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這是……”看著兩塊沒有碑文的石碑,煙染隻覺得鼻尖兒莫名的一酸,眼淚便滑了下來。
“這是我父皇母後的陵墓,沒有遺體,沒有衣冠,隻是兩座空墳,是我對他們的念想。”葛二蛋,不,如今應該正名叫赫連湛了。
赫連湛拉著煙染的小手,緩緩的跪下,對著空無一字的空碑,沉重又帶著一絲歡喜道:“父皇,母後,孩兒帶著媳婦兒來看你們了!你們好好的看看,你們的媳婦兒是個能幹的小女人,她腹中如今有了咱們赫連家的骨血。你們英靈在天,一定要好好的護著她,護著咱們的孩子,護著你們的孫兒!”
“父皇,母後!兒媳高幕舞給你們磕頭了!”煙染隨著赫連湛一起磕頭,這一種稱呼出口,已然是讚同了他的決定。
赫連湛磕頭的動作稍微頓了頓,側頭看著她道:“你同意我的決定?”
煙染並沒有立即回答他,隻是雙手合十,恭敬的再次拜了拜。這才將目光落在他臉上道:“你和奶娘已經籌劃了怎麽多年,會因為我而放手嗎?”
赫連湛默了默,搖頭低聲道:“我必須要為在二十一年前死去的冤魂報仇。”
“那便是了,你背負著父母之仇,背負著忠於你們的英魂之恨,我怎麽能夠因為自己而自私的讓你不要報仇呢!”緩緩的站起身,煙染看著周邊的一片青蔥山色,間或著某一兩個山頭的蕭索。
“媳婦兒!”赫連湛也站起了身,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道,“原本,我是不想將你卷入這些事情中來的,可是,你的善良,你的能幹。你的一舉一動無時無刻不影響著我的心情我的思想。最終,我沒能控製住自己要了你。你可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是多麽的複雜。欣喜於你終於屬於我,又害怕哪一天當你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會不會就此與我劃清界限。”
“傻瓜,不是有句話叫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我高幕舞既然嫁給了葛二蛋,那便不管是跟著他吃苦受罪,還是尊享榮華,我都會一輩子不離不棄,相伴左右!”
“即便我這一去並不一定能回嗎?”他感動,卻也心痛。起事的事情已經準備在過完年後,趁著京城鬆懈。他們就要前進了。
煙染的眼珠機靈的轉動了一下,狡黠的沒有露出心裏的真實所想,隻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因為我會跟著你一起去,一起回!
“對了!你的這些人是怎麽召集起來的呢?”數千人,而且訓練有素。應該不是單純的流匪吧。
“這些大多都是當年最忠於父皇的幾位武將的部下,喬竹是引頭人,多年前,我與他因意外而相識,一起洗澡的時候被他看見了我後背的那顆淺色胎記,便留心調查了我,後來與奶娘相見。算是確定了我的真實身份,便由他出麵召集了一些當年幸存下來的舊部。那個,其實,還有一件事,我還瞞著你!”
“什麽事?”她家蛋蛋背後有胎記嗎?她怎麽不知道?還有那個喬竹,難不成是女扮男裝。覬覦她家蛋蛋,所以與他一起洗澡?
啊呸呸呸!胡思亂想,那個喬竹雖然長得細皮嫩肉的,但應該確實是個男子,不然怎麽能和她家蛋蛋一起洗澡呢。對吧。
“那個,也不知道喬竹是怎麽做到的,居然也聯係了你父親和幕陽兄,明年我一起事,他們便也會加入!”赫連湛有著小心翼翼的說道,暗想著她會不會怪自己將她的父兄也牽扯了進來。
“好啊!”煙染卻鼓掌道,“他家女婿和妹夫要報仇雪恨,他們當然也要出一份力的了!蛋蛋,跟著我爹隱退的高原他們可都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帶著他們,你可是如虎添翼了。”
“嗯!我知道!”赫連湛鬆了一口氣的點頭道,“他們的事跡我已經在喬竹那裏聽過了!”
“不過,你說,如花的娘生了她就難產而死了,那寶兒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奶娘和老葛頭的孩子?”煙染忽然想到了這麽一個嚴重的問題。
本來若是老葛家和他們沒有關係的話,他們大可以把奶娘一起帶著上京討伐如今的狗皇帝,可有了寶兒這一層關係,就有些不大好弄了。
“寶兒是後來奶娘撿到的,見她可憐,便將她養下了!當然,為了寶兒,奶娘將身上最後的銀子都交給了葛老木了!”葛二蛋解了惑。
“啊!難怪寶兒怎麽看都不像是老葛家的種呢,還有你,你的大眼睛也一點兒都不像他們幾個,原來,你們倆都不是葛老頭的孩子!”那個便宜公公,一定是以為抓住了奶娘和蛋蛋的把柄,所以,總是指使蛋蛋免費的幹活了。
“那,這次葛三虎考上秀才,不會也是你搞的鬼吧!”煙染忽然想到一個很關鍵的事情。
“咳咳……”他的媳婦兒怎麽就這麽敏銳呢,赫連湛嗆咳了一下,在煙染逼視的眼神中不得已點頭道,“我讓喬竹去走了關係,也等於是幫他買了個秀才之名!”
