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將軍頓了頓,繼續看著顧少延:“這事兒沒什麽好說的,就這麽辦,從今天開始,我胡少珍就不跟你們清流往來了!朝廷再有需要我打仗的地方,我義不容辭;要是朝廷不需要我老胡,我告老還鄉也不是問題,隻是再要我跟你們清流往來,那是不成了。”

胡將軍說得鏗鏘有力。

顧少延臉色一陣陣的發白。

這會兒他也顧不上什麽清流下一代的傲氣了,隻覺得惶恐。

歐陽丞相分明是讓他來跟胡將軍修好的,可這一趟他的差事沒辦好,不但沒能修好,甚至還把清流跟胡將軍的關係也給鬧壞了!

完了,這下是徹底完了,要是歐陽丞相追究下來,他該怎麽辦?

“胡將軍你……”

顧少延不死心地開口。

胡夫人冷冷地道:“人呢,都死了嗎?還不送客!”

幾個下人立刻蜂擁而上,七手八腳把顧少延給推出去了。

胡府的下人也都是練過兩手的,要帶走一個文弱書生壓根就不是事兒。

沈驚語看著胡夫人威風凜凜指揮下人的模樣,摸摸下巴,忍不住小聲問賀宴城:“你說,咱要不要教雲娘和月兒學武?……”

賀宴城皺了皺眉:“那就不必了吧。”

他覺著,那兩個女子看上去沒有要學武的想法啊。

沈驚語被拒絕了也不氣餒:“可是賀宴城你看,胡家的家丁們多颯爽啊!”

賀宴城多少有點無語,回頭幽幽地看著沈驚語:“萬一她們不想要這份颯爽呢。”

哦,好像也是。

沈驚語想了想,多少還是有點不死心,又換了個方向繼續問:“那賀宴城,你要不然教我學武唄。”

賀宴城皺眉:“學武要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你當真?”

沈驚語點頭:“當然!”

“……”

賀宴城不說話,隻是略懷疑地看著沈驚語。

他的妻子什麽性子,他做夫君的心裏能不清楚麽?不說好吃懶做,那也是厭惡急了不必要的吃苦受罪,盡一切可能都要把不必要的受罪扼殺在搖籃當中。

沈驚語被賀宴城看得咧嘴,訕訕:“……那學點防身的武藝總沒錯嘛。”

賀宴城想了想,點頭:“倒也是。”

沈驚語眼睛一亮:“那你是同意教我了?”

賀宴城有點好笑,點點頭:“明日開始,我有空在家的時候就教你武藝,你看可好。”

“好好好,怎麽不好。”

沈驚語一高興,咧嘴笑了。

賀宴城唇角微微勾著,想了想,拉起沈驚語的手。

沈驚語臉有點紅,咳嗽一聲,但到底也沒有放開賀宴城。

另一邊,把顧少延攆走之後,胡將軍和胡夫人並沒有消沉太久便再度開始了宴飲。

其實在座眾人多少都知道當初清流做的那些不厚道事情,對眼高於頂的顧少延本人更是意見深重,這會兒胡夫人肯將顧少延給攆出去,對清流的多數人來說都是喜事一樁。

胡府裏歡聲笑語,沸反盈天。

顧少延灰頭土臉站在外頭,手裏還捧著沒能送出去的禮物。

聽著裏頭的喧鬧聲,他臉色青了青,猛地陰沉咬牙。

胡府!好一個胡府。

今日之事他記住了,來日,他必當想辦法奉還!

但首先,他還是得先去歐陽丞相那邊一趟,將今天發生的一切告訴給恩師。

“哼……”

顧少延陰沉地發出一聲冷哼,一甩袖子,大踏步地從胡府門前離開。

一路進了丞相府,顧少延立刻去見歐陽丞相,一分鍾時間都沒耽擱。

一見到歐陽丞相,顧少延立刻將今天胡夫人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尤其是胡夫人對歐陽丞相的怨念,他更是濃墨重彩好好說了一番。

聽見顧少延的轉述,歐陽丞相臉色也變了變。

沉默許久,他長長歎了口氣:“原來如此,那婦人到底還是記恨上了老夫。”

顧少延也不掩飾了,直接陰冷地道:“當真是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能為清流奉獻出一分力量,這本就是她值得光榮的事情!又有什麽好不痛快的。”

歐陽丞相搖了搖頭:“話倒也不能這麽說,其實老夫當年也是太過年輕了,許多事情原本可以處理得更好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不高不低的懸著。”

顧少延多少有些焦慮:“恩師,你說咱們現在該如何?”

歐陽丞相想了想,臉色也有些凝重。

賀宴城走了,胡將軍也走了。

清流這般最能戰的,莫過於他們二人。

如今他們都走了,清流也是要吃緊了!再要培養出新一代的戰將恐怕也不現實,多少年才能養出一個合適的將軍來?

“賀宴城那邊,還是得下點功夫。”歐陽丞相下了定論,“還有胡少珍那邊……事情也是如此,老夫得想個法子,把他們倆招攬回來才行,到時候少延你還得如現在這般充當馬前卒,先幫老夫一把。”

顧少延皺了皺眉:“我明白了,可要是他們不肯回來呢?”

歐陽丞相篤定地道:“不管賀宴城如何,胡少珍是一定會回來的!”

顧少延不解:“恩師怎麽知道?”

“這個,你就不必管了。”歐陽丞相少見地沒有回答顧少延的問題,而是擺了擺手,“對胡少珍就恩威並施吧,實在不成,咱們就想個法子把賀宴城從哪兒來的弄回到哪兒去!對於胡少珍……一方麵讓胡少珍看看,當年受了損失的遠不止他一人、一家,他那點損失其實也沒什麽好抱怨的;另一方麵也要讓他看看,一味和老夫作對的人結果都是如何。”

一手拉一手打,這原本就是歐陽丞相的拿手好戲。

顧少延點頭:“我明白了。”

歐陽丞相擺擺手:“明白了就出去吧。”

“是。”

顧少延迅速答應,起身離開。

留下歐陽丞相一個人遠遠看著窗外的月亮,臉色微微陰沉。

頓了頓,歐陽丞相自言自語。

“宴城啊宴城,老夫本來是對你寄予厚望的,原本盼著你能有出息……可是誰能想到,你居然被小家,被小兒女的事情給牽絆住了。”

“老夫就是再疼你,你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來,老夫也沒有辦法!若是你實在不能為我所用,我也隻能對你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