你,我沒辦法隔著一道門在外麵等你,我害怕…”
他說最後一句時,吻上我的手背,一滴滴的滾燙滴在我手上,燙的我的心也跟著一起融化,難以言喻的疼痛跟身體上的感覺相繼襲來,我漸漸隻剩下咬著膠條嘶吼的份兒…
“櫻兮,再堅持一會兒,生完了這一胎我們就不要了,管他楚涼楊羽還是沈七薇,我們都不生了…”
“你別睡…我在你身邊,櫻兮…”
他顫抖卻又極力隱忍的聲音透過層層的障礙敲在我心裏,好幾次將我的神智拉回清明。那種無法形容的疼痛在我身下肆虐,我一再的咬緊牙關用力…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嬰兒的啼哭劃破所有的嘈雜,響亮異常。
我的精神一下子就清明起來,這時宋主任的聲音傳來:“還有一個,別鬆勁兒,繼續!生了一個另一個就容易多了!”
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變得容易,因為疼到了最後,我已經完全是靠著本能在支撐,聽到另一聲啼哭的瞬間我就好像整個人都散掉了一般,將蘇先生那雙紅掉浸著水汽的鳳眸印在了心裏,沉入了黑暗。
這一覺睡了多久我自己都不清楚。
進產房前是深夜,睜開眼就是黃昏。
我以為我隻是睡了十幾個小時,結果見到旁邊蘇先生少有的胡茬,很是驚嚇了一跳:“你守了我一宿都沒睡覺?”
他點點頭,鬆了一大口氣,抓著我的手背輕輕的吻…那種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我的心沒來由的抽疼,我動了動那隻自由的手想要摸摸他的頭,卻發現了手背上還掛著吊瓶的針。
“這是什麽針?”我皺了皺眉,又從心理上感覺到手背有點兒疼。
他歎了口氣,“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現在掛的這支是營養針。”
我這才想起來我經曆了一場痛的死去活來的分娩過程,想到那時的疼痛,手就不由的發抖。我連忙去翻看蘇先生的手,果然被他藏起來的那一隻纏著繃帶…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微紅了起來,聲音弱弱的問他,“我掐的很凶殘麽?”
他搖搖頭,低過頭來親吻我的額頭:“跟寶貝比起來,這點兒疼就跟撓癢癢似的。”
生產的一幕幕清晰在我眼前閃過,我不禁反握了蘇先生的手:“我的那兩隻小混球兒呢?”
他忽而一笑:“寶寶在嬰兒室的保溫箱裏,兩個老太太在守著呢,剛抱過去沒多久。”
說起來我到現在還沒見過自己的孩子…我看著已經癟下去的肚子,一時間有些不適應這種‘無胎一身輕’的狀態。
“我是不是不像一個稱職的媽媽,醒來到現在才想起來自己的孩子…”我有些消極的想。
“沒有的,他們生下來到現在,我也隻是看了幾眼而已。”他又親了親我的手背,還壞心的用胡茬蹭了蹭,“會不會覺得我不帥了?”
我一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的胡茬。
我忍不住笑:“你不就是長了點兒青灰的胡茬麽,總比我在產房裏吼的歇斯底裏的好吧?”
“沒有,那時堅強的老婆是最漂亮的。”他用那隻受傷的手將我額前的碎發整理到旁邊,笑意微微,滿是柔情的道:“我那時跟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我們隻要一胎就夠了,兒媳婦、幹女兒,想要都讓她們自己生去。”
我又想起自己還清醒時,他單膝跪地近乎哀求的商量著要留下來陪我的樣子。
那時紅紅的眼眶,炙熱的唇瓣,浸滿霧氣的眼瞳…還有他滾燙的淚水…
隻要一想起這些,手背的感覺就好像回到了那一刻一樣,有了明顯而又輕微的灼燒感,一陣滾燙伴隨著而後的微涼。那感覺那麽清晰,仿佛真的一樣。
我很想親口找他確認一下那個畫麵是否曾經存在過,又怕提起他的眼淚會讓他覺得尬尷,糾結再三,我終是沒有辦法問出口。問了又怎樣?他回答了又如何?不論他是不是承認,我的愛對他都隻增不減。
我愛他勝過了我的孩子,起碼到現在見孩子的心情,還沒有想跟蘇先生單獨相處一會兒的心情來的強烈。
他說:“我真的很怕跟你隔著一道門,裏麵的你,什麽情況我都不知道,隻能在外麵盯著亮起的燈,徘徊,等待,那種感覺很無助,很不真實,我很怕…”
我清楚的知道被他省略過去的話是什麽,於是笑起:“你看,我這不是很好麽,聽說順產後一兩天就又可以活蹦亂跳了,到時候你給我煲排骨湯。”
蘇先生聞言,也一掃先前的陰霾,問了一個讓我尷尬不已的問題:“奶不漲麽?”
“……”
我猜我睡著的這期間他肯定給我疏通過奶水,不然光是這麽久的時間就足以讓它們漲疼的受不了。而且他從來不問廢話,我就皺眉問道:“這麽久了,兩隻小混球兒吃的奶粉麽?”
他手握微拳,側頭輕咳…
看吧!我就知道蘇先生從來不問不相幹的問題!(未完待續。。)
PS:??由於。。。木有生過孩子真的不知道怎麽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