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桑婉兒這一副殫精竭慮過度的樣子,沈驚語愣了下:“……婉兒,你黑眼圈怎麽這麽大。”
“我?”桑婉兒摸了摸眼下,“沒事,我好得很。”
沈驚語皺著眉頭問她:“你真好得很?沒騙我?”
“沒,我沒……”
桑婉兒搖搖頭,剛要把話說完便又是一個哈欠。
沈驚語看得扶額,都成這樣了,桑婉兒居然還說自己好得很?真是見了鬼了!
“你既然沒休息好,就回去好好休息。”沈驚語皺著眉頭告訴桑婉兒,“阿朗這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也可以送阿朗去考試。”
桑婉兒疲憊地搖搖頭:“不用,我今天說什麽也要送阿朗去考試。”
沈驚語看了看桑婉兒,多少有點欲言又止。
她倒是沒覺得桑婉兒有什麽非要去送桑朗的必要,不過……既然桑婉兒樂意,這倒也沒什麽好說的。
“走吧。”
沈驚語道了一聲,拉著桑婉兒接出桑朗,一路下了樓。
到了樓下,已經有不少拎著食盒與文房四寶的士子站在暮春的晨風裏,與家人道別。
沈驚語也把提前準備好、放在空間裏的食盒遞給桑朗,告訴他:“好好考試,沈姐姐和你姐姐一起,都在等你回來,你可知道。”
桑朗點點頭,眼神清亮,語氣正經:“阿朗知道的。”
沈驚語笑了笑:“知道就好。”
“阿朗……”桑婉兒亦是有些感傷,擦了擦眼淚告訴桑朗,“阿姐不求你能出人頭地報答家裏,也不求你這輩子能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隻求你這輩子都好好的,安安穩穩,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你可明白。”
桑婉兒語氣無比誠懇。
桑朗也被桑婉兒給打動了,用力點點頭:“阿姐,你放心!我知道,我一定聽你的。”
桑婉兒歎了口氣:“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
幾個人正在依依不舍地惜別,顧少峰就下了樓。
四兒跟著顧少峰一起下樓,一看見桑婉兒等人便撇了撇嘴:“真晦氣,又遇見那幫窮酸了。”
沈驚語聽得皺了皺眉。
桑婉兒有些氣不過,回頭質問四兒:“你說誰是窮酸?”
“我說誰是窮酸,誰自己心裏清楚!”四兒一撇嘴,宛然就是個活靈活現的刁奴,“怎麽了,你不服氣?”
“你!”
“好了,姐姐。”桑朗生怕桑婉兒和這個小書童罵起來,“別說了,府試要緊。”
桑婉兒點點頭,勉強咽下這口怒氣去:“你說得對,府試要緊。”
四兒很不屑:“府試什麽府試,隻有你這樣的下等人才會這麽想!我家少爺他……”
顧少峰忽然嗬斥一聲:“夠了!”
四兒嚇了一跳:“少爺,您?”
“你還在這裏羅嗦什麽,還嫌不夠給我丟人的?”顧少峰臉色很差,惡狠狠瞪著四兒,“今日大比,你最好少給我找事!快走。”
顧少峰說完,直接就走了。
四兒茫然看了顧少峰好半天,等回神,立刻委屈得不成樣子。
“小少爺,您怎麽這麽說奴才?奴才也是在替您考慮……”
四兒喋喋不休著追了上去。
沈驚語也沒想到顧少峰會訓斥家奴,跟桑朗麵麵相覷了一下。
桑朗猜測:“是不是考試在即,他真的不想生事?”
“我倒是覺得,這事兒恐怕沒這麽簡單。”沈驚語搖搖頭,“他……罷了,再看看吧。”
桑朗沒什麽異議:“也好。”
沈驚語對顧少峰,倒是沒多大的擔心。
雖說跟顧少峰鬧了點不愉快,但也不算是正麵得罪過他,按理說,顧少峰應該也不會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才是。
原本,沈驚語是這麽想的。
按理說,也確實如此。
所以當沈驚語來到貢院門口,想送桑朗進貢院的時候,她忽然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進入貢院考試之前還有幾個步驟要走,其一是確定隨身文牒,其二是掰開帶入貢院的飲食,以及檢查考生身上確定有無夾帶,其三就是確認身份。
眼看著桑朗隨身的東西都已經被放到長桌上檢查過了,也被帶進去搜過身了,按理說程序已經全部走完,隻是不知為何,士兵們一直都不肯將他真正放進去。
沈驚語看得皺了皺眉,心頭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裏的動靜,已經引得了不少考生的不滿。
“我說各位,能不能先將我們放進去?”
“他有問題,你將我們全都擋在外頭幹什麽?”
“就是!你隻攬著他一個不就是了,何苦要攔我們。”
眼看著門外就要漸漸吵成沸反盈天,衛兵一瞪眼,惡狠狠地道:“吵什麽?貢院重地不得吵鬧,你們知不知道!這人身份有問題,很有可能是頂替他人來考府試的,你們再要亂喊,小心連你們也一起捉進去!”
這話還是相當有用的,不少人怕了,便安靜下來。
沈驚語皺了皺眉,給了賀宴城一個眼神。
這會兒的事情,恐怕也隻有賀宴城方便出麵了。
賀宴城會意,微微頷首走上前去:“可是出了什麽問題?”
“有沒有問題,不是你一個小老百姓能問的!”士兵惡狠狠瞪了賀宴城一眼,“不想死就靠邊去。”
賀宴城皺了皺眉,拿出一塊腰牌往士兵麵前一放。
原本士兵還想再威脅賀宴城幾句,一看見那塊腰牌卻都慫了,不敢再去跟賀宴城頂嘴,甚至還有人賠了笑臉:“喲,原來您是知府大人的座上賓啊……您怎麽不早說呢,您早說了,咱們也沒有這場誤會了不是?”
賀宴城並不喜歡和這群虛偽的家夥虛與委蛇,沉聲道:“說吧,到底有什麽問題。”
“呃,其實……”士兵遲疑了下,靠近賀宴城小聲道,“這,倒不是我們不願意放他進去,實在是這個人身份有問題,放不得,不能放。”
“身份?”賀宴城不解,“他身份能有什麽問題。”
“這個,咱們也不知道。”士兵為難地嘿嘿兩聲,“您要不自己去問問他?”
賀宴城臉色一涼。
士兵被嚇了一跳,訥訥地不敢說話。
沈驚語湊過去,低聲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看看。”
賀宴城道了一句,拿過士兵手裏的一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