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表白

“少年智、我國智,少年強、國自強,今日潛龍騰淵,恰似紅日初升,其道正光;少年富、我國富,少年強、中國強,今朝鷹凖試翼,且看天戴其蒼,地履其黃。且看天戴其蒼,地履其黃!”陸由在如潮的掌聲中結束今天的演唱,央視以知性著稱的女主持用典型的晚會腔道,“謝謝陸由,謝謝。”

陸由深深鞠躬,女主持很深情,“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我中華民族縱有千古,橫有八荒。正是和諧九州,前途似海。少年中國,與天不老,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聽著女主持激揚的語聲,陸由已經逃去卸妝了。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正看到徒千墨跟各方人士打招呼,陸由明顯有些抗拒,卻看到徒千墨沒事人一樣得對他招手,陸由連忙跑過去,就聽到徒千墨道,“中秋晚會,沒問題。”

陸由也笑道,“謝謝胡導,沒問題。”胡導並不是導演,是副導演。

胡導笑著和徒千墨開玩笑,相約改天有空一起吃飯,其間徒千墨和陸由都表現地很自然,像沒有冷戰之前一樣,一直到走出演播廳,徒千墨都完美地履行著經紀人的責任,還幫陸由擋粉絲。陸由一邊抱歉不能簽名一邊向外邊走,一直上車,隻不過這一次不是坐副座,而是駕駛座背後的位置。

“一上車就玩手機,最近微博更新很勤。”徒千墨冷冰冰一句話插過來。

“對不起,老師。”陸由道歉。

“繁華很容易讓人迷失,我希望你保持清醒。”徒千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是。”陸由收起了手機。

徒千墨歎了一口氣,一路無話。等放好車兩人在電梯間麵麵相覷的時候,徒千墨一手撐著電梯壁一手將陸由半邊肩膀按得靠在電梯拐角,陸由有一瞬間的驚慌而後很快冷靜下來,“老師有什麽事嗎?”

徒千墨身子向前傾,整個人像一座山一般壓下來,這樣的姿勢太曖昧,他問,“為什麽?”

電梯停了。徒千墨折臂重新按一層。

陸由假作不知。

徒千墨按住他一隻手,“我在問話!”

陸由低聲道,“對不起老師,我不明白。”

徒千墨逼視他,“別和我對台詞!為什麽不演韓子高?”

陸由想偏過頭躲閃他太過熱切的目光,可如今徒千墨貼得這麽緊,怎麽動都會碰到他,張口說話的時候仿佛能感覺到自己口中的氣息噴在他臉上,“我覺得,不是很適合。”

“小由!從上一次到現在,我冷靜了兩個星期。你不要告訴我你突然覺得劇本不適合。”徒千墨咄咄逼人。

陸由推了徒千墨一把,隻是沒推開,“不合適的不是劇本,是人。”

“誰不合適,李陌桑,陸健和,還是蔣臨棲?”徒千墨問。

“我。”陸由答。

“慕禪覺得你合適,我不信。李陌桑也說你合適,我開始仔細看劇本,阿頡都說你合適,我恍惚間覺得自己有些狹隘,等我和導演組談過,我想這是你的心願,你求過我的,結果發現你自己覺得你不合適了。小由,為什麽?”徒千墨追問。

陸由沒有回答。曾經我的請求,你顧左右而言他,曾經我說過的話,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拒絕,或者你不當一回事,可我是當作一件承諾的。應承了就要遵守的諾言,承諾。隻是,主動和被動的又是誰呢?

徒千墨將陸由按在訊號顯示器上,強烈的金屬觸感鎘得他後背生疼,徒千墨的手貼著他背重新按下29樓,“說話!”

陸由閉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可以給一百一千種理由,類似要準備新專輯或者韓子高太難沒有人可以駕馭,但是他終究沒有說出口。其實,為你做的,還是希望你能知道,不是嗎?人都是這麽功利的動物,付出了的雖然不求回報,但總希望對方心領度知。

徒千墨按住他肩膀,“因為我?”

陸由一把將徒千墨推開了,推得很重。如果還要問,我還有什麽好說!

徒千墨衝過來按住他,“因為我!因為我說拒絕!”

