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命該 2

(296)命該(2)

住宅的快遞再一次敲響了我們家的門。

蘇先生問我:“網購了麽?”

我端著一杯放著兩根吸管的果汁正在喂平平跟安安,聞言我們三個都轉頭看向他。我眨眨眼,莫名道:“自打結婚後我都忘記了網購這件事了,上麵署我名字的麽?”

“給你的,筆跡還挺張揚。”他邊說邊拆了藍封,又是張紅色的燙金貼,打開一看當即“喲”了一聲:“蔣瀟瀟的,結婚請柬,新郎叫社宗,你認識?”

我想了一會兒,覺得這名字有點熟,問他是哪兩個字。

“社會的社,宗教的宗。”他把請柬遞過來給我,“後天,q市廣錦,要去麽?”

廣錦大酒店啊……

那不是離著我舅媽家很近?

這麽說來新郎也是李區的人啊。

一想起可能要麵對二姨那家人,心裏就不自在的不想去,但是舅舅跟舅媽又挺好的……轉念一想要放兩個孩子在家,又不是很想去。自打有了孩子之後,出門遠行什麽的就格外的不願意,心裏牽掛太重了。

可是哎,蔣瀟瀟的婚禮我又不能不去。

就這麽糾結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我拖著蘇先生陪同我一起啟程了。

前半程我開車,在零零星星的堵車下開離了市區,在上高速前換成了蘇先生開車,一路上蔣瀟瀟都在用各種方式騷擾我,從電話到微信,還讓我上qq,說同學們在群裏討論聚會去哪兒玩,讓我發表一下意見。

暈。我哪有什麽意見可發表?

我也就打算參加完她的婚禮然後請姥姥姥爺什麽的吃頓飯,第二天就回京的。

我說我參加不了,好不容易回去一次,老人牽著脫不開身。

群裏一群人做挽留,說什麽這麽多年沒見了,老同學聚會,難得來的人這麽齊。就我不在說不過去。

到最後我還是讓他們失望了。上有老下有小,我得顧著家裏人。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對我這種選擇有意見,但是長大了的我的確更重視家裏人多過其他。雖然這家裏人有時候會讓你們格外氣憤。但親情的羈絆始終都在那兒,無傷大雅還是無所謂的。

新郎官兒我是完全認不出來了,蔣瀟瀟給我介紹了好半天,“……當年五班的那個。跟女王琦一個班你記不記得?就是經常跟張勇他們一起胡鬧的那一個,咱們學校不是除了王爺團還有一個不良群體麽?就是他們幾個。”

我還是印象不深。

社宗自己站出來說:“有一年啤酒節。蔣瀟瀟半夜喊你出來幫她送錢你也不記得?還在我們家講了半夜鬼故事,我媽說你三位真火旺,命好福氣大。”

“……”

好吧,我隱隱約約。似乎想起來了什麽。

我問他:“瀟瀟是不是你們家幹閨女來的?”

他一愣,笑了起來:“虧你還記得,就是我們家幹閨女。不過馬上就要變成我媳婦了!”

蔣瀟瀟從趙越的生日派對上離開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也沒有立場問。但看社宗這高興的樣子,估計是很喜歡蔣瀟瀟。

那場鬼故事的事兒,還是初一時候發生的。

我跟蔣瀟瀟也是小學同學,感情比跟別人來的好一點。

那時候她也跟著一個學校的大姐頭走不良少女路線,主要原因是因為總跟爸媽吵架,離家出走,沒有錢的時候經常向同學或者附近的低年級的借,一塊兩塊,十塊五十什麽的,大多都沒還過。又因為地域體型的關係,塊頭比較大,為人也比較豪爽霸氣,漸漸就給人一種不良小混混的形象。

