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珍低頭看了眼繡繃子上繡的比翼雙飛，幽幽歎了口氣。
繡是繡好了，要不要，送給顧大哥呢？
一聲大喝，驚醒了李小珍的沉思。
原來，是阮神婆開始作法驅邪了。
隻見那金元寶，已經被人用繩子捆在了椅子上，前胸後背貼著符紙，眼睛眯著，似睡似醒。
阮神婆手持三支香，正在祭拜天地神靈。
不一會兒，她祭拜完了，又燒了幾道符紙，這才圍著的金元寶又唱又跳，還時不時，朝空中甩些米粒。
舞了片刻，又停下來，拿了一根纏著五顏六色彩帶的桃枝，沾上些摻了符灰的水，往金元寶身上抽去。
邊抽邊念念有詞：“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神鬼驚！若有凶神惡煞鬼來臨，地頭凶神惡煞走不停。天清清，地靈靈，蠶神娘娘快顯靈。掃除鬼邪萬妖魔，驅魔斬妖不留情 ……”
明秀看阮神婆這般裝神弄鬼，有些無語。
這大神跳的……
一點新意都沒有哇。
話說，蠶神娘娘是哪位神明？
不應該說太上老君快顯靈嗎？
當她看到，金元寶被抽得一個激靈醒來，嗷嗷大叫起來時，她扯開嘴角，笑了起來。
抽得好！
先別急著叫，要抽九十九下呢。
明秀又將目光對準了阮神婆。
要不是搞定了她，今天這桃枝，說不定就抽到自己身上了呢。
再看向金元寶的目光，冷意就更深了一層。
阮神婆的桃枝每抽一下，金元寶就慘叫一聲，聲音尖利刺耳，渾身肥肉顫抖，臉白唇紫，很是嚇人。
幾個膽小的姑娘家，都拿手遮著眼，不敢正眼相看：“哎呀，怎麽這個鬼樣子？”
“就是。幸好有阮神婆在，要不然，不知他要害了誰。”
“我以後可不敢靠近金家人了。”
“不至於吧？”
“你不覺著滲得慌？”
“那倒是。”
明秀聽著這些議論，心中微動。
她看向金元寶，他像團軟泥似的癱在椅子上，跟頭待宰的肥豬一樣，有氣無力哼哼著。不知什麽時候，他流起了眼淚鼻涕，糊得滿臉滿身，惡心極了。
這麽個惡心又陰毒的東西，還是離遠一些好。
最好……離得遠遠的，永遠不再礙眼。
明秀的眼睛閃了閃，悄悄跟叮鐺商議了一陣，便打定了主意。
她轉身回屋，倒了碗涼水出來，又朝滿頭大汗的阮神婆招手道：“天太熱，過來喝口水吧。”
阮神婆一愣，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桃枝，拿袖子抹了抹頭上的汗，說道：“的確有些口幹了。”
說完，她走到明秀身邊，接過涼水，喝了兩口，然後拿眼看著明秀，仿佛在問，小丫頭你打的什麽主意？
明秀嘻嘻一笑，帶著她往邊上走了幾步，這才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說道：“上回，聽我師傅說了一個什麽秘方，好像是專治那些，四五歲了都不會說話，也不怎麽聰明的小孩兒的。”
阮神婆全身一震，碗裏的水灑了一半出來。
她呼吸急促，瞪著明秀，眼裏有著四分驚喜、三分疑惑、三分惶恐。
“你……你說真的？你師傅能治我家孫子的病？”她小心翼翼的詢問著，確認著，生怕明秀是在戲耍她。
她唯一的孫子，就因為早產，長得又瘦又小不說，如今四五歲了，還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這是壓在她心頭最大的一塊石頭。
不僅因為心焦大孫子的病，還因為，古老的傳言說，從事她這種特殊行當的人，後代會遭到陰暗邪祟的報複，遭遇災禍。
因為這個，她對孩子們，總是心懷愧疚。幾年來，她帶著孫子找了不少郎中，卻無人能治。她心力憔悴之下，這才老了許多。
如果……男人婆真能治好她的孫子，不管付出什麽代價……她都願意！
所以，她緊緊的盯著小丫頭，生怕她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她隻是在開玩笑。
好在，明秀並沒有突然發笑，而是認真的點了點頭：“我師傅就提過那麽一嘴，至於，能不能治好你孫子的病，我也不確定。”
阮神婆滿腔熱望，被澆了一瓢冷水。
但是，她很快又打起精神來。
小丫頭沒有一口咬死能治好她孫子的病，反而，讓她覺得更可信些。
如果，小丫頭斬釘截鐵的跟她打保證，她反而要懷疑了。
所以，她立刻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明秀笑看著她，心道，這老婆子，果然很上道。
她不緊不慢的說道：“金元寶那家夥，礙眼的很，你讓你滾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阮神婆把眉頭擰得緊緊的，苦笑道：“這事兒可不容易，背井離鄉的，叫他上哪兒尋活路去？”
明秀挑了挑眉，道：“要是容易，我還找你幹嘛？”
阮神婆低頭想了想，歎了口氣道：“行，這事兒再難，我也給你辦了。不過，我孫子……”
“你放心，等我師傅來了，我就問他要秘方。”
阮神婆得到承諾，一口氣喝幹碗裏的涼水，擠進人群，拿起桃枝，接著抽人。
明秀不急不忙的走到院門口的台階上，居高臨下看熱鬧。阮神婆每抽一下，她就暗暗數一聲。
七十五，七十六……
八十五，八十六……
雖說，阮神婆沒怎麽用力抽，但金元寶身上，還是青紫了一大塊，他耷拉著腦袋，哼哼著，一副快被抽暈的樣子。
九十五，九十六……
終於，快要抽完了。
九十七，九十……正在此時，隻見金元寶前胸後背的符紙上，突然浮起一大一小，兩簇藍幽幽的光團，飄飄忽忽的浮在昏暗的院子上空，跟鬼火似的，嚇得眾人齊聲驚叫。
阮神婆也嚇得麵無人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見她都跪下了，旁人哪有不跪的，跟著跪了一地，磕頭求饒之聲響震天。
明秀瞪眼看著這一幕，又是驚訝又是好笑。
驚訝的是，不知那阮神婆做了什麽手腳，竟然弄出這麽兩團鬼火出來。
好笑的是，眾人磕頭求饒的樣子，實在狼狽。
尤其金姨媽和李青山，他們兩個身上是沾了邪氣的，此時更是嚇得渾身發抖，對著那兩團藍幽幽的火光，把頭磕得咚咚響，生怕那鬼火一發怒，就要了他倆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