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兩個人的美好

“小由。”徒千墨綿綿軟軟的喚,情意繾綣。

陸由柔順的發絲掛在他胸口,整個人小鴿子一樣的蜷在他身邊,聲音都是迷迷蒙蒙,“嗯?”

徒千墨握著陸由肩膀的手緊了下,“我想,親親你的脖子。”

陸由睡得迷糊,“嗯?”

徒千墨的手指輕撫陸由光潔的皮膚,所謂皓臂似玉,凝潤地就像連一滴淚也留不住,“我想親親你的脖子。就一下,好不好?”

陸由這次聽清了,將身子側過來,枕在自己手臂上露出一段雪白的頸子給他,徒千墨撐起身子在他頸側輕輕啄了一口,而後將唇停在他肩骨處,鼻尖的氣息氳在陸由頸間,說不出的纏綿。

陸由在枕頭上蹭了蹭,懶洋洋的,“癢。”

徒千墨便用手指加一些力道替他撫一撫,重新攏著他睡下。過了一會兒,卻又將陸由鬧起來,“小由,我想量一量你的腰。”

陸由累了,“困,明天還要錄歌。”

徒千墨的手掌在他腰間磨蹭,“給我量一量,總覺得細得要斷掉。”徒千墨閱美無數,可直到抱著陸由,他才會想,古人所謂柔若無骨,理當如是。

陸由倦得厲害了,並不吭聲。徒千墨柔聲哄他,“我這兩天看劇本,想韓子高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的腰肯定和你一樣,又細又軟,或者還有常年征戰留下的傷痕。不損肌骨,卻帶著天然的一段硬朗。小由,我總是想如果能攬著你的腰,要你的腰脊靠在我的手臂上一起走是什麽滋味,是不是像是柳枝枕著風一樣,我不鬧你起來,你給我量一量。”

陸由聽他講得很肉麻,恐怕連瓊瑤奶奶也說不出這麽酸倒牙的句子,可偏偏這又是徒千墨的心裏話,就別有一種矯揉的情趣,情人之間大概總有這種讓別人難受自己享受的情趣的。

陸由勉強撐著疲憊抬起腰,徒千墨兩手環抱,輕輕捏著他骨頭。陸由的身子實在太軟,隻不過款款抱著就讓人有一種想要掐斷他的衝動,那種衝動正是最原始的欲望,就像頑童看到一張完整的畫像就忍不住在人家額頭中間畫五角星一樣。

陸由腰下墊著徒千墨的手臂鎘得難受,徒千墨還沒有抱夠他就逃了。徒千墨心中有些小小苦澀,明明是第一天做情人,為什麽小由對自己就不像自己對他那般想的厲害,他有些賭氣的放開陸由,陸由沒心沒肺地趴在**睡。

隔了一會兒,徒千墨又是忍不住,伸腳去滑陸由小腿,陸由皮膚細膩,徒千墨受用極了。不知不覺地就將他腿夾在自己腿間,用溫柔的動作來回蹭弄,弄得自己一股燥熱,又去浴室衝涼水。再到回來,卻是不甘心,搖搖已經睡迷糊了的陸由,“小由,給我握握你的腳。”

陸由實在困得厲害也不理他,徒千墨旋開了燈,在曖昧的暖光下細細摩挲陸由的腳,玩弄他的腳指頭,鬧得陸由不斷地向上縮,身子蜷成了一隻小鬆鼠。徒千墨想著劇本中的陳蒨也曾經一點一點地脫了韓子高鞋襪,替他查驗腳上的血泡。徒千墨用拇指摩擦陸由腳掌,雖說練武練舞的人,腳下要沒有繭子都是不可能的,可總有些不美。不過陸由腳心倒是柔軟,捏起來很舒服。尤其是五個腳趾頭,他也說不出美在哪裏,但總是想等到某一天,要小由躺在布藝秋千上閑閑地曬著太陽,自己就可以拉過他腳替他擦潤足乳,或者這樣的一雙腳,就算冬天稍稍凍裂了也是美的,那時候就能一邊上藥一邊數落,手邊放隻柔嫩嫩的柳條子,說得生氣了抽兩下,繼而再替他揉著傷痕,那是多美好的情景。徒千墨想著就不由嘴角含笑,可又覺得若是這樣玩弄小由勢必又要不高興了。不過先來想不了那麽多,正發愣的時候,陸由早將腳收回去了,還本能地將腳丫子踩在被子裏,藏起來用被子包住,徒千墨無奈地笑笑,上床睡覺。他在陸由身邊躺下,還刻意解開了睡衣,好讓陸由有些冰涼的皮膚蹭到自己。

徒千墨摟著陸由,陸由卻因為睡得熱了要逃開,後來睡著了到底摟不住,第二天早晨還是劉頡來叫醒。徒千墨心道,春宵苦短日高起,古人誠不我欺。也不知阿頡昨天是什麽時候回來的,還是一直都在,阿頡這麽好的孩子,真是沒的說。