陸由沉默,他的骨頭被撞得很疼。徒千墨也沉默。電梯在29層停下,這一次,陸由走了出去,拿鑰匙開門。徒千墨站在他身後,左臂攬住他的腰,右手握住他的手,將鑰匙揷入鎖孔,旋轉,擰開。很大的一個家,那麽熟悉,熟悉得像是隻在夢裏見過。徒千墨握著陸由的手將他手中的鑰匙放進他口袋,“本來想買套房子送給你,不過,你還是住在這裏的好。買房子的錢,我們用心籌備你的新專輯——”

陸由身子一僵,徒千墨聲音很輕,“你提過的那兩件,我暫時恐怕還很難答應,不過,我願意試一試,以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為限,不當你是M,也不和任何人玩調敎遊戲,直到,我們可以接受對方為止。如何?”他說話的時候,淺淺吻住陸由後脖頸。

陸由逃開,徒千墨的臉色很難看,陸由說,“身上都是汗。”

徒千墨笑了,將陸由壓在牆上,還伸出舌頭舔了舔他鼻尖,陸由推他,徒千墨不走。陸由的聲音帶著幾分負氣幾分衝動,“你再按著我不答應了。”

他這般語氣哪裏壓得住徒千墨,徒老師狠狠噙住他唇,一陣裹挾,漸漸感覺到陸由的臉燙得通紅才放開他,陸由不高興,甩手走開。

徒千墨拉住他,“你答應了啊,情人之間本來就應該這樣嘛。”

陸由氣鼓鼓地瞪著他,隔了好半天才道,“你要尊重我。”

徒千墨笑,“好,尊重。”他說到這裏表情很認真,“我問過一些朋友了,兩個男人之間,不是說一方強勢一方就要做女人,我會努力去考慮你的想法,如果我想做的話,我會先征求你的同意。”

陸由臉刷一下沉了,“為什麽要征求我的同意,不是我想做的時候征求你的同意。”

徒千墨一愣,“這麽說,你還想壓我?”

陸由別過了頭,你還是不明白,根本不是誰壓誰。

徒千墨實在不知該怎樣講,“你不要多想,小由。我不是說把你當成女人,我想壓你,我隻是覺得,算了,剛開始就談這個有些太早了,這樣吧,這是我第一天做你男朋友,我們去約會?”

陸由走去浴室,“約什麽會?明天早晨五點起來開嗓錄歌,我要在錄音室忙一天。你也要上班,新專輯那邊公司會投資的,你不用再多花宣傳費。”

徒千墨有些興味索然,他明明已經去著名的酒店gentle only 定了燭光晚餐服務。不過看小由的樣子,如果自己叫人上來,他又會覺得不舒服了,隻好打電話退訂,見他已經去洗澡,想了半天卻覺得還是算了。朋友說,要循序漸進,就算是男女朋友約會,也沒有第一次就赤身相對的。

於是徒總監也去洗澡,洗好處來的時候卻看到陸由在門口等他,徒千墨看他手上的那塊大毛巾有一瞬間失神,而後陸由就道,“我替你擦。”

這是一個沒有想過的發展,不過,好像也不錯。

徒千墨坐在**,陸由斜靠在他身後,小心地替他將頭發用毛巾卷起來,仔細包好,又跪直身子,輕輕拍,“甜水哥說洗完頭發不要來回擦,要先包好了用毛巾把水分吸幹。”

徒千墨仰著頭,覺得心裏有種不知什麽麻酥酥的,“很舒服啊。”

陸由隻是輕輕拍,和著他溫柔的手勢柔聲道,“我叫陸由。我爸爸是陸元彪,是工廠的車工,已經不在了。媽媽叫孫引弟,以前在酒店做樓麵經理,現在是演藝公司的職員。我不是爸爸生的,可是我心裏一直當他是親爸爸,哥哥陸甲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從小,爸爸就很疼我,哥哥也很照顧我,有什麽好吃的都留給我,媽媽也是,為了我,寧願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我一直想,如果有一天我長大了,能賺錢了,要好好孝順爸爸媽媽,好好照顧哥哥,我總是想,將來娶一個女孩子,可以不漂亮,不聰明,但是一定要很善良,我們很合得來,願意一起承擔責任,照顧我們的父母,一直到我們也慢慢老去。”

徒千墨覺得心裏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愫悄悄流淌,他不知是該哀傷還是感動,隻敢探手抓住陸由的手,頭靠在他肩膀上,“放心吧,我會孝順你媽媽的,將來你找到了親爸爸,我也一起孝順他。給他們買大房子,買貴的健身器,請好的傭人,你要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時常去看他們。”

陸由隻是說,“別亂動,毛巾散了。”

徒千墨笑,“我知道伯母很難伺候的,我已經提早想好了。咱們買一處按揭的房子,每個月幫伯母還貸,年節的時候就去看她,她喜歡什麽就買給她。請合用的菲傭,如果她願意的話,幫她謀到一個家庭,隻要她肯對你好,在我可支付的限度內,我願意充當她的提款機。還有,九月你的新專輯出來,正好趕上優聲獎,我們拿最佳專輯的機會很大,最佳新人我會運作的,這樣你媽媽也開心,你哥哥也不會看不起你了。”

