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分開後寧可就開始像無頭蒼蠅一樣尋找起目標來,發現一個看上去書呆子樣的男生,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同學你好。”
或許是做律師的職業病,寧可說話的時候氣場震得對方有點驚慌。
“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飯卡麽?”寧可決定直入主題。
“啊?”男生的表情有些扭捏,“我卡裏沒多少錢了。”
寧可聽出了想要拒絕的意味,沒有再追問,趕緊物色下一個目標,期間她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顧律,似乎已經和一個女生勾搭上了,看到他和別人走這麽近,寧可有些許不舒服。
來來往往的同學中大多都結伴而行,寧可看了好久都沒有發現一個適合下手的對象,原來看上去這麽容易的事情,真正實行起來反而有困難。
“還沒好麽?”寧可的肩膀被拍了拍,轉過身對上顧律拿著飯卡得意的笑容。
“你借到了?”寧可挑眉。
“不算是,我站在那裏就有個女生跑過來和我搭訕了。”
聽到對方的這番話,寧可的表情一下子冷了起來,努起嘴不屑地往旁邊一看,“知道你魅力大了,去吃飯吧,我都餓了。”
顧律有些不習慣地理了理機車服,指著一個窗口,“這裏的蓋澆飯很好吃。”
“那你去買吧,我找個位子等你。”
到底是有效率的人,決定後毫不猶豫就分頭去做自己的事。
等顧律拿著盤子回來的時候,寧可突然發出了像小女生一樣的聲音,語調軟軟的,像撒嬌,“怎麽這麽慢呀,餓死我了。”
“剛剛去還卡了。”
想到了顧律和其他女生這麽靠近的樣子,寧可就莫名地不開心起來。
其實自己一直是個心胸寬大的人,也從不會為了小事計較,但是突如其來的嫉妒感讓寧可自己都無法解釋,或許在麵對一個太過優秀的人的時候,安全感這種東西就變成了看不見抓不到的空氣。
想到這裏,寧可猛地搖搖頭。
意料地發現自己想的實在是太多了,而那些話感覺上根本是處在對方女友的位置上才會說的。
覺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寧可馬上往嘴裏塞滿食物,想掩飾自己複雜的心思。
“啊,好燙……”
由於心不在焉,飯菜太燙了沒有吹就直接塞到嘴裏,不好意思吐出來,隻能忍受著從口腔裏傳出來的陣陣痛楚。
顧律驀地皺了皺眉,往口袋裏想摸紙巾,卻發現自己的口袋裏什麽都沒有,隻得焦急地看著對麵已經淚流滿麵的寧可。
“沒事吧?吃慢些。”顧律的話聽上去像是教育家長的小孩。
“沒事沒事。”寧可搖著手,不停向天空吹著熱氣。
覺得她這個樣子著實有些滑稽,但又不好意思笑出來,顧律隻得悶著頭控製情緒。
“不過味道很不錯。”好不容易咽下去的寧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含含糊糊地說道。
“在學校的樣子和平時你的樣子真是差太多了,難道你會隨著環境的變化時刻改變自己的性格麽?”顧律又興致地調侃著。
“不是啊,隻是在這裏比較放鬆,就不會像平時工作的時候那樣一本正經了。”寧可這次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口飯,吹了好幾口才放到嘴裏。
身邊有一對如膠似漆的小情侶,寧可時不時會朝他們瞥。
發現到她目光的焦點所在,顧律用一邊的手擋著臉,小聲對她說道:“怎麽?很羨慕?”
聽到他的這句話後,寧可差點把飯噴到他臉上,保留著最後一絲形象,把飯全部咽下去後才拍著桌子吼出來,“你才羨慕呢你。”
顧律倒是很無所謂地承認,“我倒是真的很羨慕。”
寧可一下子吃了癟,聲音有些發澀,“真的?”
“真的啊,有時候覺得這種感覺應該會很不錯。”
“應該?”寧可的眉毛一高一低,“你以前戀愛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麽?難道是柏拉圖手都不牽?”
說到這裏,寧可第一次在顧律的臉上看到了害羞。
“還沒戀愛過。”顧律說話的聲音很低,平時的意氣風發完全不見了蹤影。
如果說以前顧律告訴自己單身還能勉強相信的話,這個“從未戀愛過”真的是打死寧可她都沒辦法相信。
全天下有多少女人喊著“好男人怎麽都死光了”,難道他一個都沒遇見,或者一個都看不上?