陸由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作為徒老師情人的身份,聽到門外三師兄的“老師,阿頡問早安”嚇得連忙從**跳起來,徒千墨笑他,“你慌什麽,阿頡什麽不知道。”

陸由尷尷尬尬,開門也不是不開門也不是,倒是徒千墨很鎮定,“知道了,你不用備早飯了,忙自己的去吧。”

陸由根本不敢聽劉頡答應了什麽,連忙衝去盥洗室洗臉刷牙,進了門才記起自己的洗漱用具還沒有拿過來,硬著頭皮出去,走路都是貼著牆根。

徒千墨疊被子,卻是突然想起居然沒有早安吻,從來沒有享受過情人之間共枕眠的徒老師有些挫敗,不過還是很快將自己收拾幹淨出來。

陸由心中有鬼,洗漱完畢去練聲突地見著劉頡刷地麵紅耳赤的,劉頡很是淡定,“起來了?”

“嗯,是。”陸由吞吞吐吐的。

徒千墨從一邊過來,陸由原以為他會說什麽我和小由已經在一起了之類的話,沒想到他倒是來了一句“看三師兄有什麽吩咐?”

陸由連忙恭敬了幾分,“小由今天去錄歌,請三師兄訓示。”

劉頡笑笑,“錄歌我不熟,沒什麽訓示的。隻是一條,尊重所有的工作人員。”

“是,小由記下了。”陸由答應著。話還沒說完,徒千墨的手卻又放在了他的腰上,“你自己看有什麽吃的,我和小由去外邊吃。”

徒千墨的動作太自然,自然地霸道,陸由隻覺得自己的腰瞬間僵硬了很多,可這個時候也不能把徒千墨的手打下去,隻好低下頭,有多低就多低。

劉頡點頭,“阿頡知道了。老師,阿頡有點東西留在XX區的房子裏,今天回去拿,想暫時告假晚上不回來了。”

陸由聽師兄特地給自己和老師製造機會,更是臉紅地站不住,徒千墨道,“好。不過以後還是回來住,一家人,沒有回避的道理。”

“是。”劉頡答應了就不做燈泡,陸由倒是直等師兄走了老遠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是急急向影音室走,徒千墨在身後喊他,“我記得你說愛吃油條豆漿的,今天要錄音肯定不行了。我叫人準備了營養又清爽的套餐,我們一起吃。”

陸由先是停了步可半天也不敢回頭,如今徒千墨說完,飛一樣地貼著牆跑了。

陸由不是第一次進錄音室,可是這一次為自己錄製新專輯,一切都不同。頂級的錄音師,頂尖的設備,連solo長笛的老師也是最好的,徒千墨手把手地將他送進來,自己坐在控製台旁邊,陸由心裏免不得緊張,但到底幾個月也見過大世麵了,隻跟著指示。一開嗓,就驚為天人。

“一夕成環夕夕玦情斷如月,半屏秋水半屏風生死同穴,流霜墜露點點清寒望不斷城闕,霧照溪回聲聲絲管浮生初歇……”

徒千墨細細打量著陸由,他的位置隻能看到陸由後背,細長的脖頸,如削的雙肩,那麽清冽的調子就像從雲裏散出來還帶著寒氣,這首《半屏浮生》他本來不想要陸由唱的,近年來附庸風雅的人格外多,古風的曲子泛濫,不過大多都是辭藻典故堆砌,這首歌也是一樣,從頭至尾的歌詞看不出寫了什麽事。南寄賢原本也不主張陸由選這首歌,因為另外的一首《公元978》也是古風,無論是詞曲都比這首略勝一籌,但陸由試音的時候一開口,南寄賢便狠心將這首也留下了。陸由的嗓音實在是太漂亮了,唱古風帶著一種叫人迷失的妖異,就像一泓秋水籠在山間霧裏,每一個音在他口中都像是一段故事,整首不知所雲的曲子被他唱過竟突然有了一種高邈的情韻。徒千墨聽他唱到“誰為誰青煙籠茶淚輕灑,誰為誰漫弄胡笳忘了蒹葭,誰為誰輕拭銀戟新轡戰馬,誰為誰葬了一生年華”,隻覺得胸中一**,恨不得立時將他攏在懷中仔細憐惜。

結束這首歌錄製的時候,錄音師sam對徒千墨道,“孟曈曚之後再沒見過這樣的歌手,他唱歌的時候讓你覺得自己的耳朵和大地仿佛是割裂的。”

徒千墨笑,掩飾不住的得意,“謝謝。”

陸由去一邊問錄音老師還有什麽問題,得到的答案是“不用再來,想不出還要怎麽樣才會更好。”

陸由一向是知道自己的天賦的,就算在南寄賢那邊試錄的時候也得到了杜衡的盛讚,但是大師兄一向要求高他也不敢放鬆,如今真是被行家毫無保留的讚揚,陸由自己都慌得不知該怎麽樣了。徒千墨走過來笑道,“別太誇他了,還有九首要錄,不要驕傲。”話雖是這樣說,卻是偷偷勾住了陸由小指頭。