“我就說麽,那麽一個不學無術,好吃懶做,心奸猾溜的混蛋怎麽可能憑著自己的本事考上秀才嘛,原來還真是你在後麵出手了!”煙染一副了然的表情道。
“奶娘說,反正明年過完年就要起事了以後,咱們便與老葛家沒有多少幹係了,就最後為他們做一件事,也算是仗持著他們做了擋箭牌,能夠在秀山村安生了這麽些年。”赫連湛解釋道。
“嗯!知恩要圖報!”煙染粲然一笑,忽然又一整臉色道,“那,如果,我這次不是剛巧跟蹤了你尋來了山裏,你明年起事,是不是要準備將我一個人留下?”
“呃~”赫連湛一噎,不做正麵回話,拐著彎的道,“你如今身懷有孕,總不能跟著涉險!”
“哼!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煙染有著自己的主意,隻這樣問了一句之後,也不揪著這件事情胡攪蠻纏,又轉移話題道,“你們起事可有詳細的計劃嗎?”
“籌劃了這麽些年,自然是有的。”見她不追問,赫連湛鬆了口氣。
“能有多少的把握呢?”起事成不成,他是不是能回到那座原該屬於他的金鑾殿,煙染都不在乎,在乎的是,他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態度,還是會顧慮到他們這些家人,特別是自己和腹中的孩兒。
赫連湛頓了頓道:“突擊的話也隻有五成,端看京城中的內應會如何布置了!”
原來京城中還有內應啊!
煙染釋懷了一些,那麽,加上自己,機會或者會變成六七成吧!
為了榮辱負重二十年的他,她一定會竭盡全力助他回到屬於他的地方去。
別人懷孕又是吐又是暈的,偏生煙染還真是一個好命的娃,吃得下睡的香,陪著她家蛋蛋每天看著手下將士們操練,一點兒都不覺得累。
倒是時不時的將赫連湛嚇得夠嗆,因為她不安生的總是竄上跳下,讓人心驚膽戰。
最後,還是喬竹等在背後嚴重抗議,堅持讓老大將這個不定時的炸彈帶回去比較安心。
眼瞅著快過年,赫連湛原本是想要將具體的計劃製定好再回去,但提心吊膽之下,也隻能將一切托付給喬竹,自己帶著他家媳婦兒和在山上也撒了野的毛團一起回到老葛家。
離開大半個月,老葛家也沒多大的變化。
葛老木和葛三虎依舊吃好喝好睡好的做著明年能考上狀元的美夢。
葛大牛統領著村裏的鄉親們在魚塘上兢兢業業的勞作著,準備在臘月十八幹塘捉魚,慰勞一下半年的辛苦。其實,除了煙染自己的魚塘,其餘的水麵,大家都不過是撈了現成的收獲,畢竟那原本是楊水柔的產業,鄒二家的兩口子辛苦了好幾個月的辛苦勞作。
葛楊氏如今也算是村裏有頭有麵的人物了,一些想要在來年能在她手下做那什麽珍珠種植的村婦們可巴巴兒的總是拍著她馬屁呢。
說到這個,對於煙染來說可就是一個大難題了。
她原本是想要帶著貝珂一起助蛋蛋一臂之力的,可若是她也走了的話,那珍珠的養殖就泡湯了。
而她雖然知道她家蛋蛋這些年以來也積聚了許多的財富,但打仗的時候,沒有人會嫌錢多的,自然是後備力量越足,前麵打仗的將士們底氣就越足了。
於是,考慮再三之後,還是讓貝珂留下,將所有的產業都抓在自己的手裏,為他們做好最充實的後備工作。
當然,此時的糧草問題也就成了一個大問題了。因為從來沒有懷疑過蛋蛋的身份,亦是沒有想到他會東上起事,不然的話,她一定會將村裏的糧田都包下來。
見自家媳婦兒一回到家裏就更忙碌了,赫連湛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可固執的媳婦兒還不聽勸,一邊說著自己挺好,孩子挺好,該幹嘛還是照舊幹嘛。
煙染偷偷的布置好了各種事宜,已是到了年下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