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大哥說得對,往後阿朗一定不做那等死讀書的書生!”桑朗用力點頭,“阿朗要跟賀大哥學。”

“噗——”

沈驚語本就在喝水,一聽這話直接一口水噴了出來。

好家夥,跟賀宴城學?桑朗是有點子挑目標的本事在身上的。

賀宴城回頭看了沈驚語一眼,皺了皺眉幫她拍背,一邊拍背一邊道:“我在為人處世一道上從來都不聰明,你不要跟我學。”

桑朗一愣:“可是,賀大哥分明就很厲害。”

“我不算厲害。”賀宴城平靜地搖頭,“不過桑朗你說得對,你是該和人多學學才是,你出身平民,往後若是一步步考上了舉人、進士,要接觸的人精就更多了,其他人自小就在世家大族之中,接觸到這些事情不知凡幾,你出身寒門,就得多學著點才行。”

桑朗一時聽得愣住了。

這話也就賀宴城跟他說說,就連孫舉人都沒跟他說過。

沉默許久,他才吃吃地道:“這,我聽恩師說過官場陰暗,隻是我還未涉足官場,隻是考試而已……再說,先前縣試的時候,我也未接觸過這樣的事情……”

“縣試是縣試,你如今要應對的是府試,一整個涼州府讀書人之中的精英雲集於此。”賀宴城淡淡看了桑朗一眼,“過不了多久,你自己便會明白。”

桑朗不說話了,有點震驚,也有點被打擊到的樣子。

沈驚語回頭瞥了賀宴城一眼,想了想,靠近他小聲:“賀宴城。”

她一靠近,賀宴城便察覺到了。

他怔了下,咳嗽一聲別過頭去,平靜地道:“什麽事。”

篝火火焰紅紅,映得沈驚語的臉也紅了半張,她也就沒察覺到麵前的賀宴城到底是紅了臉還是單純的麵無表情:“你這次回京城官場,有把握嗎?”

賀宴城一愣,回頭看了看沈驚語:“你這是?”

她莫非,是在關心他?

沈驚語清了清嗓子,她可不知道賀宴城到底在轉什麽心思,她更關心賀宴城的去路如何:“若是你回到京城官場要麵對的情況還和以前一樣,到時候,怕是……”

這,倒也是個問題。

賀宴城皺了皺眉,嚴肅地道:“不論如何,我會盡力護你們母子周全。”

沈驚語最想要的,就是這句承諾。

甚至就連她自己如何都無所謂,最重要的還是確保兩個孩子安全。

沈驚語臉色緩了緩,回頭認真地問賀宴城:“既然如此,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我的打算麽……”賀宴城皺了皺眉,沉吟片刻道,“回京之後我盡量不再和從前那些人接觸,便想個辦法尋個涼州這邊的職位吧。”

涼州這邊的位置?沈驚語眼前一亮,這倒是敢情好。

雖說京城那邊波詭雲譎,但涼州這裏便要好很多。

既然涼州這裏沒有那麽多的高官,也就不會一舉一動都牽扯到朝廷中樞——當然了,倒也不是說他們的舉動百分之百就和朝廷最核心的部分無關,隻是他們被波及的幾率便小了不少。

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比起風險大的地方,自然更是風險小些的地方更受青睞。

沈驚語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這麽辦吧。”

賀宴城點點頭:“嗯。”頓了頓,又道,“還有……”

說著說著,他又沉默了下來。

沈驚語問:“還有什麽?”

“罷了,沒什麽。”賀宴城安靜半晌,搖頭,“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你先去馬車上休息吧。”

“哎,好。”

沈驚語答應一聲,有點高興。

回到馬車上,她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備用水囊,和桑朗姐弟、賀宴城一起洗漱之後,便回到馬車上靠著條凳準備休息。

想想賀宴城的允諾,沈驚語忍不住咧了咧嘴。

雖說她自始至終就沒對賀宴城抱什麽希望,可聽見賀宴城允諾她一個穩定的來日,還是忍不住有點高興。

穩定的日子,她靠自己也不是得不來,可誰會想要拒絕旁人的幫助呢。

要是她真為了標榜自己的高風亮節而拒絕了賀宴城的幫忙,一力帶大兩個崽崽,那她才是真傻子!

沈驚語正覺得自己的生活就要走上正軌,忽然沒來頭地想起一句話,計劃沒有變化快。

這一想,沈驚語頓時打了個哆嗦,回過神來又暗罵自己想得太多。

罷了,先這麽走一步看一步吧,就算賀宴城先前對歐陽丞相那一派來說是個好用的工具人,如今他有了自己想要的穩定生活,這工具人也未必就好用了不是?至於歐陽丞相會不會想要這麽一個穩定的工具人,還是個未知數呢。

嗯,就是如此。

沈驚語美滋滋地點點頭,一歪腦袋睡下了。

這一夜,他們睡得實在都不怎麽穩當。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除了賀宴城之外,沈驚語、桑朗和桑婉兒都唉聲歎氣,渾身上下酸疼得簡直都不是自己的。

隻有賀宴城身體素質強勁,不但沒表現出絲毫的不適,甚至還很淡定地招呼沈驚語等人準備準備,好繼續趕路。

見狀,就算沈驚語和桑婉兒姐弟身子不舒服,也不好意思再抱怨了。

本該最累的賀宴城都沒表現出什麽來,他們哪裏還好意思多說什麽。

轉眼三天過去,沈驚語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都要散架了,終於到了涼州府城。

涼州府城是千年古城,前朝的前朝時便已經地處西北要道,乃是中原國家和西域諸國之間的交通樞紐,自然這府城也修得壯闊無比,城牆上的條石都充滿了歲月風沙侵蝕的痕跡。

府城門口有衛兵負責盤查來往行人的路引,路引就是這個年代的介紹信,介紹信不通過的人當然是不能進城的,非但不能進城,還會被作為流民抓起來,至於抓起來之後是充當苦工還是做什麽旁的事情,那就說不準了。

沈驚語關照桑朗拿路引,自己帶著桑婉兒一路往前走。

前頭兩個進城的是個身穿錦衣,一看就家境不凡的公子哥,衛兵一看公子哥便堆了笑臉,連路引都沒查便屈腿行了個禮:“這不是小顧公子嗎?今天吹的是什麽風,怎麽把您給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