第二天錄的卻不是專輯的新歌,而是《萱草公寓》的主題曲《萱草誓言》,活潑明快帶著初戀風味的曲子,正合陸由的心境,同樣唱得非常成功。同昨天完全不同的風格,但卻是同樣的出色。陸由的狀態來了就一頭紮進去,又有徒千墨新為他請的聲樂老師隨身輔導,可以說是整顆心都撲在上麵,別說吃飯要人催,就連剛剛確立關係的徒千墨都有些冷落,隻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帶著倦意靠著老師玩他頭發,或者輕輕地唱歌給徒千墨聽。兩人偶爾聊天也是三句不離專輯,徒千墨太忙,有時候還趕得及去錄音棚看他,有的時候一天都見不到,可是一見陸由神采飛揚的樣子卻又是別樣的心疼。那種感覺,徒千墨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陸由的狀態越來越好,整個人的氣質更呈現出一種特出的挺拔。出席《韓子高》開機儀式的那一天,陸由銀甲長槍,高高乘著白馬從容執轡進會場,徒千墨在台下看著,突然就有一種帶著膜拜的心痛,這個少年是真的擁有了自己獨特的光華,這種光華,他能握得住嗎?偶爾發愣的時候,徒千墨會想,比起那個窩在自己懷裏小心翼翼求寵算計的小兔子,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愛那樣的陸由多還是如今光芒四射的這一個。如今的他點了陸由愛吃的雞絲麵給他送下去,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裏從來沒有過的體驗,有一天,自己竟然也會為一個僅有半小時的短暫相處而感到振奮。陸由和他的關係肯定是不能公開的,在公司裏都是小心行事,甚至比確立關係之前更謹慎,徒千墨是真的不能想象自己也會對一個人有期待,一種看著他做事即使安安靜靜不言不語也會安心的期待。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愛情。

隻是,今天的陸由有些不同,已經在一起二十七天了,這些天的陸由隻要在錄音室裏就是自信飛揚的,徒千墨看到他的時候他總是帶著一種溫柔的期盼和收斂的幸福。但是這種美好卻分外明亮,所謂明豔照人不可方物大抵就是如此,美,是從來不受性別限製的。但是今天的陸由卻有些低落,盡管他沒有說,還刻意隱藏起來,但徒千墨看得出他的低落。因為他這些天的明亮實在太刺目,所以一點陰鬱就顯得格外讓人擔心。

“怎麽,不太順利嗎?”今天已經是最後一首歌了,徒千墨當然擔心。

陸由輕輕搖頭,“可能是狀態不太好,耽誤這麽多老師這麽多時間。”

徒千墨替他將塑料碗揭開,“先吃點東西吧,和記的雞絲麵。”和記是陸由高中對麵那一家。

陸由端著碗發呆,他知道徒千墨的體貼,隻是偶爾提到從前最愛吃的雞絲麵好久吃不到了他便用心記下來,掀開蓋子就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味了,可是今天到底是有些吃不下。他也知道徒千墨正在努力做個好情人,更知道自己不該浪費他的好意,甚至在一起越久他就越覺得這種幸福很不真實,仿佛眼前的人將五官拆開又重組一遍一樣,甚至有時候某個夜裏突然驚醒,都會害怕這樣的美好就那麽走掉,但是,可能是被慣壞了吧,他居然也開始鬧脾氣,和自己鬧脾氣,最後一首《後來者》,唱得很糟糕。不是說不好,隻是永遠找不到想要的感覺。今天這一早上他就好像是用長指甲撓牆壁的貓一樣,越急越淒厲,和自己生氣就不願意說話,以前本來是不敢這麽放肆的,但是現在好像知道了有人會哄就可以慪了一樣,那種感覺很微妙,談不上恃寵稱驕,但總有點孩子氣的無賴。

徒千墨站起來揉揉陸由的腦袋,去休息室和正在吃盒飯的錄音師們打招呼,大家當然不會說陸由表現不好,隻不過總是有種東西不對。徒千墨聽了解釋倒還有幾分竊喜,熱戀中嘛,唱不好苦情歌也正常。他出來和陸由並肩坐著輕聲勸他,“壓力別這麽大,李陌桑那邊不是答應了等你一個月的嗎?”

陸由戳著碗裏的麵,“沒事。”

徒千墨望著陸由,細細的看,看他一點一點吃麵的樣子,看他喝光碗裏的湯,看他接過自己的手帕擦嘴,看他已經可以心安理得的將吃完的外賣盒遞給自己去扔,看他站起來不說話背對玻璃牆等消食。是不是把一個人所有隱藏的小任性都放大到自己麵前,就可以說,他願意,被你愛。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又爬起來寫了,躺在**就想著陸由千墨這兩隻你貼著我我貼著你的美好夜晚,謝謝大家~

幸福大概總是相似的,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