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薛嬤嬤也沒想到是月兒，沒好氣地問，“小賤人，你這是幹什麽？”
月兒捂著臉流淚：“嬤嬤，我，我是看見你在流口水，這才幫你擦擦。”
她流口水了？她居然流口水了！
薛嬤嬤一陣不可思議，臉上也越發掛不住了，中氣十足責罵月兒：“誰說我流口水了？你這小丫頭嘴巴慣會不老實的，像你這種下賤貨色，我看就該把你賣到最下等的紅樓裏去。”
月兒委屈得不行，哇一聲哭了出來：“嬤嬤，我，我沒撒謊。”
“你撒謊沒撒，我心裏有數！”薛嬤嬤沒好氣地道，“滾出去把飯做了。”
“是，我，我知道了。”
月兒擦擦臉，憋著一泡眼淚出去了。
她這心裏是真委屈，委屈得不像話。
可她有什麽法子，她隻是被苗夫人派來伺候薛嬤嬤的小丫頭，奴婢的奴婢，人下人罷了。
她是真的沒法子了。
……
月兒下了一碗素麵端給薛嬤嬤。
因陋就簡，這素麵裏自然也沒什麽好東西，不過幾根白菜罷了。
薛嬤嬤一看這素麵頓時便皺起了眉頭，惡狠狠瞪著月兒：“臭丫頭，做這麽差勁的飯，你這是糊弄誰呢。”
“我沒有！”月兒連忙叫屈，“嬤嬤，咱還沒來得及去鎮上采買食材呢，這些白菜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找來的，都在您碗裏了。”
薛嬤嬤皺了皺眉，拿筷子直接去月兒碗裏挑挑揀揀。
看見月兒碗裏當真除了一碗光板黑麵便什麽都沒有，薛嬤嬤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板著臉教訓月兒：“挺好，看來你已經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身份了！既然如此嬤嬤我也不多說什麽，往後你都照著這個來就成。”
“我，我明白。”
月兒低頭，像個小媳婦似的訥訥。
薛嬤嬤唏哩呼嚕吃了一碗麵，滿意地點點頭，出了門。
既然受了夫人的委托來到這裏，她就斷不可能放任沈驚語像早些時候那樣得意洋洋下去。
她得想個法子讓沈驚語過不上安生日子，最好是身敗名裂！
抱著這般惡毒的念頭，薛嬤嬤趾高氣昂前往沈驚語家裏，敲響了她的門。
雲娘一聽薛嬤嬤來了，頓時驚得像隻受了傷的兔子，跑到沈驚語跟前瑟瑟發抖：“沈，沈娘子……那個婆子，她來了。”
沈驚語沒想到薛嬤嬤會來，皺了皺眉：“薛嬤嬤？她怎麽來了。”
雲娘怯生生問：“我，我進去避一避吧？”
“你去避什麽？”沈驚語有點意外。
雲娘抬頭看了沈驚語一眼，又怯生生低下頭去：“我，我怕我表現不好，小家子氣，丟了沈娘子的臉。”
沈驚語明白過來，合著雲娘是對薛嬤嬤心有餘悸呢。
她歎了口氣，拍了拍雲娘的肩膀：“你啊，你就先別回去了。”
“可是……”雲娘咬了咬唇，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沈驚語笑了笑：“雲娘你可知道，要打敗恐懼，最好的辦法是什麽。”
雲娘搖搖頭，她不知道。
“最好的辦法，就是直麵恐懼！”沈驚語拍拍雲娘的手背，“或者說，打敗自己的恐懼。”
雲娘有點茫然：“啊？沈娘子，這，這是什麽意思。”
“有一條狗咬了你一口，傷口很疼，你下次再見到這條狗的時候便會害怕。”沈驚語微微一笑，解釋，“但，如果有人拿鎬頭鐮刀之類，將這條狗活活在你眼前打死了呢？”
雲娘想了想，明白了。
她默默點了點頭，抿了抿嘴看著沈驚語。
沈驚語一看就知道，雲娘沒那麽怕了。
“很好，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去吧。”沈驚語微微一笑，眼神淩厲，“我倒也想會會薛婆子，看看她憑什麽這麽狂！”
門口。
薛嬤嬤咚咚敲了好半天的門，都沒能等到雲娘來應門。
她有點氣悶，還有點不滿，自己方才分明就已經聽見了雲娘的聲音呀！定是這女人偷懶躲了起來。
“果然是個沒什麽家教的，連自己家的下人都管不好。”薛嬤嬤低罵了一句，“這要是讓我抓住那個雲娘，我非得……”
咚！
大門忽然被人給推開了。
木門啪一下往後彈去，差點就撞到薛嬤嬤的鼻尖，把她本就低矮的鼻子撞得越發的扁。
薛嬤嬤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瞪著院子裏的方向：“這是怎麽回事？什麽意思！雲娘你……大，大小姐？”
門口的人不是雲娘，而是沈驚語。
沈驚語雙手環胸似笑非笑，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冰冰涼涼看著薛嬤嬤：“喲，薛嬤嬤威風得很呐，在我家還這麽厲害。”
薛嬤嬤定定神，也似笑非笑了：“大小姐您別吃心，我也是在幫您教訓下人不是？”
“你幫我教訓下人？”沈驚語毫不客氣翻了個白眼，“嗬嗬。”
就薛婆子，她配嗎？
薛婆子卻十分義正詞嚴：“不錯，我正是在幫小姐您教訓下人！您身邊好久都沒跟過什麽下人了，要是有人敢對您有所隱瞞，您都看不出來，所以說啊，我得讓您看清楚這些事情。”
“原來如此。”沈驚語翻了個白眼，她有點想直接拿笤帚把薛婆子攆出去，不過她也想再看看這婆子到底在搞什麽名堂，“那你說說吧，你這次來是幹什麽的。”
薛嬤嬤一聽，頓時精神一震。
終於說到她此行的目的了！她非要讓沈驚語知道什麽叫苦頭不可。
薛嬤嬤冷笑一聲，直勾勾盯著沈驚語：“我是來教小姐規矩的！”
沈驚語覺得有點好笑：“教我規矩？”
“正是，這也是夫人的意思。”薛嬤嬤點點頭，整個人站得標版溜直，滿臉的義正詞嚴，“京裏規矩多，夫人說了，您要是不小心得罪誰就不好了。”
沈驚語挑了挑眉：“那你想怎麽教我規矩？”
“規矩，就要從一飲一食、一坐一立說起！”薛嬤嬤滿臉肯定，說得頭頭是道，“大小姐你行走坐臥都不合規矩，得練！得從頭練起。”
沈驚語哦了一聲：“這樣啊。”
薛嬤嬤有點得意：“自然如此。”
她還當沈驚語被自己糊弄住了，誰知沈驚語一回頭竟是進了堂屋。
薛嬤嬤頓時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