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娘要回來了

蘇三此刻隻有一個感受,那就是不忍直視,萬分的不忍直視!因為蘇老太太竟然將注意打到了她住的房間外麵的院子中的那顆大樹,他實在是難以想象,明天大家起來發現這裏連顆樹都被拔走的情形。蘇三的嘴角一再抽搐,他隻覺得眼前一陣模糊,差點被自家老娘的行為氣得栽倒在地上。他忍啊忍,還是覺得此刻自己不該出麵。否則的話,動靜鬧大了,讓大家過來看到這邊的動靜,光是想想,他都覺得一張臉黑沉黑沉的了。蘇三強忍住想要暴走的情緒,默默的轉頭,隱忍的離開了。

他回到房間,看著在**安靜躺著的安言,仿佛火山一般暴走的心口瞬間仿佛被清流拂過,清涼無比。蘇三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重新在**躺好,將安言揉入懷中,閉眼繼續睡覺。反正他是拿自家老娘沒辦法了,能有什麽辦法,打不得罵不得,他如今隻能當做沒看見。

而在那裏正奮戰得歡快的蘇老太太絲毫不知道自家兒子默默的來過,又默默的離開了。

一邊的阿秋始終將自己隱藏在黑暗當中,和蘇三如出一轍的想法,隻當做沒看到。

蘇老太太卻是不自知,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看看還有什麽有紀念價值的東西是能夠帶走的。

次日,天光微亮,白家院子裏就傳出了陣陣驚呼聲來。

安言緩緩睜開眼睛,迷迷蒙蒙的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我怎麽聽到舅母和大嫂柳氏的聲音?”

蘇三早就醒了,自然也是聽到了那些個驚呼聲,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自家老娘的傑作了。不過,在安言疑惑的話語落下的時候,蘇三卻是跟著疑惑道:“確實不知,我們出去看看。”

兩人當即起身,一路相攜著來到了聲源處,正是蘇老太太居住的房間處。

安言站在荒涼的院中,隻覺得一陣風中淩亂,這裏是被人洗劫了?瞬間,安言眸光擔憂的四處看著,轉頭對著蘇三說道:“婆婆呢?”

蘇三此刻內心幾乎在咆哮,但是看著安言擔憂的神色,麵色不太自然的解釋道:“她回南郡了。”

“回南郡了?這話是如何說的,昨日大家不是還在商量著要一起前往南郡嗎?婆婆如何半夜突然離去的?”對於蘇老太太的離開,安言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對於自家老娘的行為,蘇三也是想不通的。不過他已經習慣了,畢竟這不是自家老娘第一次行為失常了……

“大概是想念大哥和二哥了,想要提前回去吧。”蘇三撇開頭去,麵色不太自然,不敢去看安言那雙太過明澈的眼眸。

安言心頭越發疑惑了,卻是在這個時候,柳氏扶著舅母王氏走了過來。

“舅母。”安言上前兩步,來到舅母身邊。

王氏手裏拿著一封信,麵色上既是擔憂又是疑惑,“這是在地上發現的,乃是蘇老太太留下的一封信。”

安言側頭看向蘇三,這封信由蘇三來拆看最為合適的。不過蘇三卻是不好意思看,生怕自己會在看到內容後,一個忍不住直接將信給撕碎了。

安言看到蘇三這幅模樣,心下奇怪,但還是快速的接過了王氏手中的信,拆開細細看去。

確實是蘇老太太的筆記,信上的內容確實和蘇三所說差不多。隻是,心中依然有著疑惑。蘇老太太想念兒子確實不錯,但是在此之前,並沒有發現會有這般行動的端倪來。如今,這般突然,竟然有些離家出走的意味來。這也就算了,畢竟蘇老太太的行為素來不走尋常路,做出這種事情來也是能夠理解和接受的。但是,她不能理解和接受的是,為何蘇老太太居住的地方像是被洗劫過一般?

不對,就算是洗劫也沒有這麽幹淨荒涼的。這般境況,倒更像是龍卷風過境一般,雞犬不留……

蘇三即使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是看著這麽誇張的情況,也是忍不住眼角抽搐。他轉過頭來,對著安言說道:“娘親可能是覺得這裏的東西比較有紀念價值,所以讓人給帶走了吧。”

這話說出來,蘇三的麵皮已經因極不自然而變得越發黑沉固澀起來。

周圍站著的白家諸人,聽了這話,一個個麵上皆是錯愕的神色,完全想不到這個世間上還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安言這個時候也嚼過味來了,想想自家那個特立獨行的婆婆,也覺得做出這種事情來極有可能。遂,她在一邊跟著附和道:“既然這般,看來我們回南郡的行程也是要加緊提前了。”

早就決定了要去南郡了,而且這邊也是打理得差不多了,大家心中也是頗為期待的。此刻聽到安言這般說,個個麵上神色皆是頗為歡喜的。

這邊,因為蘇老太太的突然離開,白家也是跟著加緊了動作。

和大家交代完之後,安言就和蘇三說起了蘇老太太的安全問題來。對於此,蘇三還是比較放心的。

“娘親和阿秋的身手皆是不弱,而且昨天娘親還雇了一大批的好手來運東西,路上的安全應該是無虞的。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寫一封信回去給大哥和二哥,告知兩人娘親在回去的路上了,讓他們兩個做好準備。”

