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語問:“怎麽就不一樣了?”

梁棟撓撓頭:“歐陽丞相在沒人的時候,還是很拿大哥當自己人的,不過那次……歐陽丞相麵前,還有其他人。”

沈驚語摸摸下巴:“你說的那個其他人,他是誰?”

梁棟皺了皺眉,一張糙漢黑臉上寫滿對此人的不喜:“現在官場的清流盟主,顧少延。”

顧少延,這名字又是誰?沈驚語摸摸下巴:“這人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啊?您頭一次聽說嗎?”梁棟一愣,呆呆地看著沈驚語,“可是嫂子,我咋聽說這個顧少延在京城裏算是相當有名的少年英才呢,才二十歲就當上了工部侍郎不說,當年還考中了探花,聽說那年他考上探花、打馬遊街的時候,扔過來的水果都快把他的官轎給壓塌了。”

沈驚語清了清嗓子:“……咳咳。”

當著梁棟沈驚語也不好意思明說,這當然是因為原身不學無術的緣故了。

什麽探花,什麽讀書人,在原身眼裏根本就什麽都不算!原身隻對美少年感興趣,僅此而已。

眼看著梁棟就要開始探究沈驚語不知道顧少延的問題,沈驚語迅速打岔:“咳咳,顧少延很得歐陽丞相看重了?”

“沒錯,歐陽丞相其實也挺看重我大哥的,但比起顧少延來,大哥他就不算什麽了。”梁棟撇撇嘴,“這世道啊,人人都看重文官,誰讓朝廷先說的要揚文抑武呢?我們武將在他們眼裏,壓根就連個狗屁都不算,歐陽丞相八成也是這麽想的……”

“梁棟。”

堂屋裏傳來賀宴城沉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來。

梁棟一聽賀宴城的語氣卻瞬間打了個哆嗦,眼裏浮現驚恐:“大,大哥。”

賀宴城走出來,淡淡看著梁棟:“有空在這裏嚼舌根子,嗯?”

“我我我……不是不是。”梁棟吞了吞口水,雖說他性子是愚鈍了點,但他也能看出來賀宴城現在明顯是已經到了氣頭上,隻是沒發脾氣罷了,“賀大哥,我錯了。”

賀宴城沉聲問:“錯哪兒了?”

梁棟像霜打茄子,耷拉下腦袋來:“我,我不該嚼舌根子的。”

賀宴城冷冷地問:“還有呢?”

“還,還能有啥?”梁棟撓撓頭,表情很茫然,沉默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哦!我知道了,我不該在嫂子麵前嚼舌根子。”

“……”賀宴城被氣笑了。

他冷冷地看著梁棟:“家裏的柴快用完了,你去把後院的柴火都劈完吧。”

“哦哦。”

梁棟趕緊答應一聲,去了後院,表情還有點慶幸,好像是沒想到賀宴城這麽輕鬆就放過了自己的樣子。

沈驚語嘴角抽搐了下,也就是梁棟現在還不知道後院柴火的數量才能笑得出來,像她這樣知道後院到底堆了多少柴火的……咳,反正是笑不出來了。

不過,今兒賀宴城這表現也著實是有點奇怪。

沈驚語皺著眉頭看賀宴城:“你發這麽大脾氣幹什麽,梁棟也就隨口說說而已。”

賀宴城不顯山不露水,淡淡反問一聲:“我發脾氣了麽?”

沈驚語挑高了一邊眉毛看他:“你沒發脾氣麽?”

賀宴城不語。

兩個人沉默地對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沈驚語贏了。

賀宴城錯開視線,沉默片刻後淡淡道:“不過是想讓他長個記性,往後別再胡亂說話罷了,否則往後若是撞到了什麽貴人身上,難辦得很。”

這個理由聽上去確實是冠冕堂皇、十分合理,很可惜沈驚語根本不信:“這裏是靠山村,梁棟能撞上什麽貴人?你是怕他衝撞了山神,還是土地?”

賀宴城,“……”

沈驚語幽幽地看著他,麵無表情道:“夫君,你有事瞞我,你不老實。”

賀宴城默了默:“我未曾想過要瞞你。”

沈驚語十分理解地點點頭:“哦,未曾想過,那就是已經有事瞞了我。”

賀宴城再度沉默了下,歎了口氣:“沈驚語,有些事情和朝堂有關,你聽了也無用。”

沈驚語笑笑,表麵上還挺客氣,實際上是跟賀宴城杠上了:“我知道沒用,但我還挺感興趣的。”

“你……”賀宴城愕然。

“天底下沒用的事兒多了,也不見得這每一件事我都不感興趣啊。”沈驚語不鹹不淡地看著賀宴城,“看戲也沒用,聽曲兒也沒用,喝茶是解渴了吧,但喝水不也一樣解渴?這些事情都沒用,怎麽事事都有人熱衷呢?可見,沒用的事情也該讓人聽聽。”

賀宴城沉默了。

沈驚語這嘴皮子太利索,他說也說不過·隻能沉默。

沈驚語看著他,慢慢笑了:“夫君,我對你要說的事兒確實挺感興趣的,你要不告訴我?”

“我……不行。”

賀宴城沉默了好半晌,最終還是搖頭。

沈驚語的表情並不意外。

丟人現眼的事兒,確實沒人樂意舊事重提,既然賀宴城不想說,那她也不強求。

“夫君,咱去吃飯吧。”沈驚語跟個沒事人,笑臉盈盈問賀宴城,“你說,咱晚上吃點什麽好?是炒菜配米飯呢,還是吃點什麽麵食之類的?”

賀宴城一愣。

他看了沈驚語許久,問她:“你當真不想再問了?”

沈驚語默了默:“我問了,你就能告訴我嗎?”

“……”賀宴城沒回答。

看他的表情,明顯就是不會。

沈驚語掃了賀宴城一眼,樂了:“既然你都不會告訴我,那我還問你幹嘛?自取其辱嗎?”

賀宴城心口微微緊了緊,沉聲:“你不要這般說。”

沈驚語笑笑,她倒是不在乎這個:“不管是怎麽說的,你始終都不會告訴我。”

“你……”賀宴城蹙眉,神色糾結。

沈驚語回頭就要進堂屋。

“等等!”

賀宴城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那般,忽然開口叫住了沈驚語。

沈驚語回頭問:“夫君,這是怎麽了?”

“雖然我還是不能將先前發生的一切告訴給你,但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做任何影響咱們一家人的事情。”賀宴城認真地沉聲,“沈驚語,你要信我。”

沈驚語愣了下,笑了。

“瞧你說什麽呢,夫君,我當然是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