暑假她又被趕出家門了,在學校附近遊**的時候被社宗他們幾個上網出來宵夜的時候碰到了,就陪她一起想辦法,最後給我打了電話。

那會兒幸好蘇先生去了法國蘇晴家小住,不然我根本就不可以半夜出門,我還是爬了我們家的鐵柵欄圍牆出去的,淩晨的時候又爬回去的。

蔣瀟瀟那會兒都一天沒吃飯,我給她拿了兩百塊錢救濟,多了她也沒好意思借,也不敢借,他們都知道我身後有幾個威名不小的靠山。

這點錢如果算上住宿的話根本就不夠花,幾個人想了想,社宗就提議先去他們家湊合一晚上,白天再想辦法。

那時年紀小,大家都愛湊熱鬧,就都一起去了社宗家,打算打撲克打通宵,結果沒想到驚動了社宗的老媽,也是一個開朗張揚的中年婦女,離異單身,就跟我們一直聊天到深夜,那會兒說蔣瀟瀟跟她投緣,認幹閨女什麽的……

按理說這種認親是需要雙方父母同意的,需要走個正式的過場,那時候年紀小,什麽都不懂,蔣瀟瀟就稀裏糊塗的喊了她“幹/媽”,社宗也成了她的便宜“哥哥”。

如果兩個人沒結婚也就算了,居然結婚了!這就有一點言情小說的色彩了。

我想想就笑了,問社宗:“你初三的時候不是轉學了麽?”

“是啊,轉學了,這不是畢業又回來了麽,走了那麽多地方,發現哪兒都沒有q市好!”

周圍一群人起哄:“我看不是q市好,是q市有你的夢中情人吧!”

社宗笑著不說話,一副默認的表情。

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他這個人是個情種?

我看向蔣瀟瀟,她是靦腆的笑著。

這種感覺……

社宗說感謝大家百忙之中來參加他跟瀟瀟的婚禮雲雲,一些婚禮上至來賓的場麵話應有盡有,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把度娘能搜到的詞句全匯總在他的講話裏了。

婚禮正式結束的時候是十二點,同學們都散場進行下一個行程聚會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喝多了沒喝多的都嚷嚷著要去ktv,社宗提議讓他們午休一會兒。晚上繼續。

我跟蘇先生就不跟著參加了,得去姥姥家吃飯,難得回q市一趟不能連門都不進。甭管內裏有多少矛盾跟不愉快,該走的場麵還是不能少,不然豈不是又給我二姨留下了戳脊梁骨的理由了?

社宗去送那群同學,蔣瀟瀟則非要挽著我的胳膊送我出酒店的門。

離喧鬧起哄的同學們遠了的時候,她忽然問我:“趙越結婚了吧?”

“嗯……”我不知道她問這話是什麽意思。但是依舊回答了。

她就笑了笑:“上次派對見過了。他未婚妻挺好看的……”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略微思忖了一下。說:“他的結婚對象不是你上次見到的……嗯,說來話長,發生了挺多的事,一言兩語說不清楚……”

“沒有沒有。我不是想知道,就是好奇……”她笑的有些勉強:“你知道的。總是會對前任什麽的好奇嘛,你回去吧,好好照顧自己,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前任啊……

她把趙越當成了前任的麽。

我忽然叫住她:“你幸福麽?”

她愣了愣。下意識把臉別向了別處:“宗哥很好。”

是啊,宗哥很好。

這樣的回答已經說明了狠多了。

她從來都沒有那樣溫婉嫻靜的目送過誰,我在她那略顯悲傷的眼神下。離開了廣錦大酒店。

蔣瀟瀟有時候人來瘋,她張揚。豪爽起來像個男孩子,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是我認識的那個蔣瀟瀟。

趙越在她的人生裏來了又去,她表麵上好像什麽感覺都沒有似的,但在心裏麵,那痕跡隻怕是比我們能想象出的更深,足夠改變了一個人。

蘇昊問我在想什麽,都不說話。

我還保持著靠著車門看著後視鏡的姿勢,但是那個溫婉的蔣瀟瀟已經從我的視線裏徹底消失了,一種悵然若失。

我傾身把空調的吹向換了一下,才說:“我覺得蔣瀟瀟跟趙越是錯過了,以前趙越喜歡她,後來她喜歡趙越,結果卻都各自成婚,本來一段姻緣,就這麽沒了……”

我還想說要不是錯過了,趙越也不至於結了個這麽大家都不看好的婚。

蘇先生就說我杞人憂天,“緣分這東西誰能說得清?再說福氣是自己的,趙越那個心性未必會適合蔣瀟瀟,我看社宗就很好。”

“社宗好是好……”

