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閑散(9)

(285)

“你跟劉方圓發生什麽了?”

我終究沒能忍住近在咫尺的八卦。

我走到窗前的沙發坐下,視野裏張鑫的側臉白的極為不正常。

完了完了,踩到雷了不成?我連忙走過去拍她,“喂喂喂,別嚇唬我,你當我沒問,你早飯吃了麽?”

她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神是惡狠狠的,“我跟你說,我從來都沒這麽討厭過劉方圓。從上初中開始他尼瑪耍了我多少回?我一次次忍了,聚會我也忍了,見麵就吵我也忍了,但是他尼瑪當我是泥捏的麽?我就那麽像沒有脾氣的人?”

我實在不想吐槽,她後麵的那幾句簡直就是在瞎扯,我從來都沒認識過一個‘沒有脾氣’的張鑫,她初中就有綽號叫小辣椒,這樣的人會沒脾氣?

那簡直在扯淡。

“你知道初中那會兒上課我倆傳紙條的事兒吧?”張鑫看向我問道,我點點頭。她就掀開被子進了被窩繼續說:“我記得我有很長時間沒跟他說過話,我就是不愛搭理他。後來他不是天天撩我,拽我頭發,我一氣之下就把頭發給剪了。”

我記得,本來過肩的長發,一夜之間就成了假小子。

我還記得早上迎頭撞見我還沒在第一時間認出來,班裏都在說張鑫的那個火爆性格,配上這個短發,就跟火爆小子沒兩樣兒。

那時候我問她幹嘛剪了短發,她說夏天,熱。

那會兒明明夏天都過去了,秋老虎都已經過去了,她熱的是不是有點兒晚?

現在知道了。原來原因是這樣的。

我有點不理解的看向**躺屍的人,“就因為他拽你辮子,你至不至於把頭發給剪了?你還怪我們說你性格烈,你性子就是很烈。”

她朝我翻了個白眼兒,“要是你攤上我們倆的恩怨,你搞不好會比我還性子烈呢!”

“那你們倆到底有多大的深仇大恨?這都初中畢業多少年了,你們倆一見麵還水火不容?”我趁機套她的話。又多說了幾句轉移注意力。

她哼哼道:“我們倆的仇大了去了。就他耍我那麽多回我都恨不得踹死他!打不過他就是了。”

我無奈了,“到底多大仇?他怎麽耍你了?”

“不能說啊,說出來太丟臉了。”她這立場一點都不堅定。

在我的再三的磨嘰跟保證下。她終於開了口。

事情還是從初中那一次劉方圓給她傳的那一張‘咱倆搞對象啊’的紙條開始說起。

上課傳的紙條是這樣的內容,下課就不了了之了。

劉方圓沒再提過傳紙條的內容,張鑫也覺得這件事不是什麽事,當做一個玩笑開過去。

然後中午她跟王盼盼去漢堡屋吃漢堡喝奶茶。正好潘雪也在,潘雪跟她的朋友。一個五班的王琦。

巧就巧在,這個五班的王琦是當時劉方圓的對象!

潘雪當時用開玩笑的語氣跟王琦說:我跟你說,你家劉方圓一點都不老實,花心死了。你趕緊跟他分了得了,上課都跟我們班張鑫傳紙條搞對象!要不是我發現說要告狀,搞不好你就要被甩了。

張鑫說:“具體怎麽說的我忘了。但是差不多是這個內容。”

她繼續往下說。

潘雪還當著王琦的麵兒向張鑫求證,問她劉方圓這樣是不是花心。

張鑫當時除了點頭跟著開兩句玩笑。也沒啥別的可說。於是就跟著點頭說了兩句: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能在一起都是緣分。

她沒否認也沒確認,就把問題給繞走了。

劉方圓跟王琦在處對象期間,還給張鑫傳紙條求交往,這行為讓她簡直惡心透了,吃了蒼蠅一樣的惡心到不行,“……我就是這樣被惡心到了,一看見他就想起那件事,就打心底裏不願意搭理他。”

我壓根兒不知道劉方圓跟5班的王琦處過對象這件事。那會兒才上初中多久?劉方圓就有對象了?這動作也太快了點兒吧?

