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語笑得越發輕描淡寫:“你就放心吧,村裏辣椒出不了事,就算當真有了什麽情況,也還有先前幫我種辣椒的老農呢不是。”

“這倒也是。”桑婉兒想了想,欽佩道,“驚語,你可真厲害!先前誰都不知道辣椒這事兒的時候,你就不顯山不露水找了個老農來幫你種菜,咱村裏數你高瞻遠矚,誰都沒有你這樣的眼光。”

“這個……咳咳。”

沈驚語沒想到桑婉兒會這般誇獎自己,一個沒注意嗆住了,噎了個滿臉通紅。

桑婉兒嚇了一跳,手忙腳亂想幫沈驚語拍背:“怎麽了,沒事吧?”

沈驚語咳得不成樣子,勉強擺了擺手。

正難受著,前排趕車的位置上忽然伸出一隻手來,賀宴城將水囊遞給了沈驚語,幽幽道:“喝點水壓一壓。”

沈驚語頓了頓,忽然覺得咳嗽都不爽利了。

她別扭著接了水囊過來,喝了兩口算是壓住了咳嗽的衝動:“……謝謝啊。”

說著,就要將水囊遞回去。

賀宴城沒急著把水囊接過去,而是微微皺了皺眉:“車裏有幾隻杯子,你沒看見麽。”

“杯子?”沈驚語懵逼中,“啥杯子?”

賀宴城歎了口氣:“從家裏帶出來的杯子……罷了,駕。”

他一隻手接過水囊,揮了一鞭繼續趕車。

沈驚語滿臉的莫名其妙,好家夥,這賀宴城的反應怎麽這麽怪?她不就喝了口水嗎,怎麽了?

還是桑婉兒先發現了端倪,悄悄拿胳膊肘捅了沈驚語腰間一下:“驚語。”

沈驚語滿臉疑惑地回過頭:“啊?怎麽了?”

“那水囊……”桑婉兒滿臉的欲言又止,沉默了許久才小聲道,“似乎,是賀郎君用過的?”

沈驚語:!!

她滿臉驚悚地瞪著桑婉兒,好半晌都忘了言語。

是啊,她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她既然用了和賀宴城同一個水囊……那豈不就代表,代表那什麽了?

該死,真真該死!她就是忘了什麽,原本也不該忘了這個的!

桑婉兒趕緊給沈驚語找補:“也就是書香門第才有這樣的講究,尋常村裏人就是一家人共用一個水瓢喝水也是常事,我們桑家雖然沒落了好些年可始終都記著自己闊過,我呀,更是愛記著這些矯情毛病!我不過說說而已,驚語,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啊。”

沈驚語越聽越想哭。

再想想方才賀宴城那意味深長又詭異的語氣,她簡直想挖個坑把自己直接給埋下去算了。

桑婉兒看著沈驚語的神色,越發小心翼翼:“驚語?你,你沒事吧。”

沈驚語沉默了半晌,有氣無力地道:“罷了,沒事。”

桑婉兒不放心:“當真沒事?”

“沒事沒事。”沈驚語擺擺手,“反正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能有什麽事。”

桑婉兒目瞪口呆,“……”

沈驚語歎了口氣。

她是真的懊惱,畢竟她原本是想跟賀宴城劃清關係的,誰能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早知如此……哎,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沈驚語一路都有點落落寡歡,還有點若有所思,連話都不怎麽說了。

她不說話,桑婉兒和桑朗也就麵麵相覷著沒敢多說什麽,眼看著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一行人停下來就地安營紮寨、休養生息的時候。

反正明兒個就要走了,沈驚語也沒拿油布出來搭帳篷,在馬車上湊合一夜也就是了。

馬車車廂尺寸不大,按照後世的尺寸算來也就兩米見方的樣子,沈驚語和桑婉兒是大人,桑朗這段時間營養極好,身高也足有個一米七,也算是個半大小子。

原本這位置就夠窘迫了,再加上馬車裏還有三個臨時固定在馬車板壁上的條凳,三個人睡在一起越發窘迫,都不用躺下,隻要半靠在條凳上,就將小小的馬車車廂占了個滿滿當當。

沈驚語想了想,安排睡覺的位置:“這樣吧,咱仨一人一條板凳,誰也不多誰也不少!婉兒你睡在中間,我睡在左邊,阿朗睡在右邊,你們看這樣可好?雖說擠是擠了點,但按照這個速度,咱後天就能去府城,進了府城再去客店要幾個房間好好休息,那也不遲。”

說著說著,沈驚語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麽,但具體到底是忘了什麽卻又想不起來。

還是桑婉兒皺著眉頭點破了:“驚語,你這麽安排好倒是好,可……賀郎君要睡哪兒?”

“啊?他?”

沈驚語有一秒的目瞪口呆。

也是她方才太心機了,居然忘了賀宴城的存在。

她正尷尬呢,賀宴城涼幽幽的聲音便從前頭傳來:“我是不要緊的,在外頭湊合湊合就是了,剛好你們也需要人來守夜。”

沈驚語聽得滿身不對勁:“別呀,你這……”

“就這麽說定了。”

賀宴城倒是沒給沈驚語反悔的機會,直接便敲定了。

沈驚語傻了眼,回頭看向桑婉兒。

桑婉兒也沒轍,默默以同情的眼神看了看沈驚語。

四目相對,沈驚語沉默了老半天,長歎一聲——

哎!

這下,她可是真沒轍了!

話說回來,沈驚語在野外就是個廢柴,雖然她空間裏有打火機,也有各種各樣的食品,但終究不好往外拿——畢竟她的優勢本就不是野外生存,而是窮盡種種手段來改善自己的處境。

最終,還是賀宴城帶著他們收集了一些個幹燥的枯枝,拿火石、火鐮和火絨打了火,點了篝火烤了點帶來的餅子和肉幹吃。

桑朗在篝火旁邊一邊烤餅,一邊慚愧地歎了口氣:“哎,百無一用是書生,阿朗今天算是知道了,多虧賀大哥幫忙。”

“話,倒也不好這麽說。”賀宴城也在烤餅,聞言淡聲,“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先前你光顧著讀書,往後多實踐一二也就是了。”

他語氣淡淡的,眉眼側麵如山峰般起伏冷峻,看著就讓人覺得是個頗有城府的主兒。

桑朗不由被賀宴城給說服了,星星眼看著他。

沈驚語看了看賀宴城,心想:雖說看上去是這樣不假,但至於賀宴城到底有沒有城府、有多少城府,就沒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