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的教誨,兒臣一直銘記於心。”蕭厚泓說完,便不著痕跡的看了鳳竹悅一眼,沉默退下。
這一眼,讓鳳竹悅心裏涼了半截。
太子殿下到底還是不管她了嗎?
大抵是鳳竹悅的神情過於淒涼無助,皇上有些看不下去,直接揮揮手示意她也退下。
鳳竹悅如蒙大赦,抬著已然僵麻的腳,回到自己座位。
鳳流煙就坐在她斜對麵,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隨後便繼續喝她的酒。
賤人!她又得意什麽?!鳳竹悅握拳,怨毒的瞪著鳳流煙。
皇後的那番話也讓其他貴女心裏犯起了嘀咕,一時間,宮宴上的氣氛有些僵硬靜默。
皇上心累不已,每年宮宴不是女人們的勾心鬥角就是皇子之間的紛爭,若不是舉行各種宮宴是為了彰顯國運昌盛,國家興盛,他是真的懶得走這些形式。
每天批閱奏折處理國事已經夠累了,還要坐在這裏聽她們說些拐彎抹角綿裏藏針的閑話。
皇上皺眉,視線往下麵掃了一圈,正好看到蕭雲景嚐試用右手拿起酒杯。
想到他最近的傳聞,皇上有些好奇。
“聽聞雲景最近一直在治療右臂,成效怎麽樣了?”皇上沉聲問蕭雲景。
蕭雲景聞言趕忙起身回話,“回皇上,近日右臂恢複很快,已經可以輕微抬動了。”
說著,蕭雲景還當眾抬了抬右臂,五指也慢慢做了一個抓握的動作。
不隻是皇上,其餘與蕭雲景沒什麽接觸的官員們也好奇他的右臂,畢竟曾經是那麽優秀的一個人,若真的有望恢複,他們的站隊也沒準兒會因此做些改變。
看到蕭雲景胳膊的變化,眾人都或多或少露出驚訝之色,尤其是那些當年親眼見過蕭雲景重傷模樣的人。
蕭雲景那條胳膊傷得有多重,他們都是親眼見過的,當時都沒得救,沒想到多年之後竟然還能枯木逢春?!
“這多虧了流煙多日來精心診治,她的針法堪稱妙手回春,臣弟的胳膊能有今日之變化,流煙功不可沒。”蕭雲景見皇上麵露滿意神色,趕忙替鳳流煙美言了幾句。
蕭雲景看出皇上臉色不對,眼底劃過一抹黯然,忽然就惱恨自己不能更強大一點,若他能更受皇兄重視,也會多一些話語權,這樣鳳流煙便能少受一些非議。
皇上和蕭雲景心思各異,一旁的蕭厚泓也有些坐不住了。
鳳流煙多日來都為蕭雲景診治,那他二人豈不是日日獨處?
這成何體統!
“鳳流煙她尚未出閣,與你孤男寡女那般獨處,怕是於理不合吧!”
蕭厚泓起身質問蕭雲景,話音落下,場上再次一片寂靜。
蕭雲景抬眸看向蕭厚泓,二人的視線在半空交匯。
盡管蕭雲景眼神淡漠沒有什麽表情,但蕭厚泓卻還是覺得後背一涼。
他愣了一下,再次定神看向蕭雲景時,卻沒了方才那種涼意,就好像剛才是他的錯覺。
“流煙醫者仁心,對待所有病患都一視同仁,莫說是臣弟,就算是街邊的窮苦百姓也未曾有半分輕視,甚至不收診金為他們診病。這樣品行高潔的人,卻被你如此惡意揣測言語玷汙,若是傳出去,豈不為百姓們所不恥?”
蕭雲景一字一句,懟得蕭厚泓啞口無言,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不知如何反駁,隻得黑著臉坐了回去。
皇上無視他兄弟二人的對峙,反而對蕭雲景說的話有些興趣。
“鳳流煙當真如此對待窮苦百姓?”若真是這樣,他倒是要對這個女子刮目相看了。
蕭雲景眼神堅定,“臣弟在皇兄麵前怎會妄言,此事皇兄隻需派人出宮隨便找一百姓詢問,便能證實。”
“如此倒是好事……鳳流煙。”皇上沉吟片刻,揚聲叫了鳳流煙的名字。
鳳流煙這麽一會兒功夫已經折騰了兩趟,她屁股下的坐墊還沒坐熱乎,一邊心裏暗罵這老皇帝是真能折騰人,一邊起身應了一聲。
“你為二王爺治療右臂有功,又用自己的醫術造福百姓,值得嘉獎。你有什麽想要的,今日可盡管提。”皇上說完,臉上帶了一絲笑意看著鳳流煙。
此話一出,眾人無一不羨慕嫉妒的盯著鳳流煙,方才她還是被皇後漠視,被眾人嘲笑的鳳家棄女,這會兒搖身一變成為恩人,即將被皇帝賞賜了。
鳳流煙卻沒有像眾人想得那麽開心,她麵色平靜,心裏卻揣測著皇帝這話的深意。
他確實是想賞賜她,畢竟真的挽救了蕭雲景的胳膊,但讓她自己要獎賞,八成是在試探她。
如果此時她貿然提要解除婚約,估摸著非但不能成功,反而會落了皇室的顏麵,到時若是被皇帝記仇,以後指不定哪天就找了理由把她給捏死了。
要錢要物,也都顯得太過於膚淺,還會讓蕭雲景覺得她還是為了銀子才給他診治。
鳳流煙心裏無奈,跟皇室中人打交道就是累,一句話就得拐彎抹角琢磨半天。
雖然心理活動這麽多,但在外人看來,鳳流煙也不過沉默了一瞬。
她抬頭看向皇帝,聲音不卑不亢,“陛下,流煙能為二殿下診病,於流煙來說也是醫術的曆練,而且二殿下已經付了診金,其他的流煙無所求。”
聽她這麽說,皇上眸子微眯,打量鳳流煙好一會兒,才忽然輕笑一聲,“難怪雲景這麽極力的誇你,倒是朕被旁人的閑話給誤導了,如此心思玲瓏,有幾分你娘當年的風範!”
提起鳳流煙的娘,宴席上有人變了臉色,鳳明堂神情微僵,下意識低下了頭,而另一個反應明顯的,便是皇後娘娘。
她猛地抬頭看向皇帝,臉色隱隱發白,眼底也帶了一絲慌張,就像是聽到了什麽令她懼怕的東西。
皇後的這種反應,在場沒有幾個人注意到,但鳳流煙看到了。
皇後聽到她娘,怎麽反應這麽大?難道她知道些什麽?
鳳流煙眼底劃過一抹深思,雖然麵上沒什麽變化,但卻在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陛下過譽了。”她聲音沒有絲毫的波瀾,這份氣度也再次讓皇上點了點頭。
皇帝見鳳流煙神情真摯,不似違心,這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