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兒生病這麽大個事,你為何不告訴我?”

“老爺你會治病?”玄九反問。

阮父被這話搞得目瞪口呆,他一時語結,“你…這是什麽話?”

偏偏他還反駁不了!

“可聽說露兒病得很重,無論如何我這個當父親的都該知道。”

“重?

玄九歪頭,似乎覺得好笑,“已經好了”

“什麽?這麽快的嗎……”

阮父徹底沒話說了,也怕再說下去自己的肝被怒火燒成一把灰。

“日後無論大小事,都要匯報!”

罷了,一個侍衛而已,任他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

阮父安慰自己,不再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他宴請的友人來家中做客,

他們在書房裏聊文章,聊政事,正興致勃勃,外麵卻傳來小廝喊聲,

“老爺,祠堂那邊有要事…”

阮父皺眉,怎麽又出事了?也罷,正好取消露兒的罰跪吧。

他招手讓小廝進來。

“老爺,三小姐今日吃飯噎著了”

“……”

等了半晌阮父都沒等到下文,“然後呢?”

“哦還有,三小姐罰跪差點摔倒”

“真摔了?”

“沒有,差一點…”

聽著聽著,阮父就繃不住了,臉上的肌肉都在顫動,

腦袋上方也飄過兩個字“就這?”

“這點小事,你說什麽說?”

小廝也委屈啊,那玄侍衛讓他說他能有什麽辦法。

“行了,還不趕緊下去。”

阮父都不敢看友人的表情。會怎麽想他?

友人咳嗽兩聲,忍不住腹誹,

沒想到啊,阮凶連三女兒一點小事都要過問,這般噓寒問暖唉……

反觀那阮二姑娘,從玉山回來後的各種事他都有所耳聞,但阮兄從未提過。

本想著外人不好插嘴,他也不知事情的全貌,不予置評是最好的,如今看來……

阮父將小廝打發走,就忙過給友人賠罪,想繼續方才的話題。

誰知友人站起身,拱拱手,“阮兄,有句話不知當講,子女不患寡而患不均啊!你我身為父親還是一碗水端平的好!”

這話發自肺腑,可在阮父聽來,隻覺得臉皮都火燒火燎地疼。

他維持不住笑容,將友人送走後,便怒不可遏,“來人!給那信玄的侍衛帶句話!叫他重要的事才匯報!這都做不好也不必在阮府待了!”

比主子還像主子的侍衛,誰招架得住?

阮父心想這次,不會再出什麽差池了吧?

至於解除三女兒的懲罰,隻能再緩緩了……

但讓阮父萬萬沒想到的是,就這一句話也能攪得阮府天翻地覆,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錦繡堂內,

阮清姝知曉此事後升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時機成熟,她該反擊了!

“玉香,幫我研磨!”

坐在書案前,阮清姝捏著筆剛準備往麻紙上寫字,就搖搖頭,

“玉香你幫我準備炭筆,還有尋常的滕紙來,記住不要驚動任何人。”

玉香雖然疑惑,但很快就把兩樣東西備齊交給她。

好險!若是用好的紙,怕是很快就會被識破。

不光如此阮清姝還用左手寫字那字跡歪七扭八,但能認出來。

寫好後,阮清姝本想找個機靈的護院送去,卻覺得不夠穩妥,要說誰能夠在阮府來去自由,也隻有那個男人。

可他會幫這個忙嗎?

阮清姝正苦惱著,習慣性地用筆端戳腦袋,

可她如今用的是炭筆,那光潔的額頭,很快就留下黑乎乎的炭印。

偏偏她自個兒沒發覺,像隻大灰貓。

玉香也倒是想提醒啊,但奈何……

“嗬”

輕笑聲驟然響起,

阮清姝這才猛地抬頭,一看到抱著手站在書案前的玄九,她腦袋嗡嗡作響,手忙腳亂,炭筆都掉落在地,

“您…您怎麽來了?”

“看你有沒有開竅”

裴墨行的視線落在那封慘不忍睹的信上,薄唇微勾,“還算動了腦子”

隻不過女子因為害怕一個勁兒往後躲的樣子,仍舊刺眼,

男人氣息驟然冷了下來,活像誰惹到了他。

阮清姝更怕了,整個人都被椅子圈住,像把腦袋埋進翅膀裏的珍珠鳥。

不敢動,一點都不敢動。

裴墨行冷著臉,“沒有事我就走了”

“等等!我…有我有的”

阮清姝騰地起身,鼓起勇氣將信遞過去,“麻煩您幫我放在…”

指尖的信被抽走。

阮清姝下意識抬頭,卻見男人看都不看一眼,就將信揉成一團。

“你做什麽?”

阮清姝瞪大了眼,怒從膽邊生,紅著眼就想搶。

可男人舉得高高的,她跳起來都夠不著。

“怎麽能這樣…你不送就算了還給我。”

阮清姝繼續搶,卻一頭磕在男人胸膛上。

好硬!

她捂著腦袋。剛抬頭,就見男人將紙團展開疊了兩下。

現下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這是被耍了!

“現在不怕了?”

為什麽不許她害怕?莫名其妙……

阮清姝沒吭聲,腦袋漿糊似的。

“自己照照鏡子”

甩下這句,裴墨行就輕車熟路動從窗戶離開錦繡堂。

然後掏出那疊信,無聊地“嘖”了一聲。

最後一次幫她。

他悄無聲息地將信放在了高奶媽的屋門前。

當天夜裏,這封信就送了沈氏麵前。

看著上麵的字,沈氏的臉色又白轉青,到最後竟慘白一片,

“是誰?是誰送的”

“夫人,老奴不知啊早上起來就在門口了,老奴一看覺得事關重大才送來,不然哪裏敢擾了夫人的心情。”

“真是什麽人都敢威脅本夫人了!”

沈氏捏信的手指都在顫,

還有恐懼,她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

信掉落在地,那歪扭的字赫然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