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胡子進了屋,李修遠大大方方地從衛生間走出來,走進賭台廳。

“你們抽老千,這就沒意思了。”夏海還在嚷嚷,他麵前的籌碼散亂的堆著,明顯少了許多。

荷官已經躲到一邊,麵色蒼白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夏總,別誤會。”顧新在一旁安慰夏海。

其他三位賭客悻悻然地看著夏海,又看了看肖君,臉上寫著莫名其妙的表情,已經有準備離場的意思了。肖君厭惡地瞅著夏海,強壓著心頭的怒火。

夏海見李修遠進屋,心中已然有數。

“算了算了,顧新,今天給你麵子,剩下的籌碼就當輸都給大家了。”夏海說完,將麵前的籌碼往前一推,轉身要走。

“等一下,”肖君攔住夏海,“夏先生第一次來就這麽不開心,自然是我們招待不周。不管怎麽樣,錢我們不能收。今天夏先生輸多少,都算是我肖某人的。”

肖君說得豪氣,但他話鋒一轉,目露凶光地接著說道:“但我們吃這口飯,最怕人家說我們不幹淨,夏總既然說出有人抽老千,可就要說出個一二三來。不然,以後我們也不好意思再吃這碗飯了。”

“算了,肖哥,你也別生氣,夏總第一次來,給我個麵子。”顧新擋在夏海麵前,打圓場。

“給你麵子,我們的麵子都砸在你手裏了。”肖君恨恨地說。

顧新知道肖君話裏話外說的是章月與人抽老千的事,這事當著眾人的麵自然是不能提的。她也隻能當作不知道。

“夏總,別鬧了。”顧新拉了拉夏海的胳膊,有點撒嬌地說。

“哈哈哈……”夏海見好就收,臉也軟了下來,“那——,也可能是我弄錯了,對不住各位,掃了大家的興。麻煩肖老板代我請在坐的喝上一杯。在下先走一步。”說著,他掃視全場,手在麵前的籌碼上輕輕一拍。

肖君見夏海服了軟,也不好再強求,他招呼著大家到休息區落座。經夏海這麽一鬧,其他人的興致也少了許多,幹脆乘空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

顧新與肖群低聲交談了一會,然後走到夏海麵前。

“夏總,我送送你。”

此時,李修遠已經跟在了夏海身後,三人魚貫出了賭廳。

三人沿著樓梯下到一樓客廳。開車的黑仔正在樓下守門。

“顧姐。”見顧新三人下樓,黑仔起身向她問好。

“我送夏總出去。”

“那我去開車。”黑仔說。

“不用,我送他們到小區外就回。”顧新擺擺手。

黑仔拿了鑰匙,從裏麵打開別墅的大門。

走出別墅,顧新鬆了一口氣。

午夜室外已經有了些許寒意,夜風襲來,李修遠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看了下時間,已經是零時三十分了。

摸了下揣在懷裏的筆記本,心想這次總算是有些收獲。

順著石塊鋪的甬道,三人剛走出別墅的院子,一輛越野車在院門外約四五十米距離的路邊停了下來。車上跳下一個人,倚著車門,朝三人方向張望。

三人向越野車的方向走去。

那個身影仿佛確認了什麽,走到稍亮的地方,向李修遠三人招了招手。

“尋峰怎麽來了。”夏海率先認出了來人,是黃尋峰。

李修遠終於放心地笑了笑,鬆了口氣:“當然是專程來接我們的。”說完,他加快腳步,率先向前走去。

這時,隻聽見別墅裏的大門打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昏暗的燈光裏,有人跑出別墅的院門,左右張望後,向李修遠三人的方向追了過來。

李修遠回頭看了一眼,低聲催促道:“夏海,顧新,快上車。”三人向車加快步伐,跑了起來。三人來到越野車前,才發現越野車後還停著幾輛小車。

“快上車。”黃尋峰打開後排座的車門。

李修遠最後一個追進車內,上車前,他對黃尋峰說:“東西已經拿到了。”

“幹的漂亮,下麵就看我們的了。”黃尋峰兩眼放光地說,他關上了車門,向後麵幾輛車做了個手勢。

別墅裏追來的幾個身影,見李修遠三人上了車,瘋了似地向越野車撲來,如同一群野狗圍捕獵物一般。

停在路邊的車在陰影裏黑黢黢的,紋絲不動,仿佛獵人布置的陷阱,等待野獸自投羅網。

向越野車撲來的身影漸漸清晰,一共五六人,領頭的正是肖君,緊跟其後的是小胡子,黑仔等人。

待肖君逼近越野車,突然間,道路被車頂燈照的通明。車上跳出十餘人,將肖君一夥圍在中間。

“不許動,警察。”

