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回京(上)

隔天,聖誕節也過了,就離我們回京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容詔傑說開車回去太遠,還帶著孩子未免旅遊太勞累,就把他的私人飛機又貢獻出來了。雖然這其中出於有助於和諧兩親家關係融洽的因素比較大,但是有這個麽個大富豪的親家真心很帶感。

出發前我跟蘇先生帶著平安去看了容家老爺子,當麵表示了謝意,順帶蹭了老爺子兩套金鎖外加一個翡翠吊墜。

我受寵若驚,直說使不得。他就笑起了滿臉的皺紋,那話說的讓人心疼。

他說:“收下吧,就當你們幫我跟我女兒照顧容意下半生的謝禮。我年紀大了,容意……就托付給你們家了,算命的說她有後福,就托付給你們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眼淚當時就止不住了。

去機場的路上,我問蘇先生:“老爺子的身體是不是不行了?”

他沒有正麵回答,隻說年紀大了,難免這方麵就想的多。

人固有一死,隻是早晚的問題……這委婉的安慰讓我又難過,又無可奈何。

回到京城的當天,我們就去了蘇爸所在幹部大院的房子,途經幾道盤查詢問,才暢通的進入了頗具改革開放八十年代風格、看起來也有些老舊的紅磚小洋樓式居住區。

蘇爸的職位是配了生活秘書跟司機那種,並且這個生活秘書多少還是會點兒技能的,比如說格鬥。搏擊,跆拳道。

他給人一種很專業的感覺,對我們的身份了如指掌。甚至知道平安兄弟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他說:“主任念叨兩個小少爺不是一天兩天了,每天都要默念‘左眼角下有美人痣的是哥哥,額頭飽滿的是弟弟’,說如果第一麵搞錯了長幼,兩個小少爺就該記他這個爺爺的仇了。”

這話真是玩笑了,平安兩個才出生一百天都還不到。估計連自己的身份都沒搞清楚,更別提別人了。

沈七薇之前開玩笑說,我現在在兩隻小猴子眼裏。就是個負責喂奶的人型奶瓶而已。

事後我跟蘇先生說了,他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說:“懷胎十月總是跟單純的人形奶瓶不一樣的,你是母親,那個叫奶媽。”

當時我就跟他掐到了一起。簡直氣人。

我相信我的平安是知道我的特別的。因為他們總是會將我的食指握在小小的手裏不鬆,會習慣性的往我所在的位置偏頭,睡的格外香甜。

蘇媽那時候就說,他們喜歡跟母親親近是本能。因為十月懷胎時,陪伴他們發育的是母親的心跳跟聲音,所以就算沒有睜開眼睛,哭鬧的再凶,母親跟父親的懷抱總是會很輕易就讓他們安靜下來。他們覺得安全。

不過蘇媽說了,平平像蘇昊。跟蘇昊嬰兒時期尤其像。

平平跟安安兩隻小猴子的性格很分明,平平不愛哭。一開始我以為他是聲帶有問題,嚇的不行,可是醫生說生產那天啼哭聲很響亮,很健康。但是一直到滿月都很少聽到他哭,許多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半睡不醒似的,或者是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咕咕噥噥。

蘇媽就說:“他比安安那個愛哭鬼更像他爸呢,安安要是女孩兒,就跟你小時候是一樣一樣的。”

“我小時候很喜歡哭?”我但是很詫異,因為我的印象裏自己哭的次數很少。除了跟蘇先生鬧翻的那一整年。

“你小時候啊,那真是跟安安一樣一樣的。”蘇媽頗有些感慨的說:“你小時候是一點虧都不能吃的,你肯定不記得。你那會兒過百歲,我帶著我們家長蘇去看的你,那會兒你就這麽小…”她比量了一下身長,然後道“你都還沒有安安大。”

我媽說過,我天生小骨架。

她想起了那時候的事,就笑了起來:“我就說你跟長蘇是小時候的緣分。他那時候一直帶著一個小玉佛,也不知道怎麽被你抓到了,你死抓著不鬆手,他也不敢搶。那是他長那麽大第一次那麽無措的樣子,像個受驚的兔子。”

“噗——”我直接腦補了一下,沒忍住笑了。

“你別笑,那時候就是那樣兒。”蘇媽一本嚴肅的製止我,繼續道:“後來朝陽就掰著你的手指把那個小玉佛給搶了回來,不過後來還是到了你手裏。”

蘇媽話說到一半兒就沒了。

我連忙追問。

她就笑的不行:“你能吃那個虧麽?當場就癟嘴要哭,那表情委屈的,長蘇還能看著你真哭不成?”她又兀自笑起來,“真是不能相信,他那麽點兒就對你沒辦法,我以為七八年不見也就忘了,誰知道還是對你沒辦法,嘖嘖,你看我們這小子多長情。”

