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

阮元盛突然閃到前麵催促,嚇得阮父身子歪斜,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催,催命啊!

難堪之下,他更加埋怨女兒,

一天天的,淨搞出些幺蛾子來!治傷的事他知道,定是他這女兒嬌氣怕疼!至於瘋癲的大兄說姝兒滿身是血,他是不信的。

待會兒他定要好好說道!

然而,當阮父踏進大房的翰墨軒,看到的卻是躺在榻上命若懸絲的女兒……

襦裙上是大片的血跡,宛若凋零的芙蓉花。

阮父心跳驟停,跌跌撞撞,伏到榻邊,手無處安放。

“這…怎麽會這樣…姝兒啊!”

許是聽到了聲音,阮清姝慘白的麵容,有了波瀾,她聲音很輕,仿佛在夢魘中掙紮,

“爹爹…救我…救救我”

“姝兒別怕,父親在這兒!”

阮父怒問:“大嫂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戚氏表情冷淡,“這就得問問你那好夫人了,若不是我在院外聽到了姝丫頭的求救聲,闖了進去,那毒婦人手裏的刀怕是就紮進去了,弟妹說是為了治病,行啊,都把人折騰死了,還治什麽治!”

“這…這興許有誤會,夫人給我說過的,姝兒的腿不及時治,就會落下病根。”

“姝兒!母親不該逼你的…”

正巧門外傳來了沈氏的哭啼聲,她被大房的婆子攔在外麵。

“我這個當母親的給她跪下賠罪!”

聽到這話,戚氏翻了個白眼,準備叫人嚴加看守,阮元盛卻把房門打開了。

沈氏視線有一瞬間閃躲,與高婆子側身進了屋,

她絞著手帕拭淚,精致的妝容不見,形容有幾分憔悴,還真像擔心女兒的慈母。

“姝兒傻孩子,你怎麽就這麽強呢,怎能因為對我這個後母心存芥蒂,就把自己的前途搭上了呢?”

“夫人,這到底怎麽一回事,不是治腿嗎?”阮父皺眉問。

沈氏歎了口氣,“那治腿需要剜肉斷骨,是疼了些,但總好過成了瘸子,姝兒不懂事,難道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坐視不理?

姝兒如此心悅瑜王世子,若因此婚事不成,她該多傷心啊,我這個當母親的,就想著心狠一點,也是為了姝兒的日後著想。”

“是啊,夫人為此還忍著二小姐的辱罵和踢打!”

沈氏身旁的高嬤嬤搭腔,“這說出去都算是不孝了!可二小姐還不肯領情。”

“奶娘,您別說了”

沈氏說罷就偏過頭抹眼淚,不讓人瞧見。

阮父立馬將嬌妻攬進懷裏安撫,

“唉,你也是為了姝兒好…”

“那照你這麽說來,倒成了姝丫頭,不知好歹,任性活該?”戚氏冷哼。

“怎麽會?”

阮父一個頭兩個大,一旁是愛妻,一旁是愛女。

“夫君這事,不管怎樣的確是妾身失職!清姝不願我逼她就是了!怎能讓那些刁奴傷了她?”

愛妻主動給台階,阮父更加憐愛,“你也是好心,是姝兒她太不像話了,那為夫就罰你半年的月例,之後你稍微補償姝兒就是了!”

“是…老爺教訓的是,妾身領罰。”

沈氏認錯很快,還福了福身。

戚氏氣得直搖頭,半年的例銀,沈氏執掌中饋這樣的懲罰,簡直是不痛不痛!

姝兒受了這麽重的傷,傷她的人卻隻得了這樣的懲罰!真是不公!

“我看看姝兒怎麽樣了”

沈氏請完罪,便氣定神閑地走到榻邊,

她彎下腰,一臉的關心,還伸手輕撫阮清姝的臉。

心中卻在笑這便宜女兒可憐,費了那麽大的勁,也這麽慘了,還不是得繼續剜肉斷骨,什麽都改變不了。

“你想做什麽!”

戚氏生怕沈氏又對阮清姝不利,

剛想上前阻止,手腕就被阮元盛抓住了。

“你攔我做甚…”

阮元盛諱莫如深地搖搖頭,緊接著榻邊傳來一聲慘叫,

“啊呀!”

戚氏奔過去定睛一看,叫的竟是沈氏!哦,那就沒事了。

“姝兒,你做什麽快鬆嘴啊!”

“壞人…走開!壞人,嗷嗚!”

阮清姝像是做了噩夢,意識不清,呲牙咧嘴,

她死死地咬著沈氏的手,那架勢,還真像極了一頭凶狠的小狼。

“姝兒…你鬆開好不好?”

沈氏痛得眼淚都出來了,她恨不得把手甩開,但當著人麵,她不得不言語輕哄。

阮父那個著急啊!上前去掰沈氏的手,

又不敢下手太重,怕傷了女兒,

“大哥,大嫂你們快來幫忙啊!”

戚氏扭過頭像沒聽到,她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還幫!

姝兒被害的那麽慘,就該咬下那沈氏一坨肉來。

阮元盛倒是上前了,但在阮父求助的目光下,

他一把抱住自家弟弟的腰往外拖。

阮父瞬間崩潰,“大哥,不是啊…大哥…讓你攔姝兒,不是攔我啊!”

沈氏希望破滅,痛得直不起腰來,還得努力忍著不打阮清姝,更加煎熬,哪還有方才的優越。

這小賤人!

阮父掙脫去攔,又被拖走,如此反複…

終於,阮清姝似乎是覺得腮幫子要酸,鬆口了。

沈氏人都麻了,趕忙將手抽出來,虎口處血流不止。

這時候戚氏上前將沈氏撞開,

“哎呀,姝兒,你沒事吧,是不是咬痛了,讓大伯母看看?”

聽到這話,沈氏差點沒氣個半死。這也太損了!

阮父倒是連忙上前,捧著沈氏的手吹涼氣。

但不頂用,沈氏痛得半邊手掌都麻了,

“夫君,你說姝兒她是不是恨我這個當後母的啊…”

沈氏靠在阮父懷裏,黯然神傷。

“夫人別怕,我這就喊郎中來!”

“別喊了”

戚氏把門打開,等候多時的郎中,提著藥箱戰戰兢兢進來,聽了一耳朵密辛,他生害怕小命不保。

“來,快來給我夫人治傷!”

“先治姝丫頭”戚氏不容置喙。

“對…是該先治姝兒哈,夫人你別介意,等姝兒醒來後,我定讓她向你道歉!”

“不用了”沈氏強顏歡笑。

那頭,老郎中正給阮清姝診治,他越看,越氣得吹胡子瞪眼,

這什麽人對這小女娘,那麽狠啊!

“郎中我女兒她是不是醒了?也罷,她對我這個母親不滿,咬幾口也是應該的。”

“不是的夫人,令千金這意識不清,驚悸之下,看到害怕的人和物就會下意識攻擊。”

聞言沈氏抹淚的動作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