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大娘興致不高：“想什麽法子？”
“想法子幫我拉纖，多讓幾家人賣我辣椒！”魏掌櫃瞪著齊大娘，語氣很警惕，“怎麽，齊婆子，這事兒可是你先前自己提出來答應我的！該不是你又要後悔，不想答應了吧？”
看魏掌櫃眼裏寒光凜凜，儼然一副要把錢拿回去的模樣，齊大娘語氣一下子就軟了：“那怎麽會呢，言出必行這個道理，咱心裏還是知道的。”
“你最好是知道。”魏掌櫃臉色不善，“齊氏，其實你也不是非得言出必行不可，隻是你得知道，你要是沒法言出必行，做不到咱當初的約定，你啊……哼哼，你是要付出代價的！”
魏掌櫃摸了摸胡子，冷笑。
一看魏掌櫃這笑容，齊大娘心底狠狠哆嗦一下，忽然覺得自己或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這家夥，不像個好人呐！
隻是片刻後，齊大娘便被金錢迷住了眼。
管他魏掌櫃還是什麽掌櫃的，隻要能給她銀子，就算他是個豬狗畜生，這錢她也賺定了！
想想楊家的情況，齊大娘忽然有了個主意：“掌櫃的，這是老楊家的地，我這就帶你去老楊家看看，跟他們商量商量買辣椒的事兒。”
“現在去？”魏掌櫃皺眉，“齊氏，你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我這身份可不是隨便能見人的，再說了，你不也說過你們村裏的辣椒輕易不肯往外賣嗎。”
“見別人當然不成，可是見楊家人剛好！”齊大娘冷笑一聲，“掌櫃的，你是有所不知啊，老楊家現在的情況可不是從前了！他們家裏有個病病歪歪的病秧子，每日裏要喝的藥就不是一筆小數目，偏偏那病秧子還是他家的讀秒，你說，看著這病秧子受罪，老楊家人糟心不糟心？”
“嗯？這倒不錯。”
魏掌櫃聽得眼睛一亮，被齊大娘一說，他覺得這事兒確實有門道！
古往今來，做生意無非就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而已，而做生意最好的對象便是那些身陷窮困之中的人，這樣的人沒什麽精力討價還價，隻等他們買貨的坐地還錢就是。
“你倒是找了門好生意。”魏掌櫃心花怒放，難得誇了齊大娘一句，“走吧，帶我去看看他們。”
“哎，這邊走。”
齊大娘諂媚一笑，帶著魏掌櫃往老楊家的方向走去。
這兩天，老楊家一直不算安生。
先是楊大壯的腿傷急劇惡化，在夏日炎熱的天氣之中開始化膿惡臭，甚至連蒼蠅都引來了不少；接下來又是楊家媳婦在下田時暈厥過去，村裏德高望重的遲老大夫過來看了看，發現她是喜脈，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雖說名分上是喜脈，可楊家媳婦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在如今的她看來，這孩子不是來投胎的，而是來要債的！
若是換作從前也就罷了，當時楊大壯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壯勞力，養家糊口全無問題，可是現在……楊大壯哪來的本事養家，就算把這孩子生下來，又哪能養活了他？
再看看她自己，一旦生子，以楊婆婆的性子非得壓著她坐了月子不可，一坐月子就是一兩個月沒法下地幹活！可是如今的楊家，是能容她一個小女子安享太平的日子嗎？
深夜，楊家媳婦獨自一人默默垂淚。
她低頭看了看肚子，忍不住就伸手捶打起了小腹，哭得撕心裂肺，傷心欲絕。
“媳，媳婦……”
楊大壯傷口感染，臉蛋燒得通紅。
他迷迷糊糊聽見了楊家媳婦月娘的聲音，伸出手去顫抖著想要安撫月娘，但那隻手伸到一半，又落下了。
“大壯！大壯啊……”月娘注意到了楊大壯的動靜，越發傷心了，“你怎麽就這麽命苦，咱老楊家咋就這麽命苦啊？這孩子，這孩子真就不該來！他要是不來就好了，我，我是真想墮了他啊！”
月娘的哭泣聲，驚動了楊婆婆。
楊婆婆來不及打燈籠，甚至連鞋都沒穿，摸黑下地急匆匆跑到月娘屋裏。
她拉住月娘的手，借著月光仔細看了好半晌，確定月娘沒事兒才鬆了口氣去，仔細想想卻也忍不住哭了：“月娘，我的兒啊！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咋能這麽垂頭喪氣的？你，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咋對得起你娘家啊！”
“娘，您可千萬別這麽說。”月娘強忍心酸安慰楊婆婆，“我的事兒都是小事，倒是夫君他現在的身子骨還沒好利索，他的事情才是大事，千萬別耽誤了。”
月娘確實懂事，顧全大局。
可這會兒月娘越是顧全大局，楊婆婆就越發哭得厲害：“唉，月娘，是我們老楊家對不住你了！說白了，還是咱老楊家沒錢，但凡咱有點錢，都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娘……”
月娘和楊婆婆抱頭痛哭。
這聲音，被門外的齊大娘聽了個一清二楚。
“楊家還真出事了。”魏掌櫃點點頭，看向齊大娘的眼神都多了幾分信任，“嗯，這倒是不錯！你去吧，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去跟他們好好說說，記住，這個生意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齊大娘得意一挑眉：“您呐，瞧好吧您！”
她就知道自己對村裏八卦的千裏眼、順風耳不是假的，楊家果然有事！
哼，別看上次這個老楊婆子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不肯跟她合作，但這一次，她還有什麽辦法？楊寡婦是低頭也得低頭，不低頭也得低頭！
“老姐姐，我來看你了。”
齊大娘一甩手絹，美滋滋地進去了。
一聽齊大娘的動靜，楊婆婆和月娘都嚇了一跳。
月娘趕緊手忙腳亂擦擦眼淚，問楊婆婆：“娘，齊寡婦咋來了？”
“這個，娘也不知道。”楊婆婆臉色也很差，“這齊寡婦真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她一來就沒好事！走，咱把她打出去。”
“哎，娘，咱一起去。”
月娘答應一聲，拿了笤帚出門。
楊婆婆和月娘婆媳倆出去的時候，齊大娘都已經進院了。
看見楊婆婆婆媳兩人，齊大娘得意洋洋咧嘴一笑：“我早跟你們說過，讓你們遇見為難的事兒就來找我，你們非不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