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露捂住臉,見四周那麽多仆從,她硬生生將慘叫咽回去,掐著指尖,渾身都在抖。
“你啊!你怎能裝病誣陷你親姐姐?”
阮父指著女兒,痛心疾首,“為父把你接回來,不是讓你壞阮家名聲的!你自己好好反思!”
“清露,兄長好像現在才認識你。”阮清年也一臉的失望。
“不…不是這樣的”
阮清露眼睜睜看著父兄走遠,她喊也喊不回來,
那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了二姐姐在玉山上孤立無援的絕望。
可那賤人本就是搶她的偷她的!她憑本事搶回來,又有什麽錯?
阮清露眼瞳爬滿紅血絲,她低著頭,陰影籠罩麵容。
還沒完!
四周亂哄哄的,丫鬟婆子到處跑。
阮清姝三人,卻像是置身於湖泊中心的孤舟,得了片刻安寧。
郡主邊幫她推輪椅,邊感歎:“你這般嬌滴滴的美娘子,凶起來還是挺唬人。”
“再唬人,沒有郡主和王妃的幫助,我今日可討不回公道,多謝了。”
阮清姝語氣認真,深深謝過。
“你也幫過我,不說這些。”
郡主與宣王妃又囑咐了幾句,這才離開阮府。
阮清姝桃花眸浮上了一抹不舍,正準備使喚個丫鬟,推她回去。
身後就傳來了呼喊聲,和男子急促的腳步聲。
“姝姝”
阮清姝一怔,碰了碰臉頰,微凸的傷疤,讓她指尖輕顫,也遲遲不肯抬頭。
“世子爺”
“清姝,你們阮家到底怎麽回事?連帶著本世子今日一塊丟臉!”
阮清姝沉默片刻,“對不起呀…”
聽著清糯的聲音,瑜王世子稍稍氣順了些,他聲音急切,“你快抬起頭,讓本世子看看,你傷哪了?”
“可醜了…”
話雖如此,阮清姝還是照做了,不管怎樣,世子是今夜第一個問她傷哪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淪落到一點點關心都奉若珍寶了。
女子怯怯抬頭,那雙桃花眸在月華下,瑩亮如星辰,
那本該雪白無暇的美人麵,如今傷口遍布,難以尋見往日的嬌媚。
乍一看令人心疼,多看幾眼,便令人生厭。
瑜王世子背著手,心煩氣悶,脫口就出,“你這臉會留疤嗎?”
阮清姝錯愕了一瞬,乖乖回答,“不會的,柳神醫說了的,其實也就額頭的傷嚴重些,隻是用的藥貴些。”
瑜王世子滿是懷疑,但見女子神情受傷,他便轉而問其他的,“聽說你遇到山賊了,那你的清白呢?”
“我雖說被山賊抓住了,但他們還沒來得及欺我,我就被燕王殿下救了。”
“真有那麽巧?”
瑜王的自上而下的目光帶著濃濃的審視,似乎在懷疑她撒謊。
那感覺羞辱極了,阮清姝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
“真的沒有啊…”
誰知話音剛落,世子的手就朝她的領口伸來,粗魯地撥弄她的衣襟,像在檢查有沒有被淩辱的痕跡,如同對待自己的私有物。
阮清姝嚇著了,下意識朝後縮。
世子的手落了個空,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你躲什麽?本世子是你未婚夫,還檢查不得了?”
阮清姝搖搖頭,神色委屈,“可我們還沒成婚…”
“你是不是心虛了?本世子警告你,別為了想嫁給我,就撒謊!”
“沒有,世子爺愛信不信吧!”
阮清姝委屈地別過頭去,雙眸含了一汪水。
“行了,我隻是太擔心了,你說你好端端的去玉山湊什麽熱鬧,真不如在家給本世子做香囊,之前的破了,再做幾個。”
“唔…等我手好了吧”
阮清姝犯嘀咕,怎麽會壞呢?她縫得挺密的呀。
“對了下個月中旬是本世子生辰,你可還記得…”
“怎麽不記得?生辰禮我都準備好啦。”
“本世子醜話說前頭,若到時候你臉還沒好,就不必受累參加了,叫府中的小廝跑一趟把禮送來就是。”
阮清姝喃喃,“可我可以像今日一樣蒙麵紗的。”
“不妥,你也該皇家顏麵著想,當然……”
瑜王世子背著手,說出的話涼薄得很,“若是你的傷好不了,這婚事就作罷,本世子也不可能娶個毀容的女子,清姝你能理解,對吧?”
能…嗎?
阮清姝腦袋一片空白,心尖也密密麻麻地泛著酸楚,
“哢噠”
遠處的竹林傳來一聲輕響。
月色濃重,阮清姝卻什麽也沒看見,
她沒放在心上,還為著先前的話難受,
她與瑜王世子定婚是在三年前,也許是因為這婚事本就是高攀的吧。
這三年裏,瑜王世子喜詩畫,她就巴巴送去許多名家大作。
瑜王世子喜繡品命她做,她便找繡娘苦學,戳得指尖都破了,仍沒日沒夜給世子爺做東西。
她不擅社交,不喜宴會,
瑜王世子一句話,她便欣然陪著赴宴。
瑜王世子喜歡神兵利器,她便滿皇城尋了相送。
三年如是,不棄不餒,可如今發現,這些情誼,隻有她在乎罷了。
終究抵不過這張麵皮。
也許,是她還不夠努力,不夠討人喜歡吧,沒了這張臉,她什麽都不是…………
“你不是說傷能好嗎?放心,日後本世子定不負你。”
瑜王世子溫聲哄了兩句,手指輕佻拂過女子的發髻,“你剛才說,治傷的藥貴,能有多貴?本世子給你取來!”
聞言,阮清姝的心情稍好,她輕捏瑜王世子的衣袖,見自己手醜陋又很快縮了回去。
“不是貴,是難尋,柳神醫說需要玉容膏,可那是禦賜之物。”
“要什麽玉容膏,那神醫定是誆你的。”
“不是的…”
見阮清姝一臉的堅持,
瑜王世子敷衍改口,“行了,誰叫本世子寵著你呢,我留心便是,你好生休養,過幾日本世子再來看你。”
轉身之際瑜王世子拉下臉來。
不行他還是得查查,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失身,至於那什麽玉容膏,買個稍好的糊弄就是,哪裏需要那麽金貴?
瑜王世子離開,阮清姝就獨自呆了一會兒,自己轉著輪椅軲轆,朝主道上去,艱難且笨拙。
幾乎同時,竹林深處走出個丫鬟捂著嘴,驚魂未定,這可是個有用的消息!得回去告訴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