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站立著的人,除了明秀,還有三個人。

李明海,顧三郎,還有李小珍。

李明海作為讀書人,骨頭硬一點,倒也不奇怪。

顧三郎這眼睛都快長到天上的家夥,就更不用說了,想讓他下跪,完全沒可能。

倒是李小珍這嬌滴滴的小村花兒,居然有膽子不跪,倒讓她有些刮目相看。

眾人都被嚇跪了,更不用提,處於那兩團火光包圍之中的金元寶。

饒是他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此時,看著近在眼前的藍幽幽的鬼火,也嚇得目瞪口呆,汗出如漿,白眼仁兒一翻,暈過去了。

這回,是真暈。

眼見那鬼火飄飄忽忽的,在空中轉了幾個圈,就要燒到金元寶身上了,眾人看得驚叫連連,磕頭磕得更猛了。

那阮神婆,此時倒停止了磕頭,臉上閃過一抹厲色。

她從地上端起裝有符水的大碗,伸出食指放進嘴裏一咬,往碗裏滴了幾滴鮮血,然後含了口滲有鮮血的符水,對著那兩團鬼火噗的噴了過去。

“蠶神娘娘在上...”

隨著阮神婆念念有詞了好長一段聽不清楚的話,那兩團鬼火在空中閃爍幾下,又轉了兩圈,瞬間消失無蹤。

眾人齊齊驚道:“鬼火滅了!”

阮神婆站起身來,一副虛弱無力,搖搖欲墜的樣子,臉上看不見絲毫喜色。

她歎了口氣,說道:“這是一對有些年頭的母子鬼,最是凶險。要不是我拚著這一身道行,把他們重傷了,隻怕,他們發起飆來,咱們這些人,全沒好日子過。”

眾人一聽這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個個心有餘悸。

阮二嫂扶著她娘,慶幸道:“娘,幸好您把他們收伏了,要不然,我們村隻怕要遭大禍。”

阮神婆搖搖頭,看著女兒,滿臉遺憾道:“你娘到底老了,就算拚著這一身本身,也隻能重傷他們,過些日子,他們養好傷,隻怕……”

“娘,難道,那鬼還要來我們村?”阮二嫂滿臉驚懼。

“你別怕,”阮神婆拍拍女兒的手背,“那對鬼母子吃了教訓,知道人外有外,天外有天,應該不會再胡作非為,傷害你們這些無關人等。”

阮二嫂和村民們聽了這話,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金姨媽剛把金元寶扶起來,聽到這話,心卻提了起來:“神婆,他們不會再來找我家元寶了吧?”

阮神婆臉上一僵,半晌才道:“這個……正是我擔心的地方。也不知,元寶是怎麽招惹了那一對鬼母子,害得你們幾個身上,也沾了些邪氣。若他們養好傷出來,想找人出氣,隻怕……頭一個找的就是元寶,接著就是你們。”

李青山臉黑如墨。

金元寶恰好醒來,聽到這段話,心中一跳,差點又暈了過去。

那兩團鬼火,還要來找他麻煩?

這可如何是好?

金姨媽拍著大腿,嚎啕大哭起來:“老天爺,這可怎麽辦喲?我們金家,怎麽就遭了這樁禍事喲?神婆,這事兒,您可得替我們想個辦法,千萬不能不管我們呀。”

說著,她上前拉住阮神婆的衣袖,生怕她跑了。

阮二嫂見她娘疲累的很,便為難的說道:“我娘為了這事兒,已經耗費了太多神思,如今連站都站不穩了,哪還有什麽辦法?”

金姨媽還要再求,阮神婆擺擺手,虛弱的說道:“罷了,這事兒,我也不好不管。你們三個都過來,好歹,我先把你們身上的邪氣去掉,然後……讓元寶離開村子吧。那對母子鬼的老窩在山裏,隻能在天寶山方圓五十裏活動,離得遠點,他們嗅不到留在元寶身上的印記,就不會出來。若是,元寶留在這裏,總有一日,將他們招惹出來,隻怕……會有血光之災呀!”

阮神婆看了金姨媽、金元貴和李青山三人一眼,警告道:“你們,也難免受牽連。”

金姨媽張著嘴巴,怔住了。

血光之災?

這簡直太可怕了!

可是,讓元寶遠走他鄉?

那怎麽行?

她怎能放心,讓寶貝兒子一個人孤零零的,遠走他鄉?

正要開口,卻見阮神婆又朝她擺了擺手:“這是我的忠告,聽不聽,隨便你。為了對付那對鬼母子,我這一身道行都快廢掉了,也想不出別的法子。從明天起,我就隻管安心種地,不再做這一行了。”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

阮神婆不做這一行了?

以後再有這種事,他們該怎麽辦?

阮神婆仿佛聽到了大家心裏的話,笑說道:“別的地方自有高人,老婆子我年紀大了,真的幹不動了。”

金姨媽隻好把嘴巴閉上,抹著眼淚,抱著金元寶哭道:“我的兒,這可怎麽辦呀?”

金元寶瞪著阮神婆,不願相信她的話。

可是,那兩道藍幽幽的鬼火,卻總在他眼前飄著,晃著,揮之不去,攪得他心煩意亂,便又疑神疑鬼起來。

遲疑了半天,他才張嘴說道:“娘,等我病好了,先出去躲一陣子吧?”

金姨媽趕忙點點頭,她也是這麽想的。

李青山聽到這裏,大大鬆了口氣。

他就怕金元寶死活不肯走,再連累到他。

明秀冷笑一聲。

這小混蛋,心那麽狠,膽子那麽大,原來,也很怕死嘛。

說起來,阮神婆還真有手段,把這一幫子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雖說,她這些都是封建迷信行為,放在前世,是要遭人唾棄的。

但這個鄉間,就是這種風氣。

明秀不認為,她有責任去移風易俗,冒著風險去改變人們的觀念。

更何況,阮神婆幫了她的大忙,也算是她的人了。

此時,阮神婆手拿桃枝,正要替金姨媽、李青山和金元貴驅邪。

明秀饒有興致的看她抽人。

金元貴皮糙肉厚,啪的一桃枝抽上去,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依舊滿臉憨笑。

金姨媽有些怕痛,挨了兩下,眼淚就流下來了。她臉上的白粉,被眼淚衝得深一道淺一道,糊了個滿臉花,再加上,被林婆子抽散了的頭發,活脫脫一個瘋婆子。

偏她自己不知道,還拿塊帕子捂著嘴,拿聲拿氣,哎喲個不停,惹得眾人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