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城的夜晚熱鬧非凡，皇城之內燈火通明。
定遠侯府，兩條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從頭到尾，幾乎要將定遠侯府翻遍了。
從廂房一直到後院，兩條身影不放過一間屋子，親自查探。
每經過一個後院的房屋，葉陽涼清的眉頭就皺一分，而鍾離寒野的寒氣，也加深一分。
因為，這些個後院的女人，每一個人的身上，都能找到跟涼清七八分的相似。
僅僅是形似而已。
而且，隻是五官分開來的相似。
這個女人的眉毛，形狀跟涼清有七八分形似，那個女人的鼻子，形狀跟涼清的鼻子有七八分形似……
涼清敢肯定，在黎躍來求取世子妃之前，絕對沒有見過黎昌施，那麽隻有一個可能。
黎昌施跟她的生母，有著一段淵源。
涼清眉頭一蹙，有些嫌惡，無非就是愛情的得與失。
明顯，黎昌施是一個失敗者，而且，是一個容易沉浸在過去的失敗者。
“清兒，隻剩主屋了。”鍾離寒野扣著涼清的腰，將她帶到半空，俯瞰整個定遠侯府。
“黎昌施為人謹慎多疑，其他地方沒有我們要找的東西，還真是出乎意料。”
涼清哧了一聲，“他是一個控製欲極強的人，黎躍不就是一個很好的說明嗎？所以，重要的東西，他要親自監控著才放心。”
“而且，也是在他常呆並且其他人不能輕易進入的地方，書房！”鍾離寒野總結。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滿滿。
書房外空無一人，身子，暗衛都沒一隻，兩人同時眉毛一挑，興味一笑。
“我等你們很久了。”書房內，黎昌施低沉的聲音顯得極為平靜。
鍾離寒野眼一眯，攬著涼清一腳踹到門上，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定遠侯爺似乎很期待。”鍾離寒野似笑非笑的說道。
“自然，本候在朗城就說過，希望跟無影樓主一道的。可是，天不遂人願哪，展覽會之後二皇子竟然還介入了。本候隻好先行回來。”
黎昌施對鍾離寒野的勢力極為好奇，二皇子下發*沒幾天，竟然就出現另一道聖旨。
他不得不懷疑，鍾離寒野跟皇宮中的某位，是不是還有瓜葛？
“定遠侯爺難道沒有什麽要說的嗎？”涼清雙眼緊盯黎昌施，語氣帶著淡淡的壓迫。
黎昌施被瞪得有些呆愣，那雙美眸，太過驚訝，沒有辦法忘卻：“蕾兒……”
“娘親沒有留下來，你後悔過嗎？”涼清突然問道。
“蕾兒，蕾兒！你為何那麽狠心？為什麽！你轉身就走，甚至沒有扭頭看我一眼，蕾兒，你好狠，好狠！”黎昌施情緒有些失控，顯得有些癲狂。
猛然站起來，手臂一掃就將桌上的筆墨紙硯掃到地上。
“娘親去了哪兒？”涼清依舊穩穩當當的坐著，淡然的問。
“天源地。”
“你為何不去天源地尋她？”
慘笑一聲，黎昌施落魄的說道：“天源地不是想去就去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我去找尋了多少次？每次都敗興而歸。蕾兒，十八年了啊，十八年！每年我都去大環山脈打探，卻一無所獲！”
“你恨她嗎？”
“恨！如何不恨！”黎昌施紅了眼，眼底出現一絲僵硬，明顯，他如今的失控，就是涼清所致。
“娘親她，長什麽模樣？”涼清說不好奇是假的。
黎昌施好似突然想到了最美好的事物，嘴角勾起了溫潤的笑。
緩緩蹲下去，在桌子下方按了一個按鈕，整個書桌就分開來，露出地下通道。
涼清和鍾離寒野相望，再看向地下通道。
“這老家夥，果然謹慎。”鍾離寒野瞥了黎昌施一眼，說道。
“你帶我們下去。”
黎昌施聽話的順著通道走下去。
地下的空間極為龐大，先是垂直而下，然後朝著一個方向走了數百米，才遇到一個敞口。
進去之後眼前頓時開闊起來。
龐大的底下，好似一個巨大的寢屋，一應物品，應有盡有。
黎昌施徑直走到巨大的床榻旁邊，一腦袋栽進去，側趴在軟被之中，最終還在呢喃：“蕾兒，你還躺在這裏，真好。蕾兒，每天來看你，就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涼清被他說的話吸引過來，滿身凜冽的看著他，他的眼神空洞，直視前方，側趴著，一直手臂伸直，上下移動好似在尋找什麽。
“娘親曾經住在這裏？”
