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寧可來到律所的時候臉上帶著無盡的光彩,看到陸海欣在辦公室笑著敲門進去。
“師傅。”
自從上次和寧可鬧矛盾以來,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心情這麽好,陸海欣也不由好奇,“怎麽了,什麽事這麽開心。”
“師傅,有一件事想和你說,顧律退出律界了,如果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可以和他在一起?”
陸海欣的表情有些詫異,“退出律界,你是說真的?”
“真的,他以後再也不會做律師了。”寧可說的時候異常堅定,好像做決定的是她自己一樣,“那如果是這樣的話,師傅你會同意我們在一起麽?”
陸海欣臉上還是定格著驚訝。
緩緩地,她垂下眼瞼,不知道掩埋在這背後的到底是怎麽情緒,隻覺得她的語調變得很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師傅一定祝福你,隻希望他不是騙你的。”
寧可聽到這樣的話,提起勁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聲說:“師傅你放心吧,我相信他,他也一定不會背叛我的信任,他這個人隻要說到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所以他說以後再也不接官司,我就相信他一定會實現諾言,如果以後他再打官司,哪怕是一場,無論是什麽原因,我一定都不會原諒他的,而且再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或許是想和顧律在一起的信念太過強烈,讓寧可覺得現在隻要陸海欣肯答應,自己什麽樣的海口都敢誇下。
陸海欣沉默了一會,然後笑了出來。
是很苦澀很無奈卻又很溫馨很羨慕的笑。
“寧可。”陸海欣看著寧可,握著她的手說:“寧可,你比我幸運。”
直到寧可離開了陸海欣辦公室,還是沒有讀懂這句話的意思。
她的意思究竟是什麽?不過無論究竟確切的含義到底是什麽,過了師傅那關,總讓寧可覺得大舒口氣。
看到在陸海欣辦公室門口發呆的寧可,蘇哲走了過去關心起她來,“怎麽了,臉上沒表情,想什麽心事?”
寧可搖搖頭,“沒什麽事,和師傅聊了會。”
“對了,下周末有空麽,我和鄭盈請你們吃飯,一起聚一聚。”
寧可心想本來的聚一聚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被對方真當做一回事,現在反而是自己不知道怎麽拒絕了。
還沒等寧可給出回應,蘇哲又接著說道:“你和鄭盈也很久沒見了吧,她挺想見你們的。”
“你們?”
“是啊,你和顧律,她還挺記掛顧律的,我還一直為了他吃醋呢,好在現在顧律和你在一起,讓我也安心了。”
“她記掛顧律?”寧可不解,“她不是應該恨透顧律了麽?”
“之前的確還有些怨氣,不過我一直和她說是她老爸不對在先,人家顧律也隻是按規矩辦事,也不能怪人家,她後來想著也是,就慢慢想通了。”蘇哲說完手肘擱到寧可肩膀上,調戲著問道:“怎麽樣,賞個臉吧,大家也都是同行,不會沒話題的。”
“誰說全是同行了?”寧可得意地抖了抖眉毛。
蘇哲一臉疑惑,“怎麽?什麽意思?我為什麽聽著有些頭暈?”
寧可看著周圍沒人,湊過去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告訴你個秘密別外傳,顧律要永遠退出律界了。”
“什麽?”蘇哲還是沒忍住大聲叫了出來,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於激烈才收回驚訝,小聲詢問道:“千真萬確?”
“千真萬確。”寧可使勁點頭。
“真的假的?他退出律界?為什麽?難道為了做你背後的男人?”蘇哲仍然不相信地開著玩笑。
“到底為什麽退出我不知道,反正就是退出了。”
“總覺得和你有關係。”蘇哲對著寧可眯著眼睛,“一定是你脅迫人家退出律界,好讓你做老大是吧。”
“是你個頭。”寧可有些不悅,“懶得理你。”
“好了好了,不管是為什麽,隻要你覺得開心就行,那這個周末就先約定了,我請客啊。”
寧可點了點頭,急著回辦公室告訴顧律師傅接受他們倆在一起的好消息了。
坐在辦公室裏,寧可突然回想起剛才蘇哲的話,當初自己聽到顧律要退出律界的時候的確沒有多想什麽,隻是一度以為他做律師做到生厭了而已。但現在想想,事情一定不會這麽簡單,而她一根筋就突然像開竅一樣,意識到了什麽……
晚上約好了要一起吃飯,兩個人剛到餐廳坐下,寧可就忍不住開口問道:
“是不是為了我而放棄做律師?”
這句話讓正在點菜的顧律覺得有些出乎意料,抬起頭不解地問道:“怎麽突然問這個?”
寧可攥緊拳頭,“不要為了我放棄你喜歡的事情,你自己告訴我,你去外麵考慮了很長時間才決定回來做律師,因為這是你所喜愛所追求的事情,我不想你為了我放棄而有遺憾。”
顧律笑得很輕巧,“和你比起來,這其實都不算什麽。”
寧可突然無語凝噎,所有想說的話和想發的火都一下子憋在喉嚨口。
“律師的確是我喜歡做的事情,但我更喜歡的事情是和你在一起,所以如果讓我選擇一個,我毫不猶豫放棄前者。”
雖然聽著有些窩心,但就寧可這正義感極度泛濫的性格來說,還是忍不住為顧律覺得可惜起來。
畢竟在聽到有人為自己放棄夢想的時候,不可能所有人都能自私且坦然地接受的。
“除了律師以外,我還能找到很多其他自己想做喜歡做的事,但錯過了你,我就一輩子遇不到了。”
顧律長久地注視著寧可,寧可也長久地回視著顧律。
一切的時間都沉浸在漫長的視線交錯中。
有很多決定終究會在沉默中做出。
“這真的是你最後的決定?你真的覺得……值得?”寧可問。
顧律沒有什麽表情,也沒有給寧可一個多麽堅定的微笑,他隻是緩緩吐出一口氣,隨之徐徐道:“值得。”
明明是看著他的眼睛他的臉,但總覺得是從一個奇怪的視角看過去的,視野裏的顧律被無限放大,直到不能再更接近自己的位置。
“你不用一直考慮這麽多,你不用考慮別人的感受,你隻要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就可以了寧可。”顧律輕聲說道。
好像有那麽一次。
好像記憶中也有那麽一次,自己的心砰砰跳得這麽猛烈,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沸騰。
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因為楚天背叛自己時的憤怒,而這一次卻是因為滿到就要爆炸的幸福感。
沒有辦法拒絕,因為身體的每一個器官都想要被永遠這樣溫暖著。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像是被催眠後說出的真心話,緩慢而真摯。
愛情很多時候就像一張合同一樣,需要雙方簽字才存在效力,哪怕兩個人再曖昧,走得再近,做了所有情侶之間能做的事,但隻要不說出口,還是沒有兩個人是情侶的證據。
而寧可的這一句話,則是顧律一直在等待的一句答應。
說過了這句話,牽手會變得不再那麽突兀,就連注視對方的眼神都變得坦然起來。
飛揚起來的塵埃,似乎也迫不及待地想把他們兩人聚攏到一起去。
再沒什麽能阻擋了,再沒什麽能阻止了。
該在一起的人最後一定會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