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命該(1)

(295)命該(1)

沈七薇走後的隔天,我在她說的那家商場裏如願的見到了周小沫。

她拿著一件商品衣服,不住的向身前的人點頭哈腰,不斷的陪著不是,小心翼翼,從未有過的卑微。

那位顧客的麵相看起來很不好,似乎對所有的一切都不滿意,刁鑽而又咄咄逼人,她似乎並不打算善了,抱著懷一副要熬出滿意為止的樣子,根本就不拿周小沫的道歉當一回事。

事實上,她的道歉的確沒有什麽意義,隻是不住的‘對不起’而已,連點解決方案都沒有。

我看的有些膩味,走過去問那位女士:“發生了什麽事麽?”

“你是誰啊?我要找她們經理!”她上下瞄了我一眼,說道:“你要是來這兒買衣服我勸你還是換一家吧,這兒滿屋子的假貨,你看看我剛買的,還沒出商場呢,就被刮了一個大口子,這質量差成這樣,讓人怎麽穿出門?你看這服務態度,除了‘對不起’什麽都不會說,我聽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奧,是衣服刮了道口子麽?”我不著痕跡的伸手將衣服從周小沫懷裏拿了出來,對著那口子看了一下,裙擺處一道長長的口子,撕裂處十分幹淨,一看就是用了很大的力氣。裙擺沒有變形,似乎真的是不經意刮上了才造成的破損。

大概可以調個監控錄像看看怎麽回事,但是沒必要,這衣服的價格不值得那麽大費周章。

“這也真是的,多大的力氣也給捩這麽大一道口子?”我裝作極其不經意,問周小沫這衣服多少錢。

這種非大牌的店麵衣服再貴也貴不到哪兒去,一千出頭。我又笑著跟那位女士說:“您看她一個售貨員也做不了主,也挺不容易的,這樣吧,你再挑選一件一樣的,我買單當退換給你的怎麽樣?”

那女士直愣愣的轉頭看我,皺眉不悅又不理解的樣子:“你這人有毛病吧?我退衣服關你什麽事啊?你買單賠我一件算怎麽回事兒?我要找她們經理!”

“哦,那您找了經理是打算怎麽辦呢?是給您退換,還是原價賠償,又或者您隻是單純看這位員工不順眼,想鬧她被開除?”

“你這人!你你!你哪裏來的?商場這麽大,你怎麽非要管我的閑事?!”她先前的刁鑽弱了幾分,卻仍舊不打算作罷,不依不饒的等經理來處理:“今兒這事兒沒完,我好好的買件衣服,現在不能穿,就衝這麽差的質量,別說這婊/子欺騙消費者,就是這店都得關門!”

周小沫聽的渾身一抖,大概那聲‘婊/子’戳到了她的痛處。她在意的抬起臉,整個唇都被咬的沒有了血色:“你們到底想怎麽樣?我跟他已經結束了!你們這樣咄咄逼人有意思麽?!”

那女士一聽,笑了:“什麽叫結束了啊?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呢?”

周小沫已經不打自招了,那女人還在裝傻。

我想想也是替這倆人累的慌,就唬了一句:“您說吧,是讓我給靳軍委打電話,還是給方偉航打電話?實在不行我可以打個110,你要是缺律師,我先生剛好開律師樓。您要是覺得還不夠鬧,還可以往上折騰,我們家不缺官權,你可以回去問問靳軍委。”

她果然被我唬住了,想了幾秒,問我是不是打算插手到底,“……這可不是件光彩的事兒,你就不怕沾一身腥?”

“搖搖欲墜的邊緣企業都不怕,我怕什麽?”

“這種狐狸精你幫她她也不會念著你的好,搞不好回頭就上趕著爬你老公的床,你這麽做不值得。”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值不值得不需要您操心,全憑我心情。”我笑笑:“您還是趕緊想一個賠償方案吧,時間就是金錢,耗在這種事兒上是種浪費。”

她看了一眼我,又瞪了一眼垂頭的周小沫,冷冷的哼了聲:“你還知道沒臉見人!今天這事兒就這麽算了,你好自為之!”