陸由停下手,若有所思。徒千墨道,“你哥哥那邊放心,我已經托人調他做調度員,再過一段日子還可以升組長。還有你的好朋友王悉臣,《雙生》拍第二部,我會給他找一個合適的角色,或者你問問他,看他想演什麽,不過分的話都可以考慮。那天我也看了他的簡曆,已經拍了差不多六七部戲了,我會安排給他搬到四樓,這樣就有獨立套間,也會方便些。這個圈子裏還有個好人不容易,咱們得人恩果也要思量著報答。”徒千墨已經開始自己擦頭發,“還有什麽我沒想到的,你告訴我。”

陸由輕輕搖頭。徒千墨卻突然道,“對了,還有一樁忘了,你們家的老房子我從慕禪手裏買給你了,這樣以後你哥哥想回來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陸由不知道該說什麽,謝謝嗎,太生分,可是,這些好意每一樁每一件他都需要,又沒辦法拒絕,他隻能默默對自己說,對千墨好。徒千墨可以給的有很多,可是自己能付之等同的,隻有對他好。他呆愣愣的發傻,徒千墨轉過來將他攬在懷裏,“怎麽,是不是我說了什麽讓你不高興了。我不是舍不得給伯母全款買房子,也不是看不起你媽媽——”

陸由略略笑笑,“我知道的。每個月付一點,這樣我媽心裏有個顧慮的,也不會太給我臉色。你是為我好。”陸由當然知道徒千墨是為他好,可是,徒千墨能這樣思謀他不能,畢竟,他是孫引弟的兒子啊。可是,既然老師為自己想得這麽周到,又怎麽能怪他呢。

“不開心?”徒千墨捏著他纖弱的肩膀,“我也知道為你做了什麽說出來就沒意思了,可是,我怕小由擔心啊,我聽說,兩個人相處最重要的是溝通,我和你說清楚是想告訴你,我既然決定和你在一起,這些就是我們兩個共同的責任,不是我給你什麽,而是我和你要承擔什麽。嗯?”

陸由點頭,笑得很滿足,卻又好像很單薄。

徒千墨吻他脖頸,“我不是不需要你,我也是,有時候習慣了比如說擁抱,親吻,就不太在乎別人的感受,這些我做得不好,要你多包容。”他是的確不懂表達的人,心理醫生簡單的跟他舉例子,說比方擁抱親吻在一個慣常強勢的人那裏可能會給某些人帶來一種壓抑感,他也沒有完全理解意思就這麽說出來。他隻是希望,相處之道,有什麽說出來。就像當年,劉頡跪在孟曈曚溺水的湖邊拉著他的褲子,“您為什麽不肯說出來!”

陸由輕輕靠著他,拉開他係地並不緊的浴袍,輕吻他胸口,徒千墨身下不知不覺地脹起來,他卻隻是啄了啄陸由唇角,起身去廁所自己解決,回來的時候就去換睡衣,陸由有些感激,等他再上床也不靠過來,徒千墨笑,“我的自製力還沒那麽差。”

陸由輕聲道,“其實,我和你說那些,是想,我們都應該了解對方。千墨,你的家裏是什麽樣,傳說很多,可是我從來沒有聽師兄們提過。”

徒千墨臉一僵,好半天才道,“能不能不叫千墨,雖然也好聽,可是,慕禪叫我千墨。”

陸由知道他不想回答,隻是輕聲道,“我的身世並不怎麽光彩——”

徒千墨身子有些僵,陸由用手指夾著他袖口戲弄,“你要是暫時不想說,也沒關係。你不想我叫千墨,那叫什麽。”

徒千墨隻覺得思緒在很遠的地方,好半天才道,“我喜歡你軟軟糯糯的叫我老師,老師的師稍微拖長一點還有小拐彎,聽起來很舒服。”

陸由心道,老師也有很多人叫,小師兄有時候叫老師的時候師字也翹起來,像帶個小尾巴,隻是他並沒有堅持。兩個人相處,所謂磨合,也就是說誰都該有妥協讓步的時候,他輕輕點頭,用徒千墨喜歡的方式,“老師。”

徒千墨將他手握成拳放在自己胸口,“小由,我不碰你,今晚,我們一起睡好不好?”

陸由不語。徒千墨吻他眉骨,“我這張床,還從來沒有別人,上來睡過。”

自己覺得比昨天好些

我喜歡強勢果敢沉靜溫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