話說初中的時候劉方圓個子也不高,人也不出挑,夏天太陽又毒,班裏除了怎麽曬也不黑的楊濤外,放眼望去都是古天樂。劉方圓居然能那麽快的找到女朋友?

我看著張鑫:“你確定他真是跟王琦搞對象?”

張鑫白了我一眼:“我說話你還不信?沒有證據我會瞎說啊?”

原來隔了幾天又在奶茶屋遇到,跟王琦還有潘雪一起的就有劉方圓。潘雪同學舊事重提,看似在坑劉方圓,但是感覺是在針對張鑫。

“然後呢?他怎麽回答?”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劉方圓的態度。

“還能怎麽說?他就說那是開玩笑,不是沒成麽?說就是閑著沒事做傳個紙條,又不知道寫什麽,就胡亂寫了一句。”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之後張鑫就對劉方圓敬而遠之,能躲則躲,從不主動去接觸。

劉方圓也確實沉寂了一段時間,但也僅僅是一段時間。兩個星期不到,就又開始欺負張鑫,什麽扔紙條,拽辮子,每天路過張鑫的座位都要順手拿走點兒東西。

張鑫開始沒打算在意,後來這貨越來越變本加厲,居然把張鑫所有的圓珠筆都拿走了,連個筆帽都沒給留下!

張鑫火了,下了課就殺到了劉方圓桌位上,二話不說就開始翻他的筆袋跟書包還有桌洞,除了找到了自己的圓珠筆跟便簽本還有一封王琦寫給他的信。

我忍不住不去打斷她,但是我覺得她主意到的這些細節很耐人尋味。

然後張鑫就對劉方圓同學更加痛恨了,感覺這貨就像沒完沒了的想耍她,有女朋友幹嘛還不停的招惹別的女生?這不是很惡劣的行為麽?

結果劉方圓跟張鑫就好像卯上了一樣。上課晚回來的劉方圓或者下課早出去的劉方圓隻要一經過張鑫的座位,就必然會牽走一樣東西,還是光明正大的牽走。

有時候張鑫發現了。反應又快就會抓著他的校服把他拽回來,把東西搶回來;可大多時候都是下課了去劉方圓的桌洞自己去翻。可是翻了幾次劉方圓就學聰明了,開始把東西藏東西,張鑫就隻能趁著他人在的時候去明搶。

我就是那個時候跟著全班同學認為劉方圓跟張鑫是一對兒的,歡喜冤家。

張鑫說不是,自習課上因為什麽事情起哄說他們倆在一起了,那天張鑫站起來說不是。她們倆並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也不會是男女朋友關係,除了同學她們就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那一種。

我一項對自己的感情跟別人的感情都很遲鈍。所以她這麽說,我就信了。

現在想想真是扯淡,她們倆到現在關係都還不正常,我那會兒是怎麽想的覺得他們倆其實一清二白的?

可是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初二開學劉方圓不是還跟你表白過?”

張鑫一頭黑線的看向我,有氣無力的道:“你居然信了。見鬼,他那時候的對象是初一三班的文藝委員!”

“你又被耍了?”

“沒有。”

“那他跟你表白你怎麽回答的?”

張鑫想了想,“我好像沒回答,也好像回答了。我可能說我考慮考慮。”她忽然坐起來,又把枕頭一扔“幸好當時我沒回答,不然就又被耍了!”

她忽的躺下。又繼續往下說。

劉方圓整個人一肚子壞水兒,還愛湊熱鬧。每回人家打架,認不認識他都在一旁看著。張鑫說了,“我那時候就覺得這人一肚子壞水兒,哪兒都有他,煩透了。”

總結起來就兩個字——撩嫌。

所以兩個你來我來像仇人過招一樣的過了兩年多,迎來了升學考試。

張鑫那時候門頭學習,下課的時間也不去玩兒了。劉方圓搶了她的東西她也沒精力去搶,基本每天損失一連十隻裝的中性筆。

我聽到這兒再也忍不住噗的一笑,“你也真豁的出去!每天準備中性筆給他搶!”

“不然怎麽辦?我初三的成績追不上你也追不上紀委,我要是考不上那個學校就隻能去旅遊了,我不願意去旅遊學校,你懂得!”

