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們麵麵相覷。
十夫長好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客，你說我們是客人？”
另一個胡人也不客氣地笑了：“哈哈，涼國狗就是會自欺欺人。”
賀宴城微微躬身，把忍氣吞聲、小心翼翼討好迎合的模樣演到了極致：“我知道各位瞧不上我們這個小山村裏的東西，不過……咳咳，我們會盡力招待各位的，小人一定會拿出所有本事讓各位覺得賓至如歸。”
十夫長聽得拈了拈胡子，很滿意。
果然如藥羅葛說的一樣，這幫人為了活命，什麽低三下四的事情都能幹！
不過被賀宴城這麽一說，十夫長忽然又有點衝動，想看看這幫人被追逐殺戮的時候會擺出什麽樣的表情。
那種驚恐而瀕死的掙紮，肯定很有趣！
十夫長正要開口，賀宴城忽然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樣，又說了一句：“大人，我還有很多拿手菜可以給各位做，不管各位想吃什麽，我都能做。”
“嗯？這……倒是不錯。”
十夫長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眼前這些菜色香味俱全，如果這男人還能做出更多更好的菜色，那倒也挺好！
若是自己真把人給殺了，吃不到這些菜色，那豈不就可惜了？
十夫長頓時就沒了殺人的念頭，點點頭，居高臨下地道：“很好，那你就先給我們做做飯！要是你的飯菜做得好……嘿嘿。”
十夫長獰笑一聲。
如果這個涼國人做的飯菜水平真的有看上去、聞上去的那麽好，他倒也不介意給他一條活路。
當然，靠山村的絕大多數人還是得死！隻有年齡合適的女人，還有有著一技之長的工匠、廚子才能被他們帶到胡地，繼續以奴隸的身份苟延殘喘，卑微無比地活下去。
就像藥羅葛的娘親那樣。
“多謝大人，多謝……”
賀宴城看上去像是鬆了口氣的樣子，開始拿碗拿盤子給他們盛飯。
先前幾個被安排好給胡人送飯、膽大心細的村裏人，這會兒也都一窩蜂地衝了上去。
所有人都在對胡人笑語殷勤，一臉捏了把汗的模樣，就好像生怕自己惹怒了胡人一樣。
胡人們很少被人這樣伺候，一個個都擺出飄飄欲仙的樣子。
沈驚語在旁邊看著，這一回，她是真的鬆了口氣。
計劃的第一步，成功了。
她找到賀宴城，壓低了聲音小聲問：“我感覺，他們剛才似乎是動了殺意？”
賀宴城低頭切著白蘿卜，食指在菜刀背上微握，聲音冷得像塊冰：“畜生動了畜生的念頭，有什麽好奇怪的。”
沈驚語皺了皺眉：“看來，這幫人比我想的還危險。”
“他們本來就是一幫無惡不作的畜生。”賀宴城把切好的蘿卜放進笸籮裏，沉聲道，“所以，我們這一次一定要達到目的才行。”
沈驚語點點頭：“我明白。”
至於他們的目的，第一步是要拖延這幫胡人探馬的行動，從他們嘴裏打探出胡人大部隊的意圖。
而第二步，就是反擊！他們要利用胡人探馬還在深入涼國的時候爭分奪秒部署好部隊，等部隊到來就反擊。
而帶領部隊，對胡人進行反擊的將領人選……之前聽何知府的意思，如今的大涼國裏，似乎很缺乏這樣的將才。
沈驚語忍不住小聲道：“賀宴城，你要是能重新帶兵打胡人，那該有多好啊。”
賀宴城切菜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淡淡地道：“想那麽多也沒用，這一次若能將胡人擋在關外，就已經很不錯了。”
沈驚語又歎了口氣：“我明白。”
她覺得，自己今天歎的氣似乎格外的多。
賀宴城也看出了沈驚語心情不好，想了想，抬手輕輕握了沈驚語的手一下表示安慰。
沈驚語剛要衝賀宴城也笑笑，餘光裏忽然看見桑婉兒在旁邊手忙腳亂地整理著碗筷。
桑婉兒是真的很慌。
她是個講義氣的性格，也知道這一次父老鄉親有難，自己是站出來的時候了。
但，她也是真的慌。
沈驚語看見桑婉兒心慌氣短的模樣，小聲叫了她一句：“婉兒。”
桑婉兒沒說話，手腕還在抖。
沈驚語皺了皺眉，走過去：“婉兒。”
桑婉兒這才發現沈驚語在旁邊：“驚語，我……”
她的聲音在微微發抖。
沈驚語握住桑婉兒的胳膊，小聲安撫她：“沒事，別怕。”
桑婉兒有點羞愧：“我，我不該怕的。”
“害怕乃是人之常情，這不是你的錯！”沈驚語堅定地看著她，聲音很低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很清楚，“婉兒，你能在關鍵時刻站在咱們村裏人這邊抵禦外敵就已經很厲害了，以後靠山村會記得你，我們每一個人都會記得你。”
沈驚語灌的雖然是心靈雞湯，但現在桑婉兒就需要這個。
一碗雞湯灌下去，桑婉兒的手抖果然就好些了。
她用力點點頭，眼神也堅定起來：“驚語，我聽你的！我、我不要村裏人記住我，我隻要村裏人能好好的過日子，我們都能平平安安，就足夠了。”
沈驚語點點頭：“會的，一定會的。”
兩個人正在偷偷地說話。
不遠處，十夫長不懷好意的聲音忽然出現：“那邊的小妞兒不錯，過來，讓我看看。”
十夫長的語氣裏帶著調戲，一聽就知道不懷好意，不是劫色就有鬼了。
沈驚語僵了僵，表情都無奈了。
又來？她知道原身減肥之後的外形確實不錯，但每一次都被這些層出不窮的東西看中，這也太造孽了！
桑婉兒也要被嚇哭了，小聲道：“驚語，你，你別去。”
“我去去就回來！你放心。”
沈驚語用力握了握桑婉兒的手，深吸了一口氣，以視死如歸的態度往十夫長那邊走。
還沒走兩步呢，就看見十夫長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沒叫你，你來幹什麽？你旁邊那個妞兒，讓她過來！”
沈驚語大跌眼鏡，“……”
桑婉兒也沒想到十夫長叫的人居然是自己，整個人都懵了。
看桑婉兒站在原地沒動，十夫長這臉色刷一下就變了，手指開始有意無意摩挲腰刀：：“怎麽，我叫不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