寧可有些小興奮的同時,卻又有些小失落。
或許是對方要求太高,又或許是對方一直沒有和緣分相遇。
不過無論是什麽,寧可都突然感覺突然缺乏了自信。說不被這麽優秀的男人吸引純屬無稽之談,但性格清高的寧可絕對放不下身段去對一個男人死纏爛打,但眼下看來要顧律主動更是難過登天。
腦子裏有很多可以回答的話,卻覺得每一句都不合適,沉默了好久,剛想開口,卻被顧律搶在了前頭。
“啊,其實你應該算第一個。”顧律回答的時候歪頭一笑。
“我?”聽到這樣的話,寧可一下子漲紅了臉。
“是啊,不是你和高老師說是我女朋友麽?至少那裏我們要繼續演下去。”
被說得有些害羞,寧可耳朵燒了起來,“這個到你有了真的女朋友的時候,總要穿幫的。”
“那如果我沒有的話,你就一直是咯?”顧律拿著筷子停下動作,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抬了抬眉毛問道:“DEAL?”
明明心裏早就答應了下來,但寧可臉上還沒有任何表情。
“你不回答就當你答應了。”顧律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這事情也是我先搞出來的,不答應也太不上路了。”寧可直視著顧律的臉,似乎從來沒有在這麽近的距離觀察顧律這麽仔細過,就連毛細孔都那樣明顯剔透,這樣無懈可擊的麵容讓寧可看得不免有些失神。
“一會想好幹什麽了麽?”顧律的突然抬頭讓寧可一下子手足無措,視線在一秒之內轉向其他的地方。
“厄,不知道啊,我下午沒有什麽安排。”
“那去一個地方?”顧律看著她笑了笑。
寧可這才明目張膽地正視他的臉,“哪裏?”
顧律眨了眨眼,“猜不到麽?”
寧可絞盡了腦汁都完全沒有靈感。
“那就跟我走吧。”顧律拿起托盤,用下巴指了指門外。
寧可沒有考慮什麽,跟著出去。
上了車後寧可也沒有發問,似乎根本不需要詢問什麽,似乎隻要跟著他走,總會到達目的地。
而寧可似乎不知道,這種感覺的名字,叫做安全感。
在車上不知不覺睡著了,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寧可被強烈的陽光照得眼睛有些刺痛。
“啊,這裏是……”寧可的嘴角不由上揚。
“很久沒來了吧?”顧律下了車,看著眼前的孤兒院。
寧可點頭,“的確很久沒來了,你走後我變得特別忙,就沒有來過。”
顧律的臉上有些細微的變化。
兩人走進去後,門口的阿姨看到顧律的反應比看到寧可大得多。
“啊呀顧先生你來啦。”
寧可對覺得她的表現有些奇怪,顧律明明隻來過一次而已,為什麽對方像是看見美國總統般地殷勤。
“顧先生進去坐一會吧,寧小姐也來了,你們這對情侶真是我們幼兒園的福音啊。”
“福音?”寧可不解。
“是啊,你走後顧先生捐了好多衣服玩具書籍,難道他沒有告訴你嗎?”
寧可一邊吸收著對方的話,一邊做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敷衍了過去。
等阿姨走後,寧可才小聲發問,“你一個人又偷偷來過?”
“上次答應了孩子們的,說到就要做到。”
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對寧可來說有著特有的魅力。
即使是再小的事,似乎眼前的男人隻要答應了,就一定會付之於行動的。
兩個人走到小花園,一人坐在一個秋千上**了起來。
“上次你不在,我一個人又陪他們玩了會,覺得很……”
“很?”寧可在等待著他的後半句話。
“幸福吧。”
“幸福?”寧可覺得從顧律口中聽到這兩個字很稀奇。
“恩,怎麽說,那種感覺,所有人都圍著你笑,所有人臉上都掛著最真切的幸福的感覺,會莫名感染人的。”
“我就說吧。”寧可肘擊了他一下,“你就應該多感受感受貧民的生活。”
“本來計劃捐一棟樓的,後來出國給耽誤了。”
“捐樓可是大手筆啊。”寧可不禁讚歎起來,“沒想到沒心沒肺的你也有血有肉起來了。”
顧律的表情很舒坦,“是啊,被你帶動的。”
空氣中一種叫做溫馨的分子不停飄動,隨後擴散,直到充滿全世界。
“你有沒有什麽人生目標?”顧律突然問起了很正經的話,“或者說在職業生涯中,有什麽目標,做到什麽樣就滿足,可以放手了?”
寧可認真地思考著,“本來想做到律界第一,沒想到半路殺出個你。”
顧律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看來我要繼續隱退了。”
“別啊。”寧可的反應很快,“你退出了,我就沒對手了,反而更無趣。”
陽光沉靜下來,天色漸漸往下壓。
秋千的“嘎吱嘎吱”的聲音,在冬季變得生澀。
“我一直相信,到了我要真正退出律界的時候,一定是出現了一個特別的人,或是發生了一件特別的事,而那個,就叫做命運。”
寧可看著他,頓了頓問:“你相信命運?”
“我相信命運。”對方的肯定斬釘截鐵。
這種斷然,感染著傾聽的那一方。
不知道是不是從此刻開始,相信起“命運”兩個字的存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