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讓一向鎮定從容的呂明安徹底的亂了陣腳,當天晚上回家,他幾乎徹夜未眠,坐在客廳裏,他拿著計算器,紙和筆,一直在寫寫劃劃。
天初亮時,我起來給小福星喂奶,進了客廳才發現,他靠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朦朧的晨光中,他頭發淩亂,麵色灰暗,雙眉緊皺,略薄的嘴唇抿得緊緊的。
我忍著鼻頭的一陣泛酸,扯過沙發上的被子輕輕蓋到他的身上。
“幾點了幾點了?”他仿佛發了惡夢一般彈跳起來,見了我,他又重新靠回沙發上,然後低聲說:“莫莫,你去弄條熱毛巾來給我。”
“嗯。”我快速折回身。
擦了一把臉後,呂明安就扶著沙發起了身,隨後他拿了公文包和車鑰匙。
“明安,你這麽早就去公司嗎?”我驚慌的問他。
“嗯。”他抬腳就往大門口走去。
“明安,開車慢點。”我追上去。
“莫莫,會好的。”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還衝我鼓勵的笑了笑。
早餐後,我總覺得心驚肉跳的,把小福星托給麗姐後,我拎著包就匆匆出了門。遇到這樣的坎,我實在不放心呂明安,更怕事情沒查明之前他就跑去跟何子餘拚命。
我出了電梯往外走時,莫叢新正從大門往裏走。
“莫鬱青!”他跑到我麵前,一臉的慌張,“姐夫的倉庫起火了,損失嚴重嗎?”
“你什麽意思?”我心的心一沉,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衣領,“這回他要賠得傾家**產,莫叢新,你這麽關心做什麽?”
“我隻是想小小的警告一下,我沒想到這麽嚴重。莫鬱青,我是不是要坐牢了?”他臉瞬間就白了。
我鬆開了手,隻覺得眼前有無數星星在閃,我想過這事跟何子餘有關係,但我真的沒想到居然是莫叢新。
“莫鬱青,你相信我,真的。我沒想鬧這麽大,你相信我。”他懊惱的捶頭,猛的他就退了幾步,“我不要坐牢,我不坐牢。”
莫叢新轉身往大門外跑去了。
我蹣跚著腳步回了家,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在**了躺了一上午。麗姐來看了我幾次,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抓著被子隻讓她帶好小福星,其他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呂明安半個下午的時候回了家,大概是麗姐給他打了電話,他連鞋都沒換就直接進了房間。
“莫莫,你不舒服嗎?”他坐到床頭推了推我。
“明安!”我掙紮著爬起來,抓著他的手還沒開口,眼淚就跟決了堤的河似的。
“沒事,我能挺過去的,我有個朋友的父親在銀行有點權利,如果順利的話,春節後貸款就能放下來。莫莫,我們會挺過去。”他聲音很低沉。
“那,火,是,莫叢新,莫叢新!”我哽咽著,靠在他手臂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呂明安的肌肉立刻變得僵硬起來,房間裏回響著我的抽泣聲,他好久後才扶著我坐直,“案子還在偵查,先別下定論。”
“他早上來找我了。”我哭著把莫叢新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他垂下了頭,沒再說話了。
倉庫縱火案僅僅用了三天就偵破了,案情簡單明了,人為縱火。直接下手的是倉管老嚴那個混社會的兒子,那天晚上老嚴值班,天時地利造就了一場大火。
老嚴兒子被抓後一直堅持稱是自己吸煙時不小時濺了火星到貨堆上,一開始隻是小火,他打了桶水就撲滅了,結果火星未滅死,等他離開後又燒起來了。
審了兩天他才交待,莫叢新給了他一萬塊錢的好處,讓他燒個角落警告一下,是他沒控製好火勢。
這個春節,是我記事以來過得最難捱的一個春節。每一天都不知道怎麽熬過去的,明安常常睡到半夜的時候就爬起來,然後披衣去客廳,一坐就是大半夜。
對於他的痛苦,我感同身受。隻是,就像那句台詞說的,一個痛苦的我該如何拯救另一個痛苦的你?
就隻能這樣熬著!
半個月後,莫叢新在老家被抓捕歸案。我和呂明安去了公安局,莫叢新表情呆滯,他一直重複著:你相信我,莫鬱青,姐夫,你們相信我,我沒想鬧這麽大,我不想坐牢。
我看到了筆錄,莫叢新放火的原因。
他說,他和呂明安之間有私怨,他伺機報複。
原來,何子餘跟魏薇苟合的醜事在公司被逮了現形後,章韻齡就利用大股東的身份強行把莫叢新的股份從公司剔除出去了,她踢莫叢新無非就是不想再看見魏微。
被無辜牽連的倒黴蛋莫叢新十分鬱悶,借著這個機會,何子餘找莫叢新喝酒。然後給他分析事情的起因經過及始作俑者,莫叢新就將這筆賬算到了自己姐夫頭上。
莫叢新認定是呂明安坑了他,於是便有了這場大火。
審來審去,呂明安坑何子餘跟魏薇那事卻是沒有證據,但莫叢新放火的證據卻是明明白白。
我爸媽追來了F城,坐在我家的客廳裏,我媽拉著呂明安的手哀哀的哭泣,求呂明安看在莫叢新年輕不懂事的份上去公安局幫忙求求情,求他們不要判得那麽重。
“媽,叢新觸犯的是法律,這要判刑和判幾年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再大也是大不過法律。”呂明安歎著氣。
我漠然的聽著,到這般田地了,我媽還是隻顧著自己的兒子。
“我搞不清楚你們那些事情,也不想搞清楚。叢新好好的為什麽要放火?你們到底虧欠他什麽?”我爸甕聲甕氣的,“別哭了,哭有什麽用。這都抓起來了,你求明安有什麽用,公安局又不是他開的。回家去,我們就是孤老命。”
這個冬天,真是冷得人連骨頭發涼!
我和呂明安商量著把房子和車子都賣了,多少也能填點窟窿。
他搖搖頭,“莫莫,這裏是我們的家,是我們的精神支柱。況且,房子賣了也不頂事,車子不值幾個錢了。”
“銀行貸款的事,現在有著落了嗎?”我輕聲問他。
“剛上班沒幾天,應該這段時間會有回音。莫莫,別擔心,我會處理好,你安心帶好兒子就可以了。”他溫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