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告別黃老板,我跟張其勳又趕往和胡誌澤約好的地方。路上我反複拔打著呂明安的電話,始終是不在服務區。
“青青,你不要急。”張其勳安慰我。
“我怎麽能不急,七個月了,足足七個月了。每一天我都數著過的,常常夜裏驚醒了就沒再也沒辦法睡,我都懷疑再這樣下去,等不到他們回來我就先精神衰竭而死了。”我揪著頭發激動的喊起來。
張其勳輕輕歎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兩天後,胡誌澤直接給我打了電話。呂明安的賬戶開戶行在F城,交易記錄隻有轉賬到黃老板公司那一筆,轉賬的銀行在深圳。他的手機號碼歸宿地也是深圳,但不記名,隻有一通通話記錄。
“你把那個銀行的具體地址發給我好不好?”我焦急的問。
“莫小姐,隻能證明他在那裏出現過,你追去守在那裏是沒有用的,理智一點。”胡誌澤頓了一下才說。
我忍著淚掛了電話,明安,你竟絕到這種地步。這茫茫人海,我該上哪裏找你和兒子?
那天下班回家後,心情差到極點,找出了呂明安在家裏買的一瓶紅酒,我一個人坐在客廳裏喝了大半瓶。喝到後來時,有點醉得雲裏霧裏,翻開手機上的相冊,小福星可愛的麵龐近在咫尺。我摸著冰冷的屏幕,嚎啕大哭。
哭聲中,大門外傳來敲門聲,我搖搖晃晃的起了身,拉開大門,章韻齡拎了幾大塑料袋的東西站在那裏。
“你,來,認女兒啊?”我扶著牆,流著淚笑,“來,來,進來,今天我心情不好,進來先陪我喝一杯。”
“你怎麽喝這麽多酒?”她一臉心疼的樣子,伸手想扶我。
“別,碰我,關上大門。”我踉蹌著腳步往回走,走到客廳的入口處時,我被絆了一下,狠狠的摔到地上。章韻齡又趕上來,用力的將我攙了起來,我狠狠的推了她一把,“跟你說,別,別碰我。”
她跌倒地上,手裏的東西灑了一地。
我撐著地板起了身,歪歪斜斜的走回了客廳,然後倒了一杯滿滿的紅酒。手是哆嗦的,端著那杯灑走到章韻齡身邊時,已經灑了大半,“來,喝,喝。”我送到她嘴邊,逼著她一滴不剩的喝完。
“丫丫,你不要這樣,媽媽這段時間也在幫你找明安和孩子。我請了私人偵探,你相信我,很快會有他們的消息。”她被紅酒嗆得咳了一陣才說出完整的話。
“好喝,吧?”我伸手拽過她,“來,到客廳,來,我們,說,會話。”
“丫丫,我傷害你太多太多,這大半年的時間,我一直在反思,一直在想辦法贖罪。丫丫,媽媽對不起你。”她扯過紙巾擦眼淚,擦完又幫我擦,我再次狠狠的推開她。
“媽媽?”我扶著沙發撐起身,雙手按住她的肩,“你竟然是我的媽媽,章韻齡,你,你說老天怎麽能這樣惡毒?你說為什麽?”我衝著她大吼,吼完後我翻身坐回沙發裏伏到沙發橫梗上又嚎啕大哭起來。
“丫丫。”章韻齡跟著我哭,不時幫我順順背,我哭了半個多小時才慢慢的停了下來。
“丫丫,生你那年我才17歲。那時我和老孔背著父母早戀偷食禁果。你的外婆家是個大家族,家規森嚴,早戀懷孕這事我死也不敢跟家裏講,就那樣一拖再拖,拖到顯肚子了,我才倉惶的跟著老孔逃到了他在C市的鄉下家裏。”
“老孔家很窮,我挺著肚子,十天半月也見不到葷腥。我從來不知道窮人家是那樣的過日子的,很快年少無知的我們就開始吵架。沒過幾個月,你就出生了。你出十幾天的時候,我父母在這個時候找到了我,我被帶回了家中。從此,我再也沒有見到你。”
“我被我的父母送到了國外,等我再回國去找你時,老孔的母親告訴我你夭折了,老孔也離開了家去了外地打工。我不相信你沒了,這幾十年來,我一直在找你。每年我都要去C市的鄉下住一段時間,老孔的母親卻始終守口如瓶。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丫丫,我還是找到了你。”章韻齡握住我的手,十分動情。
我揮開她的手,“我寧願我死了,寧願一出生時你就活活把我掐死。章韻齡,你知道什麽是報應嗎?你十七歲生下了我拋棄我,我十七歲跟何子餘早戀,為他墮胎,自毀前程。到了今天,張岱同樣為了他,人不成人,鬼不像鬼,胎死腹中。我跟你的前夫,好在我沒選他,否則你該情何以堪?你瞧,這就是報應,環環相扣。你做夢都沒想過吧,你費盡力氣去傷害的人竟然是你的女兒。”
“你為了你的一己私欲,害了多少人?那時,你為了張岱,找我打聽何子餘的下落。我因此早產,我產後大出血你知道嗎?如果不是呂明安,我就死在那張產**了。可是,你不夠,你害得莫叢新坐牢,魏薇自殺,最後呂明安被你逼得走投無路。我好好的家,被你害得不複存在。章韻齡,如果,我不是你苦苦找了幾十年的女兒。請問你的心裏還會有一點愧疚嗎?你不會,對你來說,隻有血緣至親才是人,其他的人都不是人。”
“所以,你別跟我說贖罪,你剩下的半輩子哪怕青燈古佛常伴,到死都敲木魚也贖不清你犯下的罪。”
我抬起沉重的頭看著她,“你走吧,我這輩子,自小不得養父母疼愛,萬事我都是靠著自己慢慢走過去。所以,我慢慢就形成了孤傲的性子,不懂愛別人,也不懂愛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呂明安,他帶著我走出了孤寂的世界,我們有了兒子,想著幸福終於唾手可得,你又把他逼走了。”
“丫丫。”她捂臉痛哭。
“你走吧,你那滿腔的母愛給你的張岱吧,小的時候,我羨慕過別的孩子有母親的疼愛。現在不了,因為我已經不需要了。雖然你給了我生命,但我一點都不感激你。如果你還來糾纏我,我們就找一家醫院,我把身上屬於你的血一滴不剩的還給你。”我仰看著天花板,“走吧!你別再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