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添祿,你少汙蔑我爹!”李青龍氣急辨道:“張班頭,這些人將浸過水的天蠶繭拿來我家賣,我不肯收,他們就掀桌子,原本就不是誠心來做買賣,而是故意來鬧事的。我們剛才也隻是想將人捆起來,送到鎮長家,由鎮長親自教訓,並沒想謀財害命。”
張班頭聽了這話,神色似乎緩和了些:“哦?是這樣啊。”
絡腮胡慌忙大呼冤枉:“班頭大人,他在胡說八道。我們的天蠶繭是淋濕了一點點沒錯,可又不是故意淋的水,是不小心弄濕的,我好聲好氣的跟他們說話,大老遠的走過來不容易,讓他們便宜點收了。可他們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打人,哎喲,我的骨頭都快被打斷了喲。要不是班頭大人來得早,他們還要捆了我們,丟到河裏喂魚呢!”
吳添祿輕蔑的掃了李二爺和李青龍一眼,叱道:“還敢撒慌,當班頭大人是好唬弄的不成?大人,他們不承認沒關係,咱們去周邊找找,看有沒有證人。”
“嗯,正是這個道理。”張班頭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道,“若真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謀財害命,不管他是誰,我一定將人捉拿下獄,還大家一個公道。”
證人?
明秀心裏立刻咯噔一下。
不出她所料,身後立刻有人蹦了出來。
“班頭大人,我可以作證。”毛婆子晃著肥大的身子,滿頭大汗的朝張班頭跑過去。
也不知,她剛才到底藏在哪個犄角旮旯裏,這大中午的,也不嫌熱得慌。
見果真有證人出來,張班頭對吳添祿的安排還算滿意,可是,當他看見那蠢肥的婆子收不住腳,都快撲到他身上來了,連忙黑著臉退開幾步,壓下心中嫌惡,沉聲問道:“你是哪位?”
“班頭大人,這位毛氏,是李村長的弟妹。”吳添祿搶著答道。
“這麽說,她也是李家人?”
毛婆子趕緊撇清關係:“大人,我跟他們可不一樣,我從來不參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天蠶絲生意也沒我的份。”
張班頭又問:“那剛才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對對,我都看著呢,從他們幾個剛來的時候看起。”毛婆子腆著臉笑道,“他們幾個,一看就是遠道來賣繭的,李家欺他們是生客,收了東西不給錢。他們不過回了兩句嘴,李家的人二話不說,把他們打了一頓呢。”
李二爺瞥了毛婆子一眼,神色晦暗不明,李青龍卻是氣得全身發抖:“三嬸,你怎麽能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是他們掀了桌子,還欺負秀秀,要不是大力過來,他們還不知要怎麽鬧呢。昧著良心往李家沷髒水,難道你就不是李家人了?”
毛婆子哼了一聲,說道:“我是李家人不錯,可我不能昧著良心,眼睜睜看你們欺負外鄉人,連句公道話都不說呀。青龍,你說你當郎中當得好好的,幹嘛非要做生意?嬸子好心好意勸你,你倒當成驢肝肺,看看,這下惹禍了吧?”
李青龍還要再說什麽,李明海朝他擺擺手,道:“三奶奶,你說我們二話不說就動手打人,那你都看到誰動手了?”
毛婆子又哼了一聲,一一指過在場所有人:“你們都動手了。”
“哦?這麽說,是我們老老少少一幫人,跟他們六個大男人打群架?這雙方人數差別也不大,怎麽我們連頭發絲都沒亂,他們全躺在地上?這不正常吧?他們到底是怎麽被人打倒在地的?”
“這還用問?”毛婆子指向孟堅:“這小子是從軍營回來的,是個練家子,一個人就把他們六個打趴下了……”
“這麽說,他們全是孟堅一個人打趴下的,壓根用不著我們動手?”李明海笑問道,“可你先前不是說,我們這些人全都有份?三奶奶,您前言不搭後語,明顯是在撒慌啊。你說,你為什麽要欺騙班頭大人?到底有何居心?”
毛婆子一時嘴快說錯話,心虛又尷尬:“我沒有……我不是要欺騙班頭大人……”
她求助的看著吳添祿,希望這個侄女婿能幫幫自己。
吳添祿暗恨毛婆子是個不中用的,卻不得不解釋道:“姑母定是心急,一時說錯了。咳,反正,不管是誰動的手,你們李家的人打傷了這幾個外鄉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班頭大人,您看這件事該怎麽處置?”
絡腮胡等人立刻哀號起來:“求班頭大人作主,求班頭大人作主!”
張班頭看看地上幾個,又看看那位據說是從軍營回來的大胡子。那人正用凶狠的眸子盯著自己,氣勢淩厲,好像隨時要上前拚命似的。
齊州那邊的軍營,他也有所了解,大都是吃幹飯不幹活的,能養出這般有氣勢的兵,除了那位卓爾不凡的將軍大人,再沒人有那本事。
李村長的長子,聽說就是在那位大人手下當百戶。
這位莫非就是李村長的長子?
不過……年齡對不上。
看他這裝扮,八成是那位大人手下的大頭兵吧。
吳添祿見張班頭不開口,隻盯著那個土匪似的大個子看,有些著急:“班頭大人,這人一臉凶相,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指不定,是從哪個山裏出來的土匪呢。我就說,李村長怎敢光天化日之下謀財害命,原來是找了土匪撐腰啊。班頭大人,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您可不能不管啊。”
勾結土匪?
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竟然往李家頭上栽這種罪,吳家這是有多恨李家呀?
想起齊州那位極不好打交道,又護犢子的將軍大人,張班頭暗恨吳添祿這家夥沒分寸,專門給自己添亂。
他眼神閃爍幾下,又想起上午出來時,碰見被縣丞大人處置的那個矮子。他滿嘴牙還被打落了不說,還被吊在縣丞大人院子外頭的大樹上,在夏日炎炎的烈日底下暴曬著。
那個矮子,聽說是在樟台村辦事不力,這才被縣丞大人重罰。
想到這裏,張班頭心頭一凜,不再有絲毫猶豫,厲聲喝道:“李家蠻橫無禮,欺壓外鄉來客,此事既然被我遇上了,自然要管。來呀,將李家的人都綁起來,帶回縣衙,交縣丞大人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