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宴城皺了皺眉。
沈驚語也是怕賀宴城難做，在旁邊懶懶散散地開口：“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我夫君的意思是我夫君的意思，你少在這裏混淆是非……”
賀宴城淡聲道：“不錯，這也是賀某的意思。”
沈驚語：？？
她一愣，回頭看向賀宴城。
胡夫人也沒想到賀宴城會這麽說，一時有些發怔地看著賀宴城。
賀宴城走到沈驚語身邊，姿態平靜，卻分明是要給她撐腰：“我夫人說的話並沒有錯，我們自己在自己家裏吃飯說話，一切都正常，是你自己要來到這裏無事生非，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夫人。”
“無事生非？好，好一個無事生非！”
顧少延臉色狠狠一涼，氣得咬牙。
他目光陰沉瞪著沈玉芝，什麽君子如玉也都顧不上了，良久冷笑一聲：“沈娘子倒是精乖，能將堂堂的賀將軍訓成這般模樣，想來京城裏的娘子們若是知道，都會好奇沈娘子到底是怎麽對賀將軍動手的。”
什麽叫“訓”成這般模樣？沈驚語聽得皺了皺眉，這話也有點太難聽了。
胡夫人卻聽不下去了，直接站出來冷冷地道：“我說小顧大人，對一個女子指指點點，這就是你身為清流的做派嗎？”
顧少延義正詞嚴：“我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說了自己該說的罷了！我說的都是實話，即使再有人來，我也是這般的說法。”
胡夫人冷笑：“實話？好啊，你說實話，我也說實話，既然如此我不妨就直接與你說一句，你跑到別人家裏，衝著旁人的妻子指指點點，這就是你的不是！小顧大人，你堂堂的朝廷命官居然作出這樣的事情來，可真是不太像話，你再多說一句，我可就要請全城的說書人把你今天來賀老弟家裏鬧的事情編成大鼓書，到處去說了。”
顧少延嚇了一跳，滿臉驚嚇地瞪著胡夫人：“胡夫人你！”
胡將軍噎了噎，弱弱開口：“這，好像也不用吧……”
這，這做法也太狠了！別說顧少延一個清流的文官注重形象，就連他一個大老粗也受不了這個刺激啊。
“閉嘴！”胡夫人清斥一聲，回頭惡狠狠瞪著胡將軍，“這事兒和你有什麽關係？你閉好你的嘴！”
胡將軍訕訕：“我，我這不是想和氣……”
胡夫人冷笑：“和氣，人家賀老弟兩口子都被人欺負到臉上了，還有什麽好和氣的？”
胡將軍想了想也是，訕訕地閉了嘴。
沈驚語在旁邊看著，忍不住對胡夫人肅然起敬。
這，女中豪傑啊！
胡夫人直接對著顧少延嗬斥一聲：“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讓人攆你走了。”
“胡夫人……你，你何必呢。”
顧少延也算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灰溜溜地走了。
更何況，他這理本來也就是歪理。
胡夫人冷笑一聲，高傲不屑地回過頭去：“我就說了，這家夥就是個慫包蛋！其實你們清流的人大多都是如此，光會衝著自己人撒氣，這要是自己人一不順著你們，不賣你們麵子啊！你們那一套，也就不頂用了。”
在座的也就胡將軍和賀宴城算是清流一派，胡夫人這話罵的是誰，誰自己心裏清楚。
胡將軍訕訕地別過頭去，摸著鼻子嘿嘿苦笑。
賀宴城臉上倒是沒什麽表情，隻是多了幾分深思而已。
沈驚語在旁邊看著，忍不住地偷笑了下。
別說，胡夫人說得還真挺對！至少她是讚成的。
而且看看清流原本的做派，再看看胡夫人失去的那個兒子，沈驚語便覺得她特別能理解胡夫人——這要是換了她，因為幾個人的私心和朝廷黨爭拿兒子當了犧牲品，她不瘋就有鬼了。
胡夫人心氣到底是不平，又拉著胡將軍惡狠狠指桑罵槐了一通，這才氣呼呼地回頭看向賀宴城：“賀老弟，我們先走了。”
賀宴城平靜問：“不帶齊三黑一起走了？”
“這孩子……”胡夫人躊躇了下，看向齊三黑的眼神溫和無比，“先不帶了，讓他再在你這裏兩天。”
賀宴城頷首：“好，我自然會照顧好他。”
“嫂子知道你是個好人。”胡夫人眼神越發溫和，想了想，摘下玉佩塞給齊三黑，“三黑，你過來，這東西給你。”
齊三黑訥訥地走過去：“這，這是？”
胡夫人和藹慈愛地看著他：“這是我給我那兒子準備的玉佩，從他還沒出生開始便已經準備好了。”
齊三黑有點發怔：“……是，是嗎。”
原來這世上的娘不都像齊大娘那樣惡毒刻薄，原來這世上，是會有娘親在兒子出生前就為他準備那麽多的。
原來，有人懷著這樣的期待而生。
也不知道被人這樣期待著生下來的孩子，到底會有多幸福。
齊三黑攥著那塊玉佩，忽然有點想哭。
“孩子，別哭。”胡夫人慈愛地看著齊三黑，“雖然我還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那孩子，但相見就是有緣！這塊玉佩給了你，也算是了卻了我的一樁心願。”
齊三黑有點哽咽：“胡夫人，可是萬一我不是您的兒子，那，到時候要怎麽辦？”
他有點惶恐，生怕自己若不是因為這極有可能不存在的血緣關係，便要被胡夫人給攆走了。
胡夫人聽得紅了眼眶。
這孩子該是受了多少苦，才在粗獷的外表之下這麽小心翼翼的。
胡將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是兒子的爹，他心裏也痛，隻是這些年來為了清流的利益，他不得不裝成無所謂的樣子。
胡夫人拉著齊三黑的手：“等底下人從靠山村查清楚了當初的事情，我就認你當兒子！不管你身上到底有沒有我們胡家的血，我都認你，若是你當真是我兒，你就認回胡家做親兒子；若你不是我兒，那你就來胡家做幹兒子。”
“對！”胡將軍點頭，“我們膝下沒有子嗣，養了你，你給我們倆養老送終就是了。”
話雖如此，到底是齊三黑賺了
從一個平頭百姓一躍變成三品將軍的子嗣，怎麽想都是大喜事。
齊三黑哽咽著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