蘇三這般說著,就已經坐下來開始寫信了。安言聽到蘇三這般說,也是放下心來,她轉而去處理其它事情了。雖然大部分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但是一些細節問題還是要周到一些才好的。

安言去了百草堂,和孫擔劉奇他們幾人談了好久,說了很多話。從百草堂後麵的發展一直聊到醫學上的各種細節,直至月華初上,幾人才結束了談話。隻是在結束起身的時候,孫擔忍不住說道:“本以為可以和蘇夫人一起共事,共創一番亙古事業的,豈知中途卻是無疾而終。”

話語之中滿滿的皆是遺憾,孫擔對安言如今真正的是心悅誠服,不論是為人處世還是醫學造詣,孫擔都極為的崇拜安言,本來想著要終身伺候在旁,多學一點東西。如今這般,當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聽到孫擔這般說,劉奇等人站在旁邊,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麵上的嚴肅和遺憾之色卻是清晰可見的。

看到三人這般,安言心中也是生出了幾分惆悵來。這三人在她微末之時就開始幫助她,正因為有他們,她的百草堂才能有今日這般光景。安言麵上神色動容,眸光盈盈,她慎重的對著三人說道:“和三位先生的相知相交,錦繡不曾忘記。隻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今日這般也是自然而成。其實這些也不會影響我們的共同心願,百草堂依然會繼續。不僅會繼續,還會越開越好,直到開遍秦國。雖然不能一起共事,心中略有所憾,但是這卻不會影響我們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努力。青城的百草堂交給三位先生,錦繡一萬個放心。往後的日子裏,若是有什麽新的想法或是丸藥問世,皆是可以通過書信往來。亦或是有什麽醫學上的問題,依然可以繼續交流切磋的。”

孫擔原本心頭還很是遺憾,如今聽了安言這番話,倒是瞬間釋然了,忍不住笑道:“倒是我們幾人看不開了,的確天南地北,百草堂終將會開遍天下。隻要百草堂在,我們的心就會在,就有不懈奮鬥的熱情。”

旁邊的劉奇等人也是釋然點頭,一時間倒是再沒有了那種離別的感慨,相反的多了幾分對未來的美好期許。

“是否要對外公布你要離開的消息?”

孫擔想了想,卻是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安言聽了,輕輕擺手,道:“不必了,我就這般離去就好。你們是知道的,我不喜歡那種場麵的。”

孫擔三人點了點頭,知道安言不喜歡那些宏大的場麵。要是青城的百姓知道安言要離開了,定然會蜂擁而來的,到時候場麵定然壯觀非凡。

安言接著又交代了幾句,就和三人告別了。

卻說另一邊蘇老太太和阿秋帶著一大波的東西,還有隨性的押運東西的無數隨從,那行隊伍顯得尤其的龐大。而更為讓阿秋不忍直視的是,蘇老太太不坐馬車,不對,不是補做馬車,而是不坐有頂棚的馬車。此刻,在青城前往南郡的官道上,有一大波的人正在行進著。而在這一大波人的中間,有一輛馬車特別顯眼,因為那輛馬車沒有車棚,很像鄉下人用來運貨的牛車。沒有車棚,後麵隻有一根幹淨利落的木板。而此時,蘇老太太正歡喜不已的雙腿盤坐在木板上。阿秋則是無精打采的坐在蘇老太太身邊,低著腦袋,一副沒什麽興致的樣子。

而和阿秋恰恰相反的,則是蘇老太太了。蘇老太太瞪著一雙眼睛,一邊盯著自己的東西,生怕少了一件,一邊看著周圍快速後退的景致,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

阿秋在一邊無語凝噎,她實在很難想象這樣一行隊伍到達蘇家門口時候的場景。這,實在是像鄉下人進城一般。到時候,自家大爺二爺一出門,看到坐在木板上的娘親,那場景太美好,她都不忍想象……

顯然,蘇老太太沒有這麽多的煩惱,她此時興致高昂的開始說話了。

“阿秋,你看那邊一叢花開得可真好。真是想不到,這一來就是數月。當時我們來青城的時候,這邊還是樹葉飄零,一副極為蕭瑟的模樣。如今再回南郡,卻已經是春暖花開,處處飄香了。不僅如此,去的時候還擔心這擔心那,回去的時候卻是再滿足不過了。”

蘇老太太瞬間想起了很多事情來,當時還想著自家的小兒媳婦會是什麽樣的,定然是彪悍粗狂的。結果,當看到本人的時候,她幾乎不敢相信。那般鍾靈俊秀的女子,竟然會是自家小三子的媳婦。那種歡喜,她真恨不得吃齋十年以謝天恩了。