終於算是走了。

她走到樓梯口,就有人迎上去跟她同行,兩人說著話回頭朝我們看來,我禮貌的抬手揮了揮,但願再也不見。

周小沫啪嗒啪嗒的在那兒掉眼淚,我心軟了一下,隨之又膩味了。

以前的她不說很堅強,但也不會動不動就掉眼淚,是不是在男人麵前用眼淚當武器當的久了,淚腺跟心都被養的軟弱了?

我抬腳要走,怕繼續呆下去會開嘲諷模式。

“謝、謝謝你!”

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點兒急迫。

我頓下腳步,回頭看她梨花帶雨,眉頭忍不住皺到深處,沒來由就想罵人。我深呼吸忍了忍,告誡說:“你最好還是換個城市,去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她們這麽鬧,要的無非也就是這個結果。”

“你也想趕我走?”

“在我麵前裝小白花沒有用!”

她委屈的表情換走,咬了咬唇,似乎在下什麽決心。

我想她會想明白的。

但事實證明我錯了。

她在我快走出商品區的時候又叫住我,無比可憐卑微的問:“你能……幫我找份保姆的工作麽?”

我回頭,好笑的挑眉問她:“我介紹你去養老院如何?”

她臉色一白,窘迫道:“我還是……適合當保姆……”

“嗬。”滿大街的家政介紹所她不去,養老院看不上,她居然對我開口求介紹她去做保姆?!她怎麽想的?真是不記疼的性格。

“我今天隻是路過,你好自為之吧。”

我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我繞路去了蘇先生的律師樓,京城的繁華路段難得沒遇上堵車,整個律師樓靜悄悄的,隻剩下幾個生麵孔的女文員在前台休息區玩手機。

我敲了敲門:“他們人呢?”

立馬有文員問我找誰。

旁邊的文員用手肘拐了拐她,笑著說:“蘇律師、朱律師他們正在樓上開會,要不要打個內線通知蘇律師一聲?”

“不用了,沒什麽事,我去他辦公室等。”

我抬腳進門,聽見那個角落裏低聲說“那是蘇律師的老婆”“那就是蘇律師的老婆啊”“也不是很般配啊……”“別瞎說”“不想幹了吧你”“你管人家喜不喜歡”……

身後不絕的低聲議論讓我有些好笑又有些不舒坦,就回頭挑著眉看了她們一眼。一掃而去,各個都低眉順眼的裝不明狀,我也沒那個追究的興致,冷笑了一下直奔蘇先生的辦公室。

這世上沒有什麽般不般配的標準,隻要喜歡就夠了。

我坐在蘇先生辦公室的吊籃椅裏,看著CBD的繁華與喧囂,胡思亂想的覺得周小沫這樣的追求也沒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都想要過更好的生活。

我也是一個很膚淺的人,也想過給羅思佳跟楊羽介紹身邊優秀的朋友結婚,要有車有房有存款,最好還要一表人才,什麽都不缺的那種……看,我也希望有更好的生活。

東想西想的,我就在吊籃椅裏窩著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陽光裏夾雜了黃昏色,身上蓋著一件銀灰色的西裝外套,耳邊有幾不可聞的鋼筆沙沙聲。

我很喜歡蘇先生寫字的聲音,神奇的會讓我心靈都變得寧靜美好。

可惜我一動他就發現了。

“睡飽了?”

我懶懶的調整了一下姿勢,把臉又往他西裝外套裏埋了埋,“嗯……你們開了好久的會,我就睡著了……”

“小七給你打了兩個電話。”

我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身上,聽他笑道:“手機在我這裏。看你睡覺,我就順手沒收了。”

“你也忒體貼了。”我赤著腳踩在地毯上,腳步輕快的走過去,先拿手機,然後蹭過去坐到他腿上,見他俊逸的雙眉好看的挑了挑,我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老公最好了!”