黃尋峰低沉,但威嚴的聲音喝道。

麵對荷槍實彈的警察,肖君眼神慌亂的舉起手,蹲到了地上。看得出來,他已經不止一次麵對這樣的場景了。

“怎麽樣,我們來的還算及時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前排副駕駛位傳來。這時李修遠才發現,方雨坐在副駕駛席,正笑妍如花地看著自己。見到了方雨,李修遠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原來,在坐進黑仔的商務車之後,李修遠看起來好像在不經意地玩著手機,其實是在把從顧新與黑仔有一搭沒一搭談話中獲取的信息同步發給方雨。這是他們之前約定好的行動之一。而黃尋峰帶隊的警方,與方雨代表的檢方合作,晚上同時行動,組織抓捕肖君等人。隻等李修遠拿出證據,就動手抓人。

肖君等人為了章月賭場作弊而殺她立威,以顯示自己的誠信,可見其凶殘冷酷之極。在抓捕現場誰也保不齊會出現什麽狀況。為了保證方雨的安全,李修遠在事前反複強調不許她到抓捕現場來。

盡管李修遠這樣說,但他心裏也清楚,以方雨的個性,絕不會錯過與他並肩戰鬥的機會。現在好了,看見方雨安然無恙的坐在麵前,李修遠終於鬆了一口氣。

警方是以抓賭的名義將肖君等人帶回警局的。賭具,賭資俱全,又有證人作證,聚眾賭博的違法行為是板上釘釘了。

最重要的證據是李修遠拿到的那本黑皮革記事本。在那個本子裏詳細地記錄了肖君團夥大額資金的流水,以及組織中的人員。連殺害章月的決定過程都以日記的形式作了記錄。

以這個筆記本為突破口,警方連夜對肖君進行了審問。

麵對自己親筆記下的事實,肖君終抵賴不過,承認了策劃、組織殺害章月的經過。

正如章月男朋友張強所說,是因為她與客人合作抽老千,惹怒了肖君等人,所以才慘遭殺身之禍。章月本是個單純的女孩,不幸的是她竟愛上了張強這名癮君子。為了多賺些錢,她央求顧新介紹她進賭場工作。顧新耐不過她軟磨硬泡,於是出麵作保,章月才進入了賭博組織。肖君也正想培養一名自己的荷官,於是派章月去南方培訓。一段時間後,章月學成回來,表現也相當出色,頗得肖君的賞識。

然而,張強的毒癮越來越大,在外欠下巨額毒債。章月也漸漸粘上了毒品,慢慢喪失了控製能力。為了更快更多賺錢,她悄悄與一名賭客聯係,兩人合作在賭場作弊。作為荷官的章月負責發牌,隻要她願意,就可以掌握賭局的勝負。

幾次之後,來玩牌的人越來越少了。肖君也感覺到哪裏出了問題。章月抽老千的行為終被發現。為了立威,也為了立信,肖君以吸毒過量的形勢殺害章月,並嫁禍給他男朋友張強。本來張強被注射的劑量也應該可以致死,但不知怎麽了,張強竟然活了過來。

原本能以兩名吸毒過量者在混亂中死去為結局的命案,卻因為張強沒死而改變。

肖君同時交待,殺害章月不是他主謀,他是受到吳明蠱惑才下此決心,而且方案的設計也是吳明提供的。

雖然有肖君的供述,但警方終找不到吳明參與殺害章月案的證據。僅憑肖君狗急跳牆式的供述,對吳明立案明顯證據不足。吳明也不會傻到去參與到什麽實質性的殺人行為之中。

經查,能夠明確的隻有吳明從肖君等處多次接到了錢款。吳明聲稱,錢款均是因為法律谘詢費用。

最後,吳明以涉嫌為非法組織提供法律保護被取消了律師資格。

顧新在肖君案中以證人的身份出現,因為立功而免於了開設賭場罪的刑事處罰。

三個月後,李修遠與方雨結婚了。

在婚宴上黃尋峰問夏海:“那次參加肖君的賭局,你帶了多少錢?”

夏海正喝的酒酣耳熱,他想了想,舉起右手,豎起食和中指。

“兩萬?”

夏海搖搖頭。

“二拾萬?”

夏海繼續搖頭。

“兩百萬?”

夏海咧嘴笑了笑。

“還好,我及時拍馬趕到,不然你那兩百萬就打水漂羅。”黃尋峰自賣自誇地說。

“本來也沒準備拿回來,能看到他們今天的幸福,兩百萬算什麽?”

夏海望著在草坪上與親友分別合影的李修遠與方雨,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