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娘想了想,這秋娘說得頭頭是道的,確實是這個理。“不管怎麽樣,以後不準再撒謊了,還拉著娘為你圓謊,還真想得出來。”說著不禁撲哧一聲笑了,想秋娘那慌編的,跟真的一樣。
杜秋娘見她笑了,這才放了心,道:“娘,我出去摘野**了,一會兒回來製絹花兒啊。”
王三娘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去吧,可別去浣花溪啊。”
杜秋娘滿口答應著,背著小背簍出了門。
摘了一會兒的野**,不知不覺地就到了浣花溪邊。自從她差點淹死之後,誰家大人都不允許家裏的孩子到浣花溪來玩了,這裏倒是清淨。杜秋娘本是打算聽王三娘的話轉身就走的,但是若不是這條浣花溪差點淹死自己,自己又怎麽會有重生的機會呢。
浣花溪從山的深處流出來,溪水碧清,三三兩兩地飄著幾片黃色的樹葉子,彎彎曲曲繞著山又進山去。後山這裏隻是浣花溪的一段罷了。
杜秋娘蹲在溪邊看著水中的倒影,十一歲的小女孩子,麵色微紅,灰藍的衣裳,一條大辮子掛在胸前,**到溪水裏,泛起陣陣波紋。杜秋娘伸出手,水裏的倒影也伸出手,手和影子相接,指尖微涼,一圈圈波紋彌散開來。
這水倒不似井水那般硬。按照《百香譜》裏的說法,這香除了原料之外,便是水和酒最為關鍵。杜秋娘捧起溪水喝了一口,入口甘甜清冽,似乎還有一點點獨特的香味。村裏人隻知道自古這條溪水叫做浣花溪,但是早已無人記得這溪水為何叫做浣花溪了。杜秋娘將溪水灑向天空,有了這浣花溪的溪水,加上《百香譜》的製香妙法,她的香水必是天下獨一份了!
忽然,隻聽有馬蹄聲,扭頭看去隻見是另一端有人牽著馬過來了。杜秋娘隻扭頭看著,走近了才看見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五官出奇地精致,又不同於女子的柔美,身姿挺拔,一身普通灰色短褂在他身上竟穿出了不同於常人的貴氣,看他的模樣是牽慣了馬的,一點都不顯得吃力,那馬也聽話地很,不疾不徐地走著。
這年頭村裏牛都少見,何況是馬了,一看他就是別處來的,說不定還是從鎮裏或者縣裏來的。
他顯然也看到了杜秋娘,眼神裏突然有一種吃驚的神色,接著忽然就笑了。他將馬放在那裏喝水,過來道:“好巧,沒想到在這裏又碰到你了。”
杜秋娘端詳著他,腦海裏並沒有他的模樣出現過,那他的“又”字是哪裏來的。
李宏欲微微皺了皺眉頭,眼前的這個女孩子是那天賣畫的女孩子沒錯。那天在人群外頭沒看仔細,現在看她一身灰青色長褂子,布料已是洗得發白,身量似乎長高了,相貌還未長開,隻是那雙靈動的眼睛和烏黑的頭發讓人眼前一亮。這女孩子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可是那畫工沒個七八年練不出來,難道現在的村裏這麽舍得給女孩子讀書學畫了?
今日他跟著錢少白跟洛清冬兩個人來環溪村見那個對上了對聯的杜姑娘,馬跑到一半卻是渴了,怎麽都不肯走,他隻好讓錢少白跟洛清冬在山下玩一會兒,自己到這裏來飲馬,沒想到碰到了她,可不是巧麽。
又見稚嫩純真的小臉上一臉疑惑,頓時感覺自己盯著人家女孩子看實在孟浪了,忙解釋道:“那天在鎮子外頭的官道上,我見你賣畫來著。怎麽,你是這環溪村人嗎?”
這人知道她賣畫,萬一他口無遮攔說給了村裏人聽的話,被人看輕事小,自己豈不是又要被杜明禮打了。杜秋娘站起來,盯著李宏裕的眼睛不禁輕輕皺眉頭。忙:“公子認錯人了,我並不會畫畫,何談賣畫?”
她的小表情自然盡收李宏欲的眼底,李宏裕心裏一凜,心想這女孩子長得稚嫩,怎麽眼神卻那麽淩厲,不禁對她更加好奇起來,麵上卻是一點都沒有表露出來。當時他在馬車裏看了她畫畫的整個過程,不可能認錯的。
“是這樣的,我是皇甫先生的學生,記得當日皇甫先生給了你一張名帖,你可還記得?”
杜秋娘搖著頭,道:“不記得。公子若是沒什麽事,小女子要回家去了。”杜秋娘背起地上的背簍,急忙轉身就走。
李宏欲倒也沒喊住她,她這麽急著走,就表示她就是那個畫畫的女孩子,她這是心虛了。他繞到山前,往山下看便是環溪村,一戶戶的人家像是一個個盒子般羅列在平地上。
看來他這次跟著皇甫頌出來遊學是遊對了,這小小的環溪村,還有多少驚喜等著他。
杜秋娘回到家裏便問道廚房飄出來的一股清香,心裏料想是那隻野雞的味道。回到房裏,卻隻見王三娘正在屋裏做絹花兒。
“娘,您怎麽在做絹花兒啊,我還以為你在廚房呢。”
王三娘笑道:“你大娘在裏頭忙活呢,你去哪裏了去了那麽久,快歇歇,一會兒等你爹你大伯回來就吃飯了。”
大娘做飯?那野雞也不是好收拾的,杜周氏會這麽好心?
杜秋娘完全不相信,除非她哪根筋搭錯了才可能。把背簍裏的野**倒出來,一朵一朵地鋪到草匾裏,趁著太陽大拿到外頭曬著。
正巧杜應貞下了學回到了家裏,看到門口曬著許多野**,進門就問是怎麽回事。
王三娘忙道:“還不是你女兒怕你晚上看書熬壞了眼睛,特意采回來給你泡茶的。”
杜應貞點了點頭,道:“爹沒事,在家跟著你娘做絹花兒就是了,不必忙了。”
杜秋娘依偎在王三娘身邊,笑道:“爹跟我還客氣什麽。”
杜應貞看著妻子女兒著其樂融融的模樣,心裏暖洋洋的,要是杜秋娘再聽話些,不再惹他爹生氣就更好了。又看到王三娘手裏的絹花兒,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對了,你們這絹花兒是怎麽做的?”
杜秋娘怕她娘說漏嘴,忙搶先道:“爹怎麽好端端關心起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