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村
李溪兒抱著手爐正在看張大夫留下的醫書，胡子帶著狗子來了。
“事情辦妥了？”
胡子把那個神奇的麵具遞給了李溪兒，“辦妥了，那個李苗被氣得吐血了。”
他和幾個兄弟在暗處看著就覺得過癮。
自從知道她就是殺死張大夫的幕後之人，他們兄弟幾個每天都在想什麽時候把她剁碎了喂狗。
可李溪兒不許，說那樣太便宜她了。
胡子幾人聽她這麽說，知道她心裏有其他法子對付她，便按下了殺心。
“李永全知道了？”
“嗯，知道胡麻子是李苗殺的了。其他的沒有機會說。”
李溪兒慢條斯理的翻著書，“嗯，知道了。”
“那...接下來怎麽辦？”胡子問。
李溪兒合上書，道：“交給我就好，你們回吧。”
胡子和狗子對視一眼，他搓著手，躊躇道：“那個...老大，你的那個麵具...能不能......”
“不能！”李溪兒截斷他的話。
胡子一噎，訕訕一笑，“行吧，那您忙，我們先走了。”
他原也沒抱太大的期望，被拒絕隻是稍微遺憾了一瞬。
兩人走後，李苗喚來了綠芽。
“去，看看李苗在娘家還是夫家。”
有些事李溪兒已經開始交給綠芽去做了。
綠芽領命，匆忙去了。
對於李苗的事，李溪兒把她的過往查了個底朝天，她做的一切事情她都了如指掌。
她原本以為她隻殺了胡麻子，卻沒料到，她手上的人命還有幾條。
一個鄉野村婦，能像她這般心狠的實在不多見，李苗算是一個特例了。
李永全把李苗沒敢帶回家裏，把她先安頓在了胡麻子家。
牛氏還在等著她回去算賬，她去了顧忌一頓毒打是跑不了的。
她穿得單薄，李永全給她找了件舊衣讓她換上了。
自己又找了些柴火架起了個火堆。
紅色的火苗亮起，整個屋子溫暖了起來，有了一絲生機。
李苗哆嗦著唇靠近火堆，被火炙烤著，她才感覺到了自己是活著的。
李永全坐在她的對麵，和她隔著火堆。
跳動的火焰在他臉上變換著顏色，他沉默著，整理著心裏的思緒。
寂靜的屋內，兩人相對無言。
李苗沉浸在白天的打擊中無法回神。
她想著自己的過往，追憶著自己命運的軌跡。
從什麽時候起，她一步步變成了現在這樣呢？
想了許久，她覺得是她準備讓人玷汙李溪兒的時候開始的。
想了想又覺得不是，嫁給胡麻子她開始受了幾天的罪，但後來他對她倒也算好。
那是胡麻子死的時候？
李苗追究著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就算想清楚又能怎麽樣呢？
時光不會回溯，過去的便是過去了，想再多也無法改變。
“你老實說，你還害過誰？”空****的房間裏，李永全突然開口。
他低沉的嗓音乍響，嚇了李苗一跳。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她兩個腳尖靠在一起，來回踩著鞋子的邊緣，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
這雙鞋還是她逃出來時穿的那雙，鞋子上的花樣是一雙並蒂蓮，在這樣一雙鞋上，顯得有些諷刺。
李永全根本不信她的話，從她和野狼對峙時的表情來看，她絕對有問題。
“明天跟我去官府自首！”李永全想讓她去贖罪。
李苗猛然抬頭，驚恐的搖著頭，“二哥，不要，我不想去坐牢。”
“與其坐牢，你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那你就去死啊，去替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償命！”李永全壓抑的怒火終於爆發了。
他一直覺得李苗雖然行徑上有諸多不是，可她還是善良的，還是他的好妹妹。
但他錯了，這哪裏是他的妹妹，這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李永全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他記得有段時間，李苗一直坐在門口的土丘上張望李溪兒家。
每當她看向那裏，他就覺得她的眼神無比滲人。
後來，張大夫死了，她便沒有再去了。
那段時間，她的心情格外好。
他記得很清楚，她從來沒像那幾天那麽開心，好像什麽煩心事都沒有了似的。
明明沒有發生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李永全渾身震顫，莫非......
他猛的站起，咬牙切齒地問：“張大夫是不是你殺的？！”
他的眼裏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李苗哭泣的臉龐微微一怔，眼神閃躲，“二哥你說什麽呢，張大夫和我無冤無仇我為何要殺他。”
“殺他的人已經死在了牢裏，村裏人都知道的。”
李永全見她不敢看他，心涼了大半。
他不想再和她糾結這個事情，他知道就算自己追究，李苗也不會聽。
他心累的甩下胳膊，“以後...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妹妹，你好自為之吧。”
他轉身就走，李苗哭花了臉，起身去追他。
她行至門口，李永全已經啪的一聲把院門甩上了。
院子裏的雪照亮了黑夜，她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這個世上，再沒人會關心她了......
李永全沒有再去過胡麻子家，對於李苗的死活他已經不想去關心了。
幾天下來，他像是忘了她的存在一般，做著自己手頭的活。
李苗回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村子。
牛氏知道後，提了跟棍子向胡麻子家去了。
她的後麵還跟著李永安。
李永全心裏清楚他們要去做什麽，這次沒有出手阻攔......
李苗才從外麵撿了些樹枝回來，幾日的時間讓她當初的顏色淡了下來。
枯黃的頭發毛刺刺的纏在頭上，衣服上的髒汙處黑亮黑亮的，她拖著瘦小的身子，抱著柴火懂得瑟瑟發抖。
遠遠瞧見有人來了，她呆呆地望了一眼，見是牛氏，扔了手裏的柴火，撒腿往漫天大雪裏跑去。
牛氏見她要跑，和李永安疾步追了過去。
“李苗，你個下賤胚子，你還敢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牛氏拿著棍子喘著粗氣，有白色的熱氣不斷從她的口鼻中鑽了出來。
李永安人高馬大，他先一步跑到了李苗的身後，一把揪住了她的頭發，“死丫頭，哪裏跑！”
牛氏趕來，二話不說，先一棍子打在了她的腿上。
“我叫你跑，這下看你還怎麽跑。”牛氏恨恨說道。
她對李苗的怨氣一天比一天盛，現在她回來了，她豈能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