旅遊學校的校風比較歪,帥哥美女多,於是是是非非多。

我表示理解。

張鑫就說:“我就這麽跟他杠了一個多月,他終於放棄了,沒再來搶過我的筆。但是你覺得這種人會消停?他天天下課沒有事兒的時候在我耳邊叨叨叨叨的沒完,我背語文他就在旁邊念英語,我念英語他就念政治,你說煩不煩?”

“嗯,是很煩。”我點點頭,“但是他為什麽要那麽鍥而不舍的煩你?”

張鑫一愣,眼神晦澀不明,而後閉了閉眼,說:“我也誤會過他是不是喜歡我。考完試聚會的,你走的早,你們家家長來接你的。你走了之後我們又唱了兩個小時的個歌,好多人喝多了。我喝多了,潘雪喝多了,他一直摟著潘雪,我就在對麵看著,所以喝多了,你別問我為什麽,反正我喝多了。”

“……”這個不能問,我就問別的,“後來呢?你們怎麽散的?”

“他送潘雪回家,把我丟給了李子豪。”

她說的很簡短,清晰,透著一股子失望,自嘲,嗤之以鼻……

這情緒好複雜。

我說:“你是喜歡劉方圓的。”

“或許吧,好累,我一點都不想再跟他牽扯。”她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重新躺回被窩,蓋上了被子,又說:“高一的時候,他經常來學校接潘雪,跟潘雪分手和好分手和好的折騰了好多次,我真的是累了,他像個陰魂不散的神-經-病。”

“你知道潘雪高中留學的資格怎麽換來的麽?”她背對著我沒翻身,嗤笑一聲:“那麽大好年華的一個美女,居然為了一個留學資格跟四十多歲的教導主任睡覺,我當時知道真相真是眼淚掉下來,太不可思議。”

“……”

我……現在聽說了真相也感覺不可思議。

怎麽說呢?一種特別不舒服的感覺,說不清楚,就感覺渾身都不自在,發冷。

嗓子裏像堵住了一團棉花,我想問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搶了她的留學資格麽?但是我張了張嘴,卻怎麽也問不出來。

**的人歎了口氣:“我跟他昨天晚上差點打起來。”

都給人家脖子抓出血道子了,是已經打起來了吧?

“你都不知道他說話多難聽。”

“什麽叫我不知道自尊自愛?”

“我出去玩兒是我的自由,我喝酒跳舞唱歌,該不該他事兒?”

“他又什麽權利說我不自尊自愛?”

她的聲音裏有明顯的顫抖,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我想攔住她別再說下去,卻發現已經無從下口。

“我那就是不自尊不自愛,那潘雪是什麽呀?潘雪做的比我過分多了,初中男朋友一籮筐,本校一個外校兩個,周六周日都安排不過來,他怎麽不去說潘雪?”她說著笑起來,“我跟他說看見潘雪跟人家在車站接吻,他都不信,我神經病管他有沒有戴綠帽子,我閑著蛋疼去找罵的。”

“泡吧是多正常的一件事?潘雪怎麽泡都沒事兒,怎麽到我這裏就成去賣了?我像這麽不堪的人?”她聲音有了很重的鼻音,突然拉高了被子把自己裹了進去,隻剩下一個顫抖的臃腫。

這是哭了。

劉方圓八成也是在乎她的,隻是這麽多年都用錯了方法。

或者說,是開了一個不好的頭,於是就像下棋,一步錯,後麵步步都錯了。

我在沙發上呆呆的坐到了劉方圓回我的短信,然後我跟張鑫說:“我出去拿個東西,馬上回。”

她還在蒙著被子哭。

我開門出去,跟劉方圓小聲說:“有話好好說,心平氣和的說,她吃軟不吃硬,昨天那種難聽的話不要說,不然她什麽都聽不進去。”

劉方圓呆愣愣的不知道我為什麽跟她說這些,我笑:“你難道不想跟她和好麽?”

“我們倆有什麽可和好的……”

我看著他,“哦”了一聲:“那是我想錯了,那你走吧,我回去了。”

我作勢開門要退回去,他立馬伸手拽住門把:“謝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