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語一愣,笑了。

瞧歐陽成川這樣子,莫非是要捂她的嘴了?有意思。

賀宴城臉色跟著一沉,歐陽成川還沒察覺到賀宴城情緒不對頭,怒氣衝衝一擺手:“賀兄,你受苦了!我素聞這女子性子不好,如今一看果然如此,你賀宴城一介大好男兒,怎能和這樣的女子共渡餘生?真真是委屈了你。”

“歐陽——”

賀宴城壓著火氣,正要開口。

沈驚語卻笑眯眯地衝賀宴城搖搖頭。

賀宴城一怔,皺著眉頭看沈驚語。

他如今已經拿沈驚語當成自己生命中最要緊的人,沒有之一,即使是賀星和賀月牙這對兄妹在沈驚語麵前也要退讓幾分,又怎能容忍有人這般侮辱她。

原以為沈驚語也是個爆炭的脾氣,對歐陽成川的羞辱定是不會容忍,隻是……她今日是怎麽了?

賀宴城想了想,很嚴肅地告訴沈驚語:“你若是心裏不舒坦,便告訴我。”

沈驚語倒是沒什麽太大的反應,甚至還樂嗬嗬擺擺手:“沒事,人家說得不是挺對的麽。”

哦?想不到這女子居然承認了自己對賀宴城毫無裨益,歐陽成川有些意外地掃了沈驚語一眼,隻是心頭對她的鄙視依然不減。

“嗯,你這句話倒還講理!看來你跟在我賀大哥身邊這麽長時間,也算是學會了一些該有的禮數,既然如此,我就暫且不將這件事回明我父親,也不讓父親他老人家催促賀大哥休妻了,你可要知道惜福才是。”

歐陽成川這語氣高高在上的,就好像不對歐陽丞相告黑狀,是一種對沈驚語的恩賜一樣。

沈驚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倒是真該感謝你了。”

“倒也不必太感謝!”歐陽成川尾巴翹到了天上,洋洋得意,“畢竟,我歐陽成川從小便通讀四書五經,最是明白什麽是君子之道,今日我也不過是略略奉行一二罷了。”

沈驚語聽懵了。

回過神,她忍不住笑了。

這歐陽成川的表現在後世有句話可以形容,叫——聽不出好賴話,她剛才那語氣就差把“陰陽怪氣”四個字刻在腦門上了,他居然都沒聽出來。

果然是歐陽丞相的兒子,從小被人捧著哄著長大才會如此不知所謂,溫室花朵一說誠不我欺。

沈驚語心裏默默感慨一番,帶著幾分笑意問歐陽成川:“我若是真和賀宴城和離,或者他休了我,反正不論如何我們不再是夫婦——到時候,你們歐陽府打算如何安置他,還有我們那兩個孩兒啊?”

這話說得不甚中聽,賀宴城蹙眉:“沈驚語。”

沈驚語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一雙眼睛定定落在歐陽成川臉上。

歐陽成川大抵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沉吟了片刻才大聲道:“大丈夫何患無妻!你若真和賀大哥分開,他自然會有更好的妻子。”

“嗯嗯,你說的這話我倒也讚同。”沈驚語點點頭,順著歐陽成川的話往下說,“可好媳婦不會從天上憑空掉下來啊,她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你說說,她到底是該從哪兒來呢?”

歐陽成川猝然一陣沉默。

沈驚語心態良好,笑眯眯地道:“歐陽公子家裏可有姐妹?”

歐陽成川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色變了變,硬邦邦地道:“沒有,怎麽了?”

“那,歐陽公子是打算另外選個良家子來給我夫君婚配了?”沈驚語嗤笑一聲,圖窮匕見,“想來歐陽公子你也是想另外找個人來匹配我夫君的,要不然,我兩個孩兒誰來照顧?若是你當真隻管勸賀宴城休了我,卻不管我孩兒們的死活,這豈不是民間傳說之中的‘管殺不管埋’麽?哎呀,真沒想到,歐陽公子居然是這麽個人。”

沈驚語說著說著一拍巴掌,笑了。

歐陽成川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被這女子給耍了。

她哪有什麽真心認錯,不過是想耍弄自己罷了!

“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歐陽成川臉色難看,瞪著沈驚語怒道,“我是你夫君的貴客,你怎敢戲耍於我。”

沈驚語冷哼:“你都能勸我夫君休了我,我還不能戲耍你幾句?”

嘖,這歐陽成川還真是夠雙標的!若賀宴城真是個拎不清的,聽歐陽成川一句話便休了她,她這日子可怎麽過?

大涼國可不是後世,女人離開夫君日子也照過,這裏的女子若是真被夫君休棄,那是真會死人的!

歐陽成川眼也不眨地道:“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自然該以天下為己任,區區一個妻子算得了什麽,你沈氏一個人,比起天下的百姓又算得了什麽。”

沈驚語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歐陽成川的話,她仿佛聽懂了又仿佛沒聽懂。

等沈驚語徹底明白過來歐陽成川到底在說什麽,她就被氣笑了。

很好,合著她沈驚語這個人,這條命就不算什麽了唄?可問題來了,既然他歐陽成川都覺得她是死是活不算個事兒,和他崇高的目標沒有任何關係,那她又是為什麽要把歐陽成川認為珍貴的東西放在心上?

就這樣,歐陽成川還自認為堂堂正正、為國為民,真是可笑!

沈驚語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忽然就看向賀宴城,微微一笑:“夫君啊,我乏了,你明白的吧。”

賀宴城本就聽得一陣陣的惱火,心頭慍怒,甚至歐陽成川一開口,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當初與之交遊的決定是否正確——這歐陽成川,也太給他丟臉了!

好不容易,這會兒沈驚語終於放棄了這種好奇心,含蓄暗示歐陽成川可以滾蛋,賀宴城又怎麽可能繼續讓他留在這裏。

賀宴城二話不說站起身來,冷冷睨視著歐陽成川:“你可以滾了。”

歐陽成川一愣:“賀兄,你?”

賀宴城冷笑:“你來到我家裏,對我內人口出不遜,還想讓我繼續把你留下不成?”

“賀兄!”歐陽成川這才看出來,賀宴城是真急了,他也急了,“你怎麽就不知道呢,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這婦人的話又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

沈驚語聽得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