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皮實，被打了也不哭不鬧，還嘿嘿地傻笑著：“好吃的，誰不想多吃點呢。”
“你！”婦人好氣又好笑，怒瞪了二狗一眼，“不反正，我不許你去問沈娘子要吃的。”
二狗眨巴眨巴眼睛。
他也知道自己娘親說得對，但他就是有點不情願：“為啥不能？那萬一，萬一沈娘子有吃的呢？”
沈娘子那麽美，那麽英姿颯爽，在他心目中是最最靠得住的人，拿鎮上說書先生嘴裏那個“頂天立地”來形容都不為過，連裏正爺爺都要靠邊站。
既然沈娘子這麽厲害，她口袋裏也一定會有幾塊糖吧？
四五歲的二狗吸吮著手指，傻乎乎地想著想著，忍不住笑了。
婦人歎了口氣，她也拿這個傻兒子沒轍：“二狗你記住，人家沈娘子不欠咱的，倒是咱欠了她的！這一次胡人打過來，咱都欠了沈娘子她一條命。”
“娘，你說的二狗知道！”二狗連忙點頭，“二狗以後，一定一定會好好報答沈娘子。”
婦人點點頭，諄諄教誨二狗：“沈娘子是個有大能耐的人物，你一定要以她為榜樣，好好努力才行！或許咱一輩子都達不到沈娘子的本事，但即便如此咱也得有這份心，明白了嗎。”
其他小孩子在旁邊聽著，也忍不住地點頭。
這些天，他們父母在家裏，也拿這話教過他們。
有些人是純粹的對沈驚語感恩戴德，甚至連給她立個長生牌位的心都有。
但，也有些人是看中了沈驚語能力出色，還有個能幹的夫君，想要跟著沈驚語幹，好跟著吃點利潤。
沈驚語也不是個小氣的，下次要是再遇見什麽好事兒，沈驚語吃肉，他們總歸能喝上湯吧？
無論是哪一種想法，村裏人都要好好討好沈驚語才行。
婦人拉起二狗：“二狗，咱走吧，回家去。”
“噢。”
二狗悶悶地答應一聲，眼看著就要跟婦人一起回家。
這對母子的對話，沈驚語在籬笆後頭也聽見了。
婦人的三觀很正，二狗雖然是有點貪嘴，但哪個小孩又能不貪嘴呢。
沈驚語端起一碗麥芽糖稀，從旁邊拿了兩根麥秸，推開灶間的門含笑叫了一聲：“嫂子。”
“沈娘子……”婦人沒想到沈驚語會忽然出來，有點尷尬地笑了笑，“您怎麽出來了，是不是我打擾您了。”
沈驚語笑道：“我聽見動靜就出來看看，原來是嫂子在這裏。”
聽見動靜？這般說來，二狗先前說的那些話也都被沈娘子給聽去了？
婦人羞慚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沈娘子，這，小孩子不懂事胡說八道，您別放在心上。”
沈驚語將手裏的小碗放到院子裏的水缸邊上，笑道：“小孩子愛吃愛喝都是常理，剛好我熬了一鍋麥芽糖，給孩子們分點兒。”
“有糖？”
“糖，是糖！沈娘子，您說的糖是不是跟宋爺爺剛才給我們的那些一樣？”
“沈娘子……”
孩子們一聽有糖吃，一個個爭著搶著跑到沈驚語身邊，一雙雙眼睛都是閃亮亮的。
沈驚語耐心地笑道：“這些糖和方才你們宋爺爺給你們的不是同一種，但也一樣好吃，好了，誰先來？”
孩子們一下子都沉默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不敢最先上前去。
在他們的心目中，沈驚語雖然母語溫柔可親，但也是一個相當有本事，相當厲害的長輩。
對於這樣的長輩，孩子們心裏難免都有點害怕。
“我來！”
二狗咬咬牙，直接舉手踴躍上前。
“好，你來。”
沈驚語點點頭，左右手分別拿起一根秸稈，挑起一小塊麥芽糖稀在棍子上。
原本還在碗裏的糖稀，很快便被挑起了一塊，隨著沈驚語的動作一點點定型。
沈驚語做好一根插在棍子上的麥芽糖，迅速遞給二狗：“來，下一個。”
外頭天這麽冷，這糖沒一會兒就要凝固了。
她得快手快腳，以最快的速度給這群孩子做完麥芽糖才行。
二狗低頭看了看那塊麥芽糖，麥芽糖散發著甜滋滋的清香。
他吞了吞口水，忍不住舔了一口。
瞬間，二狗的眼睛就亮了：“甜，真甜！好吃！”
沈驚語頭都沒抬，笑道：“確實好吃吧？”
二狗囫圇舔著麥芽糖，對沈驚語佩服得五體投地：“好吃好吃，好吃極了！沈娘子，你真的好厲害好厲害！”
沈驚語微微一笑，做好了第二根，隨手遞給另一個孩子：“來。”
見狀，其他孩子一個個都往籬笆旁邊擠去，一個個都眼巴巴的，都想拿到下一根。
沈驚語製止了孩子們：“排隊，一個一個來！我教過你們的，是不是？”
二狗娘一看，連忙過來幫忙：“孩子們一個個排排站，來，彩玲，你站到紅英後頭去！牛蛋，你站到彩玲後頭……”
費了一番口舌，總算讓孩子們一個個站好。
沈驚語也在麥芽糖稀冷卻之前，麻溜利索地將幾根棒棒糖全都做好，分到孩子們手裏。
碗裏還剩下一點糖稀，沈驚語看了看二狗娘，想了想，低頭又拿了兩根新秸稈，挑來挑去的。
二狗娘原本想跟沈驚語道個別就走，卻聽見沈驚語叫她的聲音：“二狗娘，你過來一下。”
“沈娘子？”二狗娘連忙走過去，“您有什麽吩咐嗎。”
“吩咐倒是談不上，這個給你。”
沈驚語衝二狗娘微微一笑，拿了根麥芽糖遞給她。
“這……”二狗娘一愣，有點不好意思，“您都已經給過二狗一根了，我咋還能好意思再多要一根？再說了，就算我想給二狗拿著，其他孩子心裏肯定也不樂意啊，您說是不是。”
二狗舔了舔嘴唇，貪戀地看向沈驚語手裏的麥芽糖。
但即便他嘴饞，可是，他也沒有開口去索要這跟麥芽糖。
沈驚語笑道：“誰說這是我要給二狗的？”
“那是？”二狗娘一愣，“您莫非是要給朗哥兒？”
沈驚語搖搖頭：“這是給你的。”
“給我？”
二狗娘這下子可真是驚著了，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沈驚語。
沈驚語頷首：“對，就是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