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母親在身旁,姝丫頭卻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任由下人欺負。”

戚氏殺人誅心,“難怪姝丫頭這麽怕你,弟妹你最少也是個幫凶!”

聽到“幫凶”兩個字,阮父仿佛被提醒,心中愈發不是滋味,

他忍了忍,卻沒將懷裏的沈氏推開,直到聽見郎中的驚呼:

“啊!這…這怎麽會,大人令千金的手骨,被硬生生壓斷了啊!”

“什麽?”

阮父勃然大怒,疾步上前,

老郎中輕輕抬起阮清姝的手,袖口下滑,皓腕上明晃晃兩道淤青!手也無力地折著。

“大人,令千金本就身受重傷,還有打娘胎裏帶出的體弱,若不好生將養,怕是時日無多了啊!”

“畜牲!簡直是畜生!”

阮父踉蹌兩步,雙目赤紅,

他抄起桌上的茶盞猛地一砸。

“嘩啦—”

刹那間瓷器四分五裂,尖銳的碎片彈起,連劃傷了沈氏的腳,阮父都無暇顧及。

“還不快把那兩個毒婦,和女醫都帶過來!”

老爺這是動怒了……

沈氏麵色微變,捏緊手帕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那兩個粗實婆子,和桂女醫,就被綁著來了。

一進門,兩個婆子就瑟瑟發抖地跪倒在地,

“你這兩個醃臢婆!竟敢傷得我女兒至此!來人!發賣出去,阮家不留這樣毒心腸的婆子!”

“老爺饒命啊!老爺!老爺…”

她們都一把年紀了,被趕出府還能做什麽營生啊?

“等等!”

就在這時,阮清年大步流星,衝了進來。

那兩個嬤嬤還以為是來救她們的,沒等高興,老腰上就被狠踹一腳。

人趴在地上,叫苦不迭,骨頭都快散架了。

“敢傷我妹妹!”

阮清年不解氣,想抬腳再踹,卻覺得太辱君子儀態,遂做罷。

這兩日他渾渾噩噩閉門不出,一閉上眼就覺得愧對妹妹,耳根不靜,全是旁人的議論聲,玉山之上,他隻是疏忽了,雖害了妹妹,卻不是他本意啊!

而這些婆子卻是直接下狠手!就這麽點懲罰,憑什麽?

“父親,對待這等爛心腸的婆子!不光要趕出去,還要打五十大板!至於活不活得了,就看她們的造化了!”

阮清年憤憤不平,“畢竟她們欺清姝的時候,可沒想過清姝活不活得了!”

聽罷,兩個婆子嚇得魂飛魄散,

五十大板,她們這把老骨頭都成肉泥了啊!

她們哆哆嗦嗦趴到阮清年腳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卻被踢開。

她們隻轉頭去向沈氏求救,

“夫人!老奴們是聽您的命令行事!您可不能不管老奴啊!”

沈氏後退兩步,麵露惱色。

她千叮呤萬囑咐,這兩個不長眼的婆子,竟還敢扯到她身上來!

“本夫人心疼姝兒,都是閉著眼睛不敢看的,誰知你們也是有兒孫的還如此狠毒,本夫人若是幫你們,姝兒該多難受。”

聽到這兒,那兩個婆子不敢吱聲了,

夫人這是在拿她們的兒孫威脅她們啊!但也給她們指了條明路,

兩個婆子轉頭就朝榻上的阮清姝磕起頭來,

“二小姐,老奴等知錯了…”

“二小姐您向來心善,求您放老奴們一馬…”

這話並不是空穴來風,其實她們也知道,二小姐雖然嬌縱,卻從不打罰下人,出手又闊綽,哪個不喜歡這樣的主啊。

那兩個婆子越想阮清姝平日的好,越磕得用力。

“咚咚咚”頭都出了血,還真有幾分誠心。

阮清姝被吵醒了,聽見了。

可她不想原諒,她寧願爛心腸一點,也不想再任人欺負了。

一點都不想……

阮清姝緊閉著眼,努力屏蔽那磕頭聲。

“夠了!姝丫頭她還昏迷著,你們但凡有點愧疚就別吵了。”

戚氏打斷,“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聞言那兩個婆子麵色慘白,腸子都悔青了!

是啊…她們稍微心疼點二小姐,都能救自己一命,可現在都太遲了。

那兩個婆子一臉死色地被拉出去,心頭恨毒了沈氏,奈何她們的兒孫都是家生子,被沈氏捏在手裏。

“阮二小姐真是自討苦吃,她乖乖讓本醫治哪來那麽多事?還平白害了兩條人命!”桂女醫大言不慚。

“荒謬!你少在這得意,誰知道你是真有本事,還是包藏禍心?”戚氏怒道。

阮父也是一臉的懷疑。

“姝兒的腿當真需要剜肉斷骨?”

“夫君,這桂神醫是以命發誓說定能治好清姝,妾身這才敢相信的。”

沈氏緩聲建議,“夫君您若是不信,那裏不是還有個郎中嗎?”

那老郎中被一屋子人盯著,壓力頗大,他隻好按吩咐,檢查起阮清姝的膝蓋。

傷口還在滲血,老郎中麵色也跟著凝重。

“如何?”

“這…恕草民才疏學淺,令千金這腿傷挺重,尋常的治法不行,但是否要剜肉斷骨醫治,草民不知。”

聽到這話,沈氏微笑,

她親眼見到桂女醫往刀子上塗了東西,就算本不用剜肉醫治,現在也沒辦法了。

“唉,清姝這丫頭,怎麽就是不肯信我這個嫡母呢?”

沈氏垂淚,“我還能害她不成。”

“是姝兒她沒那個福氣。”

阮父歎了口氣,心頭也升起埋怨,

“桂神醫,還求您再給小女一個機會,這次有我這當父親的在,她定會聽話。”

“晚了,令千金自作作受,腿活該保不住!”

桂女醫陰笑道:“不過,等她醒來,懇求本醫,本醫興許能夠考慮。”

“這…是應該的。”阮父賠笑道。

“我不求她…”

聽到聲音,眾人回頭看去,就見阮清姝不知什麽時候醒了,側躺著,烏眸幽邃。

“清姝你之前是誤會了…快和桂神醫道歉!”

“我也不信她”

阮清姝一字一句,聲音沙啞,宛若泣血,“我隻要她與柳神醫當麵對峙!”

什麽!

在場的所有人被震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姝兒,算母親求你了,你就愛惜愛惜自己個兒吧,別再讓父母擔驚受怕了。”沈氏勸道。

阮父也語氣也變得不耐,“你聽聽,你母親多愧疚,你呢?還要逞能到什麽時候?就能不能別這麽自私,少給家裏添點麻煩!你看看你現在,能受得了那馬車顛簸嗎?”

“那女兒,寧可不要這條命了!還求父親成全……”

“什麽!你這說的什麽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