可是兩個人結婚,不都希望是相互愛慕,為了愛情結合的麽?蔣瀟瀟現在,不就是‘找不到相愛,找一個愛我的人也可以’的心態麽?怎麽想,都有那麽一點悲哀。

我們驅車到達姥姥在市裏租的房子的時候,舅舅一家人已經到了,龍龍同學還穿著跆拳道服沒有換,說要給姐夫表演一個太極六章。

舅舅在旁高興的不行:“幹什麽隻練一章?你把第一章到第八章都練一遍!爸爸跟你說,你姐夫的段數沒準兒比你教練都高,他上學那會兒淨拿冠軍!你朝陽哥哥都打不過他!”

劉文龍崇拜成星星眼了,激動的直問:“真的麽真的麽?姐夫拿了多少個冠軍呢?是不是很大的獎杯那種?我們教練有個這麽高的!”

他比量了一下高度,隻比他自己低了一個頭。

蘇昊哄著他聊天,然後指導動作,把劉文龍佩服的不行不行的,說一會兒吃飯要坐姐夫身邊,誰也別跟他搶地盤。

我說“是是是,沒人跟你搶,你盡管坐著就是了!”

他一直都在問蘇昊關於跆拳道的事,好在蘇昊耐心十足,從進門到開始做飯就沒停過嘴,光水我就給兩個人送過好幾杯了。

舅舅問我付朝陽的婚禮到底什麽時候辦,在哪兒辦。

我說大概是立秋之後,天氣稍微涼爽的時候,“……辦事的地方肯定是在三亞呀,我哥家在那兒,我媽家在那兒,連嫂子家也在那兒,嫁娶肯定都在那邊辦的。”

姥姥在旁邊聽的黑了臉。

我裝作看不見,說:“嫂子家是大豪門,咱們辦事可以不按規矩來,但也不能太離譜了,折中一下就挺好。”

姥姥就說:“娶個門第那麽高的媳婦幹嘛?我們家又不是缺那幾個錢,用得著連婚禮在哪兒辦都這麽費事麽?”

我挑了下眉,忍下不愉快,笑說:“婚禮在哪兒辦就是我哥訂的呀,是我們家定的啊。別看嫂子門第高,辦事說話都很有分寸,她很尊重我哥,我媽,我爸,甚至我。”我又笑起來“要我說,這些事兒都不用我們操心,橫豎我哥又不是個沒本事的人,我們享清福就好了呀。”

她又不開心了,起身去了廚房。

舅舅重重歎了口氣。

舅媽朝我擠了個眼睛,我說:“沒事,我理解,老了嘛。”

直到包餃子的時候姥姥也沒出現,我跟舅媽也不在意,正好說個悄悄話。

舅媽說姥姥最近脾氣很大,“從這兒走到我們家都不想走,你舅舅說她一身高血壓高血脂,多活動一下有好處,你說讓她去給我看個孩子吧,她去了還不樂意,說話也狠呆呆的。你說不讓她去吧,她成天也不出門,買菜都是你姥爺自己去……”

“你姥不願意去下麵住,我跟你舅舅就給租了這個房子。她又說在上麵住就說不愛爬樓梯,種菜也麻煩,腿疼……怎麽都不如意,我跟你舅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你說這人老了老了,她成天想什麽?”

我有一點想法,可是我不敢說,也不想想。

她八成是想讓大家出錢給買個一樓,估計要是尚風尚水那邊的小洋樓就更好了。

姥姥……是在給誰倒騰財產呢?

我問舅媽姥姥最近缺錢麽。

舅媽直接笑了:“你都不知道吧,你姥姥存折上的錢啊,比我跟你舅舅手裏流動的錢都多,那天不小心看了一眼,足足這個數……”

她比了個五。

我皺眉:“五萬?”

“哪啊,這是零,五個零!”

“十萬?”

“二十萬!”

舅媽的聲音很低,生怕被別人聽走。

我想了想,“這幾年大家給的錢,逢年過節給的紅包什麽的,二十萬不多。”

“不是不多,是少了,你不了解,農村物價那麽低,你姥姥還省吃儉用,夏天不開空調,冬天也不燒煤,一個月贍養費就兩萬,紅包都不算,怎麽才二十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