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丞相頓了頓，語重心長地開口：“少延，官場起伏本來就是常有的事情，你可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妄自菲薄，或者幹脆自暴自棄了！”
顧少延眼神動了動：“恩師，我明白，隻是我不服……”
“也沒什麽好不服的！”歐陽丞相歎了口氣，“這個案例，老夫總覺著不像是假的。”
顧少延不服：“恩師！”
歐陽丞相搖頭：“如若這個案子當真是假的，林縣令根本就不可能去一個偏僻的小村落裏找出這麽多人來！他隻會在對他最忠誠的地方找人來演這麽一出戲，你不妨想想，對他最忠誠的地方是哪兒？”
顧少延想了想：“他就職的縣城？”
“不錯，確實如此！”歐陽丞相點點頭，目光沉沉，“唯有他所就職的那個縣城城裏，底下人才是最仰賴其恩德的，也隻有這些人才最需要討好於他。”
顧少延皺了皺眉：“那麽，這些村裏人……”
歐陽丞相拍了拍顧少延的肩膀：“這些村裏人人窮誌短不假，可他們笨拙不堪，沒受過教育，要讓他們撒個囫圇的謊話都難，更何況是做出這些事情呢？所以，這個案子肯定不是假的！你放心就是了。”
顧少延臉色變了變。
其實這個案子是真是假對他來說倒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還是歐陽丞相對他的評價。
就是死一百個，一萬個平民，又能影響到他顧少延什麽榮華富貴？他所擔心的，無非就是恩師歐陽丞相願不願意再垂青於他罷了！
顧少延有點惶恐：“恩師，我……我不是故意的。”
歐陽丞相點頭：“老夫知道，不過少延呐，你不用擔心，這件事有老夫按著，水花大不起來。”
顧少延這才鬆了口氣：“是。”
歐陽丞相笑了笑，隻是笑容和平日裏的慈祥睿智不同，多了幾分肅殺之氣：“不過是幾個平民罷了，老夫是明白他們心思的，他們最想要的也不過是過好自己的日子罷了，不會鬧出什麽風波！更何況，就算他們真的要鬧出什麽動靜，隻要隨便彈壓一二也就是了，影響不了你堂堂員外郎的遠大前程。”
顧少延這才鬆了口氣，心悅誠服：“恩師說得是。”
如此，他也就徹底放心了。
一大清早，沈驚語從靠山村啟程。
靠山村人人都知道沈驚語今天離開的事情，特地都起了個大早相送。
蘇裏正連連歎氣，雖說沈驚語給他惹了不少麻煩，但不得不說沈驚語也沒少幫他的忙、更是在去年幫靠山村所有人都吃上了飯。
這麽大的恩德，不感激是不成的！
蘇裏正拉著沈驚語的手，連連道謝：“沈娘子！沈娘子，老夫替靠山村的鄉親們謝謝你呐。”
沈驚語笑笑：“不礙事的，隨手一幫罷了。”
宋大嬸子搖頭：“哎，這可不能說是順手呢！有了您，去年咱村裏人都過得順溜了不少。”
宋大叔跟著點頭：“就是。”
就連遲老大夫都歎了口氣：“沈娘子為人正直，所做的每一件事雖然不是對每一個人都好，但……都是該做的，全都是該做的！”
沈驚語誠懇地看向遲老大夫：“您老人家心地善良，往後一定長命百歲。”
遲老大夫隻是笑笑。
一旁的遲大叔抱著一歲不到的嬰兒，跟遲嬸子站在一起：“沈娘子，孩子這事兒我們還得謝謝你呢！要不是你，我們也抱不上這個娃娃。”
沈驚語笑道：“這件事倒也不是我的功勞，二位多行善事，自然多子多福。”
一番客氣，不少人輪番上來跟沈驚語道別。
韓翠花更是舍不得沈驚語走，哭得臉上掛了一大串鼻涕泡：“沈娘子，俺，俺舍不得你走！”
沈驚語失笑：“剛見麵的時候咱倆打得不可開交，現在倒是關係不錯。”
“那是當然！一開始俺也不知道沈娘子你是啥人嘛，現在都知道了，可不是不舍得你。”韓翠花把一摞狐狸皮拿給沈玉芝，“這，這是鐵柱他打來的狐狸毛，沈娘子您收著！”
沈驚語有點詫異：“哎，不用，我家裏是有這些的，都放在行李箱籠裏頭了呢。”
“您自己的是您自己的，我們的好歹是份心意！”趙鐵柱也走上來，“沈娘子，您就收下我們這份心意吧！再說您這行李也不大，哪塞得下那老多東西。”
“這個……”
沈驚語訕訕。
她這也沒法說啊，總不能跟他們說她把行李都放在空間裏，自己把馬車裏的地方都節省出來了吧。
趙鐵柱的爹，趙老漢在旁邊點頭：“是啊，沈娘子！您就收下吧，您不收，我們全家人吃飯吃不下，睡覺也睡不著哇。”
趙老漢一家子都這麽說了，沈驚語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她有點感動，歎了口氣點點頭：“如此，我就收下了。”
“還有我的。”
“還有我，我也給沈娘子準備了東西……”
靠山村的鄉親們一個個踴躍將自己給沈驚語的送別禮物送上。
很快，沈驚語的馬車就塞不下了。
“哎！鄉親們別塞了，我心裏感謝各位的禮物，但我真收不下了！”沈驚語拚命從禮物堆裏掙紮出來，振臂高呼，“梁棟！梁棟你別愣著，發車啦——”
“駕！”
梁棟趕緊一聲甩鞭。
馬車顛顛往前跑去，沈驚語整個人都鬆了口氣。
她擦擦汗，心有餘悸：“得虧臨走的時候換了輛夠大的馬車，要不然，咱非得把馬車給塞爆了不可。”
賀宴城若有所思地看了沈驚語一眼，忽然道：“你想個法子把東西收收就是了。”
沈驚語一愣：“啊？想法子，想什麽法子？”
賀宴城輕咳了聲：“你想想法子就是了。”
沈驚語眨了眨眼，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好家夥，賀宴城該不會是在暗示她用空間收拾東西吧？這可不興暗示啊！而且，他是怎麽知道空間這回事的？
沈驚語剛想否認，雲娘便已經笑著開了口：“賀郎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咱馬車裏總共就這麽大一點地方，沈娘子就是一百個心靈手巧，也沒法把這麽一堆小山一樣的東西收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