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驚語算算時間，跟著梁棟送貨的馬車一起來到了長青樓。
郝掌櫃倒是沒想過沈驚語會來，意外之餘熱情相迎：“稀客稀客，自從咱們兩家的生意穩妥下來，沈娘子也是許久未曾來過了。”
沈驚語坐下來點點頭，笑道：“生意邁入正軌，咱們兩家坐著都能賺錢，既然如此，我也就沒必要再來折騰了。”
郝掌櫃摸摸胡子，笑道：“沈娘子這話有理！不過既然如此，那沈娘子今日來到這裏，想必就是因為要改變一下如今的生意了？”
沈驚語笑道：“郝掌櫃是明白人。”
郝掌櫃嗬嗬大笑：“什麽明白人不明白人的，沈娘子太抬舉郝某了。”
兩人彼此客氣一番，話題邁入正軌。
沈驚語告訴郝掌櫃：“先前我在附近的村子裏找了個老農，讓他幫我種辣椒，如今老農城裏的兒子置下家業要成親了，他也說自己不想再幫我種辣椒，所以先前的貨源就算沒有了。”
“什麽，貨源沒了？”
郝掌櫃頓時一驚，上下打量一下沈驚語，很忐忑。
如今，帶有辣椒的菜肴儼然已經成了長青樓的主流，凡是來到長青樓的食客，幾乎就沒有在嘶嘶哈哈一番之後對辣椒讚不絕口的。
眼看著辣椒已經成了長青樓生意的支柱，若是這會兒長青樓忽然沒有了辣椒，那……他這生意，豈不是要開不下去了？
看郝掌櫃臉色不好，沈驚語趕緊告訴他：“郝掌櫃您也別著急，東邊不亮西邊亮，我這趟來就是為了告訴您，就算沒了這個老農，咱也肯定能保證辣椒的供應就是了。”
郝掌櫃鬆了口氣，摸摸胡子苦笑道：“原來如此，沈娘子方才可是將老夫給嚇著了。”
沈驚語笑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郝掌櫃擺了擺手：“哎，無礙的，無礙的！比起這個，老夫倒是更好奇一件事，沈娘子的辣椒從哪兒來？”
沈驚語清清嗓子，正容告訴郝掌櫃：“我讓靠山村的人種了辣椒。”
郝掌櫃一愣：“什麽？整個靠山村的人，都種了辣椒？”
沈驚語點點頭：“對。”
郝掌櫃皺著眉頭站起身來，在房間裏忐忑不安地走了幾步。
雖說沈驚語確實是解決了他辣椒的貨源問題，但被沈驚語這麽一說，他還真不能直接答應這個換供貨的事情。
先前一個老農的菜地，便能供應他們整個長青樓的辣椒，如今要賣給長青樓的辣椒更多了，可他們長青樓的客源卻一直都是固定的……
這一整個村子的菜地，怕不得產出足以供給十個長青樓都有餘的辣椒？
這可不成！
郝掌櫃歎了口氣，皺著眉頭告訴沈驚語：“沈娘子，不是老夫我不願意收你的辣椒，實在是我們長青樓也有難處！哎，不瞞你說，這麽多辣椒，就是我這生意再擴大十倍也不成啊。”
沈驚語笑了笑：“郝掌櫃是覺得，我能供貨的辣椒有點太多了？”
郝掌櫃皺著眉頭道：“不瞞沈娘子說，老夫確實是這麽想的。”
沈驚語莞爾一笑：“不知郝掌櫃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們可以增加一些辣椒的用量？”
“這要怎麽增加？”郝掌櫃一時聽糊塗了，“這增加辣椒用量，不就等於要在菜肴裏增添辣度了麽？可是……咱們長青樓如今的菜肴，辛辣與否都是廚子們嚐試了好幾十甚至上百遍，又給許多人嚐試過，最終才定下來的結果，沒道理改掉啊。”
沈驚語笑了笑，告訴郝掌櫃：“我不是說要讓郝掌櫃您改變每道菜裏辣椒的用量，我是說，讓您開發出更多辣椒的用途。”
郝掌櫃這就不明白了：“哦，什麽用途？”
“比方說，咱們可以做出一些能長久保存的東西。”沈驚語取出自己特地帶過來的一罐辣椒醬，放在郝掌櫃麵前，“這辣椒醬就是一個例子。”
“辣椒醬？”
郝掌櫃低頭看了看那罐暗紅色的醬料，多少來了興致。
“正是。”沈驚語從容不迫地告訴郝掌櫃，“這種醬料可以貯存長一些的時間，比方說普通菜肴隻能放一日，但做成醬料之後，由於醬料裏鹽多的緣故便能存放個一旬時間。”
“哦？”郝掌櫃來了興趣，“當真能存放一旬？”
沈驚語點點頭：“自然當真，這還是醬料開罐之後的，在某些情況下，若是醬料沒開罐，存放個一年都不是難事。”
“一年？”
郝掌櫃“嘶”了一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就算是南方那邊有名的黃豆醬，也不敢說自己能存放一年啊！有些儲存不慎的，往往是運往北方的路途上便長了黴點子，這沈娘子……她怎麽敢說，這東西能存放一年？
沈驚語淡淡一笑：“我說過了，隻有在某些苛刻條件之下才能讓醬料保存一年，若是在尋常情況之下，這辣椒醬也不過和普通的醬料沒有什麽區別罷了。”
即便沈驚語加了諸多限製，郝掌櫃對此還是興趣不減。
郝掌櫃抬起頭來，目光熠熠看著沈驚語：“那，這是如何做到的？沈娘子不妨說說，你口中那極端苛刻的條件，到底是什麽條件？”
沈驚語微微一笑：“郝掌櫃想知道？”
郝掌櫃眯起眼睛點了點頭，他當然想知道這個秘密。
沈驚語沉吟片刻：“這情況有點複雜，若是單純說起來，恐怕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要不這麽著吧，有空我親手做一罐送到您這裏來，讓您看看。”
“好！”郝掌櫃二話不說，立刻點頭。
沈驚語笑笑，又打開油紙封著的辣椒醬罐子，把辣椒醬往郝掌櫃那邊推了推：“您嚐嚐。”
油紙打開，一股香辣的氣味鑽入郝掌櫃鼻端。
郝掌櫃頓時食欲大開，點頭：“好，老夫嚐嚐！”
沈驚語又道：“拿一碗米飯來配著辣椒醬一起吃，味道更好些。”
郝掌櫃立刻吩咐小廝：“拿米飯來。”
小廝屁顛屁顛跑到樓下，拿了一碗粳米飯來遞給郝掌櫃。
郝掌櫃左手拿碗，右手拿了筷子，將筷子在辣椒醬裏用力一挖，挖了一大塊出來放在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