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等著伺候的小二聽見明秀的話，連忙上前問道：“兩位公子，可要叫個小娘子來唱曲？我們這兒有位叫秋月的小娘子，嗓音兒極好，人也長得水靈，很多客人喜歡請她唱曲呢。”
“秋月？”明秀搖搖頭，表示沒聽過 。
“我倒聽說這裏有位萍兒小娘子，曲子唱得極好，人也長得如花似玉。”明秀斜睇著小二說道，眼角現出些微不悅的神色。
小二一驚，連忙低頭道：“客官說的沒錯，萍兒的確是咱們這兒最好的唱曲小娘子，不過……”
他小心翼翼地解釋道：“不過，萍兒這段日子生病了，沒法子出來唱曲，實在是抱歉。”
“這樣啊。”明秀好像有些遺憾，她朝顧長林問道：“沒有萍兒，秋月也不錯嘛。顧兄，你說呢？”
什麽！？
她真要叫個小娘子來唱曲？
還真把自個兒當成了風流的公子哥兒嗎？
顧長林差點被茶水給嗆住，他抽了抽嘴角，瞪著滿眼放光的丫頭，咬牙道：“我喜歡清靜。”
明秀還從沒見過唱曲的小娘子，正是好奇的時候呢。見顧長林不答應，心時頓時有些不高興。
她眼珠子一轉，嘻皮笑臉說道：“就隻唱一曲，怎麽樣？顧兄年紀輕輕的，別像老頭子一樣死板嘛，小心未老先衰哦。”
顧長林：……？
像老頭子一樣死板？
未老先衰？
丫頭，你夠了啊！
他見明秀眼巴巴地望著他，那模樣，像極了一個對著糖果流口水的小孩兒，不禁有些頭痛：“你就這麽想聽小娘子唱曲？”
明秀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對呀。”
我就想看看傳說中的唱曲小娘子長什麽樣。
顧長林：“……好吧，就一曲。”
明秀立馬笑逐言開：“太好了。小二哥，快把小娘子叫上來。”
“好咧，”小二哥很開心又多了一單生意，笑著應道：“客官稍等，秋月就來了。”
不一會兒，就有一位穿淡綠裙子，懷抱琵琶的小娘子娉娉婷婷上了樓。
小二哥介紹道：“兩位公子，秋月到了，請點曲吧。”
明秀啪的收攏白紙扇，好奇地打量著傳說中的唱曲小娘子。
嗯，長得眉清目秀，就是塗了粉和胭脂之後，反倒把這份清秀破壞掉了，顯得有些庸俗。
話是這麽說，她還是很有興致地問道：“秋月小娘子，你會唱什麽曲？”
秋月悄悄抬眼，看了看兩位公子，見一位眉目俊朗，一位風度翩翩，不禁露出了嬌羞的表情：“一般的小曲奴家都會唱，客人們最喜歡點的是《玉梅令》《長相思》和《惜花詞》。”
明秀眼睛一亮：“溫玉公子寫的《惜花詞》你會唱？好，就唱這個。”
秋月便福了福身，坐在邊上輕唱起來，悠揚婉轉的歌喉，確實動聽。她察覺到搖著紙扇的那位風流翩翩的小公子，一直在盯著她看，饒是她比一般女子膽大，此時也不禁紅了臉。
實在是……那位小公子長得太俊俏了些，目光……也太直接了些。
明秀發覺那小娘子雙頰緋紅，腦袋越垂越低，像是被她看得害了羞，頓時尷尬了。
她光顧著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不知不覺演過了頭，風流公子都快變成登徒子了。
她咳嗽一聲，連忙移開目光，不料卻見到顧長林眉頭顰蹙，眸光陰沉的模樣。
她愣了一下，問道：“怎麽啦？”
小娘子唱的曲不合心意嗎？
也不至於氣成這樣吧？
顧長林捏了捏拳頭，才壓下心底的火冒三丈。
竟敢當著他的麵調戲別人？
他咬了咬牙，忍下想將那咿咿呀呀，唱得人頭痛的礙事女人攆走的衝動，低聲警告道：“莊重點！”
“我哪裏不莊重了？”明秀臉上閃過絲心虛，將頭撇到一邊。
小娘子清脆的歌聲，漸漸鑽入她的耳朵。
“……花謝片片隨流去，恨滿枝頭。總得苔遮猶慰意，若教泥汙更傷心……”
她認真聽了一會兒，不禁想起上回見過的那位，溫潤如玉的白衣公子，心中暗道，這麽悲的《惜花詞》，真是他作的？
這悲戚的程度，都快趕上黛玉的葬花吟了。
他不是出身於官宦之家，身世高貴，容顏出眾，又極具才情嗎？
按理來說，這樣的人應當是過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生活才是，怎會寫得出這麽消極的文字來呢？
顧長林灌了幾杯茶，又見丫頭沒再看那礙事的女人一眼，心裏堵著的鬱悶之氣才消散了些。
他看似盯著手中的茶杯，但心思大半都在明秀身上。見她聽曲聽得出神，不禁納悶起來。
還真沒想到，她竟會喜歡聽曲。
他不知道，其實明秀並不是喜歡聽曲。
她隻是，在這個娛樂活動非常缺乏的世界，呆了太長時間。時間長到讓她覺得無聊，無聊到連聽曲這種活動也能令她感到有趣。
顧長林的另一小半心思，則在對麵的吳老爺身上。
他用眼角的餘光關注著對麵，也發現了，這邊一唱曲，那邊吳老爺就抬頭看了過來，然後回頭吩咐了句什麽，他身後的一位下人緊跟著就下樓去了。
明秀聽著曲子，正在神遊天外時，秋月的曲子就唱完了。
樓下響起一陣叫好聲，將明秀的心思又拉回了現實。
她見秋月小娘正朝她福身，忙道：“詞好，唱得也好。”然後趕緊給了打賞，讓她下去。
秋月紅著臉道了謝，嬌羞地多看了這位風流俊俏的公子幾眼，才依依不舍地下樓去了。
一路上，還回了幾次頭。
明秀對小娘子這般反應十分滿意，勾起唇角，手裏的扇子搖得更歡了。
顧長林見到這一幕，胸口又有些憋悶。
明秀抓了把瓜子磕著，目光輕輕往對麵一掃，發現除了少了一位下人，沒什麽特殊的地方。
她低頭，目光看向剛下樓的秋月小娘子，戲謔一笑道：“顧兄，你覺得剛才那位小娘子如何？”
顧長林冷著臉：“不如何。”
“人家唱得挺好聽的。”明秀搖搖頭，一臉你真沒眼光的模樣，扭頭繼續往樓下看。
“咦，怎麽回事？”
她竟然看見，原先站在吳老爺身後的那位下人，竟領著一位身穿秋香色裙子的小娘子往樓上來，一樓那些客人還喚那小娘子叫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