我總是會被蘇媽時不時邊誇兒子邊打趣我的行為逗的臉色通紅。

晚飯大家一起吃了個團圓飯,我跟蘇先生還抱著平安給蘇爸磕了頭。

蘇爸是那種久經官場的人物,不是叱吒風雲那也是老油條。當我跟蘇先生把孩子送到他懷裏的時候,他的眼睛居然是紅的,還圈著眼淚在轉。

我一邊是感動,一邊是對蘇先生的吐槽。他到底是做了什麽,讓老頭子隻是抱了一下孫子就激動成這樣?半晌都說不出話。

老頭子一直看著兩個孩子在嬰兒房睡實誠了才去睡覺。

我出門去樓下倒水的時候正好碰上他小心翼翼的從嬰兒房出來,囑咐楊嫂跟江嫂晚上細心點兒看孩子。

他看見我一愣,問這麽晚怎麽還不睡。

我忍不住笑:“爸,您這人民公仆還得早起上班呢,不也這麽晚沒睡?我下來給蘇昊倒水呢,他給我讀書讀的口渴。”

“這兩個小家夥兒就是招人稀罕,看著那樣子感覺像看見蘇昊小時候。平平像他,悶性子,安安好玩兒多了,會抓我的手指不鬆,還會衝我笑。”老頭子說起孫子,那真是笑的能看出來法令紋。

我忍不住眉心一跳,好笑道:“爸,您要是喜歡,我跟蘇昊就在這兒住到孩子上小學,讓您沒事兒就玩孩子開心。”

“怎麽是上小學?”

“因為付老太太說了,七八歲的孩子狗都嫌,聽說打都打不服,要上房揭瓦的。”

老頭子擺擺手,“那沒事兒,放在我這裏,保管給你管的服服帖帖。”

“那感情好,幹脆跟你這兒住到結婚娶媳婦算了,到時候聘禮您得給我一半,兩個男孩兒娶媳婦我都要娶不起的。”

我半真半假的開玩笑,老頭子還樂不迭的答應,說他退休了正好給我們接送孩子。

這年紀跟時間一算,我也是嚇了一大跳,蘇爸就快五十五了,離退休時間沒幾年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工作是按著退休年齡嚴格執行的那種麽?

我回了樓上就跟蘇先生說起這個事兒,我說:“樓下碰見咱爸,不小心提了退休這茬兒,我怎麽現在聽到這個詞都覺得多愁善感?”

“怎麽了?”

“你說他老人家官場走了半輩子,忽然跟‘退休’這個詞扯上關係,我怎麽感覺這麽不真實?”

蘇先生就把我往懷裏摟,說:“別想太多,爸還早呢,怎麽也等換屆再換屆,他得跟著上頭得指示說退還是不退。”

我一直不知道這個上頭是誰。

不過知道的太多容易遭滅口這個事兒我還是知道的。

於是我就沒問,睡了一個回到京城第一晚的好覺。

幹部大院的早晨來的特別早,我還在睡夢裏,就陸陸續續響起了聽不太真切的汽車引擎聲。我連忙起床,也把蘇先生推起來,結果一看時間,才七點一刻。

蘇先生迷迷糊糊問我怎麽了,我說:“咱爸都去上班了,咱們還跟樓上睡覺不太好吧?”

他想了想,就陪我一起起床梳洗了。

我們匆匆下樓,就碰見了在客廳坐在沙發上逗兩隻小猴子的蘇爸,他臉上的笑容都好像泛著光一樣,看著無比光明溫暖。

我從來都不知道蘇爸是這樣一個溫柔慈祥的人,印象裏他很有官威。

安安還在笑,平平歪著腦袋看向我們,輕輕抬起了小手,向著我們的方向。

我跟蘇先生說:“這點跟你也很想,我小時候你喊我過去的時候從來都隻是喊一聲名字,然後就是打個手勢,搞的我跟訓練過似的。”

蘇先生側頭笑了。

“怎麽起這麽早?”蘇爸的聲音傳來。

我連忙拽著蘇昊下樓跟他請安,他就笑,說:“咱家人少,沒有頂頭長輩,睡到自然醒也沒關係。”

我就開玩笑說:“那怎麽行?我肯定要起的比爸早,得跟媽學習怎麽當賢妻良母。”

“起什麽早,好好把身體養好才是正事,我聽你媽說了,生產的時候吃了不少苦,雙胞胎是格外辛苦。”

我一下子就被蘇爸給體諒囧了。

蘇先生跳出打圓場說:“讓她起早點兒吧,調理一下作息,這幾個月夜裏都睡不好,現在整個就一美國時間。再說早起有助於恢複產後身材。”

蘇爸就轉了一臉嚴肅的表情:“陪我出去跑幾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