“對啊，可是蕾兒不聽話，老想著離開！這讓我很是生氣，可是她哭泣的小臉讓我不忍心罵她。蕾兒，你瞧，我多疼你？”
“她是怎麽在這裏的？”
“蕾兒被那個男人蠱惑了！那個卑鄙無恥的男人，欺騙純潔的蕾兒，還讓蕾兒一心隻想著他！該死的，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他叫什麽？”
“葉陽邢，該死的葉陽邢！你把蕾兒還給我！”黎昌施說著，將臉埋在枕頭裏，嗚嗚的哭泣。
“清兒，你看。”這時，鍾離寒野從一個抽屜裏，拿出一幅泛黃的卷軸。
打開一半的卷軸上，是一個水靈靈的美人，而她，跟涼清相差無幾。
同樣是青春年華的年紀，那上麵的，就是葉陽涼清的母親，歐蕾。
涼清腳步有些沉重，每走一步，落地聲都重重的擊打在心上。
鍾離寒野緩緩將卷軸打開，掛在牆麵上。
歐蕾穿著一襲鵝黃色的紗裙，滿身洋溢著青春活力，一雙大眼，透著輕靈和幹淨。
伸出手，手指有些顫抖，涼清呼吸急促，在那畫麵上，順著歐蕾的五官勾勒出完美的弧線。
指尖好像不敢在紙上多做停留，隻是輕輕跳躍幾下，就移開了。
視線放在抽屜上，涼清拿起裏麵裝著的滿滿卷軸，一個個打開來。
每一副，都是歐蕾的畫像。
甚至，還有她十歲時候的模樣。
然後每一個年齡段，都有她的畫像。看那筆鋒和意境，都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涼清扭頭，看著還埋在枕頭上嗚嗚啜泣的男子，他到底是有多麽深的癡戀？
拉開旁邊的抽屜，依舊是滿滿的卷軸，剛剛打開一個，涼清就屏住了呼吸。
那眉眼、那挺鼻，跟她像極！
這是他的生父，葉陽邢！
卷軸全部打開，卻讓涼清頓時怒由心生，因為，他的胸膛上，畫上了一把鋒利無比的裏間，正中心髒！
扔掉那卷軸，在拿起一副，同樣是那個人，同樣是那個表情，同樣是那身一副，不同的是，這一把刀，橫切在他的小腹，幾乎要攔腰斬斷。
涼清慌忙的不停扔下卷軸打開卷軸，割喉的、斷頭的、缺胳膊少腿兒的……
不一而足，歐蕾有多少副畫像，葉陽邢就有多少副死的極慘的畫像。
“蕾兒，蕾兒！”黎昌施爬起來，飛奔到歐蕾的畫像麵前，一把抱住，腦袋死命的往畫像臉上蹭。
涼清看的心中極為不是滋味，一個男人在她麵前褻瀆她的母親，很是讓人反胃。
黎昌施餘光瞥見地上的葉陽邢的畫像，頓時癲狂了起來。
雙腳死命的踏在葉陽邢畫像之上，嘴裏還發狠的道：“你該死的！該死的葉陽邢！”
“我要殺了你，蕾兒是我的，是我的！你這個外來者，憑什麽要帶著蕾兒離開！”
“葉陽邢，我頂不饒你葉陽家上下！”
“外來者，滾開！”
……
涼清眉頭緊皺，即便她對於生父生母沒有感情，但是，也由不得讓人這樣叫罵！
頓時一道幻識刺過去，黎昌施就抱著腦袋癱軟在地上，“好痛……痛……”
“站起來。”
黎昌施咬牙爬起來。
“坐到椅子上。”
黎昌施乖乖的走過去坐好。
“自己打自己二十下耳光。”
“啪啪啪……”
二十下，不多不少。腫起來的臉，看著也很對稱。
鍾離寒野心中悶笑，他的清兒學壞了呢！
而且，經過裏昂城融魂之後，清兒控魂能力越發的強了！
如今，都能輕易控製一個修者的神智了。
鍾離寒野一麵為涼清高興，一麵又有些憂傷，他的女人這麽強大，他再不努力，就要被超越了啊。
“告訴我，你在十八年的時間，什麽時候什麽地點去的大環山脈？”
黎昌施一一把時間地點說出來，涼清極為認真的拿起筆記下來。
慢慢一頁的信息，能讓他們推敲一下，到底，地源大陸通往天源地的入口在哪兒。
“娘親她，娘家在哪兒？”涼清收好紙，淡淡的問。
“沒有，沒有的。蕾兒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就是十歲。像是仙女的一樣的蕾兒，讓我鐵了心要娶她做夫人。可是……”
黎昌施話說這，捂著臉又開始流淚。
涼清擰眉，母親難道也不是地源大陸的人？
“她從哪裏來的？”
“不，不知道。那年將蕾兒帶回來，我就派人去查，整整差了一年也沒查到任何消息。問蕾兒，蕾兒也不說。她隻說自己交歐蕾，其他的，一概閉口不談。我愛她，也補逼她。”
“你傷害過她嗎？”
涼清問完，心開始揪緊了，這廝如此情深，當初母親又住在這麽那麽多年，那麽，他是否有強迫過她？
一想到此，涼清就禁不住渾身怒氣騰騰。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