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怎麽回事,沈驚語為什麽一聲不吭就進去了?她該不會是要拿大笤帚來把自己掃地出門吧。

薛嬤嬤正緊張著,就看見沈驚語左手拿個馬紮,右手一把瓜子,從堂屋裏走了出來。

沈驚語把馬紮往薛嬤嬤麵前一放,直接坐下了,仰頭看著她:“來吧。”

薛嬤嬤看得一愣一愣的,感覺自己連思維都不清楚了:“來,來什麽?”

“你說來什麽?”沈驚語反問,“不是你自己說過,要教我規矩的嗎?”

“那是……”薛嬤嬤這才明白,沈驚語她居然是這個意思,頓時就有點憋氣,“我是來教大小姐規矩的,不是讓大小姐看猴戲的。”

沈驚語涼涼一笑:“你都不給我演示一遍規矩,我能看出什麽來?”

“我……”

薛嬤嬤還想說什麽。

沈驚語卻已經端了茶水表示送客:“行了,不想演示就滾,少在我麵前嘰嘰歪歪的。”

沈驚語這態度說是惡劣毫不為過,薛嬤嬤差點沒氣歪了鼻子。

薛嬤嬤也很想拂袖而去,可她現在還不能,若是她現在當真走了,那沈驚語這小賤人豈不是更要得意?

“嗬嗬……既然大小姐不想聽老奴說這些,那老奴便直接來演示一番好了。”

薛嬤嬤捏著鼻子幹笑一聲,表示妥協。

沈驚語滿意地點點頭,既然薛嬤嬤都妥協了,那她接下來就當成看猴戲也無所謂:“那行,你來吧。”

這語氣裏看戲的成分太重了,薛嬤嬤越發惱恨,琢磨著一會兒怎麽說也要給沈驚語一個教訓:“大小姐,這行走坐臥呢,是人人每日都要做的事情,所以咱們學的第一件事便是行走。”

沈驚語抓了把瓜子嗑:“哦,那你先走。”

哢噠哢噠嗑瓜子的動靜,讓薛嬤嬤越發氣不打一處來。

她強壓著心頭的不快,點點頭:“那老奴就走一走,讓大小姐看看。”

薛嬤嬤說完,整個人身姿仿佛都和剛才不一樣了,姿態舒展地往前走了幾步,別說,她這做派確實挺大方的。

隻可惜薛嬤嬤這些年在沈巨富家夥食太好,養得身寬體胖的,這原本該有的風姿也就成了“瘋”姿。

沈驚語抓著瓜子點評道:“薛嬤嬤,你太胖了,你走路的時候可以把手臂挪得離身體遠點,否則從我這邊看著你,總覺得你隨時都要給自己大腿一巴掌似的,這樣不好,不好。”

“大小姐你……”薛嬤嬤差點沒被氣死,強忍著怒氣,“老奴好不好看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大小姐學沒學會。”

沈驚語嗬嗬一笑:“沒學會。”

薛嬤嬤怒氣衝衝地道:“那行,老奴就再給大小姐演示一遍。”

這一次薛嬤嬤走得還是那麽端莊,但舉手投足之間多少都帶了點脾氣。

薛嬤嬤在路上又走了一遍,回過頭來問沈驚語:“大小姐學會了沒有?”

沈驚語嗬嗬一笑:“沒有。”

薛嬤嬤,“……”

她忍!她再教!她就不信,這小賤人還能一直裝傻充愣!

如此重複了十來遍,薛嬤嬤雖是不敢相信卻也看出來了。

沈驚語是真沒打算好好學規矩,她的臉皮也比自己想得要厚,是真能一直裝傻充愣下去啊!

“大小姐,你到底想怎的?”薛嬤嬤是已經被氣瘋了,陰惻惻盯著沈驚語,“您是覺得我薛嬤嬤的規矩不行,沒這個資格教您,才會擺出這個態度嗎?”

薛嬤嬤原以為,沈驚語至少會否認這一點。

卻沒想到沈驚語呸地一口吐掉瓜子皮,氣定神閑地表示:“哎,薛嬤嬤,我覺得你這規矩確實教得不好。”

“是麽!”薛嬤嬤當時就被氣笑了。

她這規矩雖說學得比較二把刀,上不得正經台麵,但那是在京城的範圍內這麽說,可現在到了這鳥不拉屎的靠山村,她的規矩就是一等一的,誰敢質疑?

“大小姐,您要是覺得老奴不行,那您就找個行的來,如何?”薛嬤嬤似笑非笑,惡狠狠瞪著沈驚語,“您找個人過來,也好讓老奴看看,您口中規矩萬全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樣!”

沈驚語點點頭:“那也行,既然你都說要看了,那我就讓你看看。”

薛嬤嬤冷哼:“既然如此,那人呢?”

沈驚語一扭頭,吆喝一聲:“雲娘!”

“哎,來了。”

雲娘聽見動靜,匆忙從灶房裏出來。

她剛才正在收拾火灶,這活兒煙塵大,雲娘出來的時候鼻子上還頂著一塊灰。

薛嬤嬤一看雲娘這模樣,頓時就不客氣地笑了:“大小姐啊大小姐,你口中那個規矩很好的,該不會就是這人吧?”

薛嬤嬤是真的想笑。

區區一個村姑,論規矩配和她比嗎?沈驚語強行抬雲娘出來壓她薛嬤嬤,這舉動表麵上看是寒磣了她,但實際上卻是暴露了沈驚語的缺少見識。

果然,夫人想法子把這個拖油瓶扔到山村裏,這舉動是對的!薛嬤嬤不無得意地想,沈驚語從一個好端端的京城貴女淪落到這個地步,她可真是虧大發了。

沈驚語看著薛嬤嬤的表情,就知道她現在定是十分的看不起自己。

越是得意的人,被打臉就越狠。

沈驚語也不戳穿薛嬤嬤的話,笑眯眯地回頭看向雲娘:“剛才薛嬤嬤走的步子,你能看清楚不能?”

雲娘有些不安,眼神小小閃躲了下,像隻受驚的兔子。

她剛才雖說是在灶間裏,但外界的動靜還是能聽清楚的,剛才薛嬤嬤做了什麽,她自然一清二楚。

隻是……她當真,要得罪薛嬤嬤嗎?

沈驚語看著雲娘的猶豫和糾結,也不催促,隻是含笑補充了一句:“實在不會也不打緊,隻是啊,你若是會規矩,那就能省掉我不少的麻煩呢。”

雲娘一聽這話,眼神閃爍了下:“當真嗎?”

沈驚語笑道:“我什麽時候和你說笑來著。”

她一向知道雲娘性子溫柔內斂,便幾乎從來都不和她說笑,免得她多心。

雲娘一想也是,咬了咬嘴唇小聲問:“那沈娘子,我,我真去啦?”

薛嬤嬤在旁邊看得一陣不屑,忍不住冷笑:“要來就來,玩那麽多花樣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