我起身要走,他長臂一伸就把我固定在了懷裏,“跟這兒呆著吧,不礙事。”

是不礙他的事兒,他胳膊長,完全不妨礙他繼續寫字。

但是我想給沈七薇回電話啊!我總不能就在他旁邊說吧?這樣別說有話不好意思說,就是他也能聽見我們說什麽啊,這還能愉快的打電話麽?

他根本就沒在寫東西,而是就這麽抱著我,鳳眸亮晶晶的看著我:“怎麽?不好意思?”

這麽一說我就臉紅了,噘著嘴咕噥他:“你才不好意思呢,我要去上廁所!”

他鬆開了手,啐了我一聲“小騙子”,莫名低笑。

“你才小騙子!”

為了證明我不是騙子,我真的去了趟廁所,還洗了臉刷了牙,重新把自己收拾精神了,才出來給沈七薇打電話。

那邊問我:“你下午幹嘛去了?我給你打了N個電話都沒人接,要不是知道你睡覺跟死豬似的,我都要給你們家蘇先生打電話報案了!”

“你太誇張了,咱們能不扯淡麽?”

“哎,世界這麽大,人這麽閑,除了扯淡我們還能扯什麽啊?”她妝模作樣的唉聲歎氣,兀自問我:“你上午去找周小沫了?”

“嗯?”我沒聽明白。

“她那會兒給我打電話,說你找她去了,還求我不要把她趕出京城,她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像那種隻手遮天的人?”她自顧自的嘖嘖嘴:“她四不四傻?”

大連話都冒出來了。

“她都不知道我跟你的關係麽?跑我這兒來告你的狀,她就算沒腦子,好歹也想一想自己什麽樣兒的人,我是什麽樣兒的人,我能信她?”

我愣了愣:“她說什麽了?”

“就說朋友一場,你太狠了唄,連活路都不給,簡直笑死人了。”

我太狠了?我心下驚訝,問她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沒了,她說被你們逼的不能繼續在商場上班了,話裏話外的意思,想讓我給她找個人家當保姆。”

我被自己嗆到了,具體說是被沈七薇這話給嗆到了。

你看你看,我就說上午周小沫說這話的時候我覺得後背發涼,果然就沒打好主意,她在我這說不通,居然轉頭去找沈七薇,她怎麽想的?

蘇先生挑著眉看我,我眨了眨眼,老老實實的打電話:“我就是經過一下,看到有人在找茬,然後就手欠毛病上來,多管了一下閑事,再然後就多說了幾句話,她也是讓我給她找個保姆的工作,我說讓她去養老院,她又不願意,誰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養老院?”那邊沈七薇驚訝了,過了幾秒又說好主意:“……這不是挺好的麽,那兒寧靜還能安穩心靈,她幹嘛不去?”

“你明知故問啊?我怎麽知道。”

“哈哈,該不是想著給誰當保姆,重操舊業呢吧?”

“什麽重操舊業?”

“小三啊。”

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被沈七薇這麽一解釋,果然豁然開朗。

還真有這個可能,但是骨子裏我不願意把人性都想的這麽黑暗。

沈七薇又跟我說:“昨天我看到了你前男友哎,太陽那麽曬,他騎著個小破電動車不知道去哪兒,看著一點兒都不像富二代啊。”

“他本身就不是啊……”隻是家裏有點錢而已。

“你們學校不說是的麽,他不是開奔馳上學?”

我揉了揉頭:“那是他爸的車,而且現在畢業時間也不短了,在哪兒實習呢吧。”

“會不會破產了?”

“……”我咳了一下:“你別瞎說,這才多久,要破產也不至於這麽速度,你別瞎猜測,跟我們又沒有關係,你管它呢?”

“哦哦哦,也是,我就是好奇麽。”她問我周小沫怎麽辦。

我各種哭笑不得:“都說了跟我們沒關係啊,你管她那麽多幹嘛?我跟她早沒交情了,你跟她更沒交情,犯不著沾一身渾水。”

她說晚上來我們家吃飯,然後掛了電話。

蘇先生慵懶的靠在座椅上,問我事情都處理完了麽。

“這話不應該我問你麽?”

他就朝我勾了勾手,我走過去,被他一把抱進了懷裏:“走吧,帶你吃大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