“的確是,半年多的時間裏,確實變化頗大。”原本沒什麽精神的阿秋聽到蘇老太太這番話,也是想起了很多事情,遂跟著在一邊接道。

“我老太太如今的心願要換一換了,原來就想著小三子能夠找到一個女子,不至於孤獨終老就好。如今卻是不同了,我老太太如今就盼著小三子子孫滿堂了。哈哈,不知道他們兩個生出來的孩子像誰呢?嗯,還是像錦繡比較好,又漂亮又聰慧。要是像小三子就麻煩了,我又得擔心孫子孫女的婚事了。”

阿秋:“……”老太太您老人家會不會想得太遠了?兒子的婚事剛解決完,現在就開始擔心起了孫子的婚事了。哎,這簡直是有操不完的心啊……

馬車繼續在路上晃晃悠悠的,蘇老太太興致勃勃的看著周圍的景物,突然餘光看到天上飛過一隻白鴿,立刻歡喜的指著天上,側頭對著阿秋喊道:“阿秋,你看鴿子啊。”

阿秋:“!”老太太,你又不是沒見過鴿子!以前在蘇家,別說看見鴿子了,就是吃鴿子你都吃過。為什麽,您老人家會這麽驚訝呢!

“唉,離開這麽多日子,對於以前的生活我都有些恍惚了。現在看到鴿子都有些新鮮了,也不知道回去還認不認得我那兩個兒子……”蘇老太太喃喃自語著,一副頗為苦惱的樣子,眉頭皺著,那樣子極為逗趣。

而坐在蘇老太太身邊的阿秋聽到老太太這番話,差點沒驚得掉下車去。即使沒掉下去,身子也是晃了好幾下。好麽,老太太你不過是出了趟遠門,回去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了。要是這樣的話,以後誰還敢放您老人家出門。否則這次是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下次該家門都不認識了。

接下來的時光裏,蘇老太太掰著手指數著剩下的日子,看還有多少天能夠到南郡。而阿秋則是在想著回去如何和大爺二爺解釋,如何安慰那兩位極為孝順的爺,別被老太太給驚嚇到……

而剛才被蘇老太太點評過的那隻鴿子,很不巧就是蘇三用來傳信的那隻,剛剛飛過蘇老太太的頭頂,正快速的往南郡蘇家飛去。

一日一夜後,那隻潔白的信鴿終於是飛到了南郡蘇家,落在了蘇府大老爺書房的窗台前。

此時此刻,蘇府大老爺蘇文正在蘇府裏麵查看賬本呢,猛然間一道白光晃了一下眼睛。蘇文抬起頭來,目光淡淡的落在了窗戶外的那隻白鴿上。目光也隻是淡淡一瞥而已,不甚在意,繼續查看手上的賬本。待手上的事情結束之後,他才緩緩起身,踱步來到窗台前。

蘇文伸手將窗台前乖乖站著的白鴿給抓了過來,姿態閑適,動作寫意的取出鴿子腿上的信件來。

原先還是不緊不慢,態度頗為隨意的,但是幾個呼吸之後,蘇文的整個麵色就變了。

待將整封信都看完之後,他立刻轉頭對著書房外喊道:“蘇財。”

蘇文的話音才落下,就有一個中年男子推門進來,“大爺。”

“立刻讓二爺過來見我,說是關於娘親的事情。”

蘇文麵色認真,語調偏快的命令著。

原本聽到要見蘇武,蘇財還在猜測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結果一聽是關於蘇老太太的,蘇財不自覺地的小心髒抖了抖。要說這蘇老太太,那在蘇府之中絕對是霸王一般的存在,說是作威作福都不為過……

蘇老太太素來行事都是特立獨行,再加上府中三位爺極為孝順,對這個娘親整一個是百依百順,造成的結果就是,蘇府之中蘇老太太的一言一行皆是牽動著整個蘇府。就好比老太太某天半夜起來,突然想看戲,於是整個府中的人都動了起來。再比如,蘇老太太突然要吃鴿子,即使是信鴿也得給殺了。想起蘇老太太曾經幹過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皆是令人啼笑皆非。蘇財也不知道是興奮多一點還是畏懼多一點,反正就是知道蘇老太太可能回來了,他很是激動。

於是,蘇財應了一聲,就動作麻利的下去找蘇府二爺了。

而蘇文則是繼續呆在書房中,他單手捏著信紙,背在身後,在房間裏踱著步。

一刻鍾後,一身紅衣妖嬈無雙的蘇武就到了。他一手推開書房的門,一手打著哈欠,不大樂意的說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麽,這都什麽時辰了,正是睡覺的大好時機。這要是耽誤了睡覺的話,會影響我的美貌的。”

蘇武一如既往,自戀又妖嬈。

蘇文轉頭,看著蘇武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麵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被蘇文這樣的神色一看,蘇武頓時覺得毛毛的,忙正了正身姿,問道:“說吧,到底什麽事情?看你這副樣子,倒像是有什麽大事一般。讓我猜猜,難道是銀家又有什麽過分的舉動了?或則是喬家又給大嫂氣受了?”

蘇武一邊猜測著,一邊暗暗觀察著自家大哥的神色,結果蘇文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這倒是讓蘇武越發好奇了,心頭都跟著癢癢的,忙問道:“到底什麽事情,別這樣吊人家胃口。”

蘇文卻是沒有正麵回答,反而突然問道:“你最近寵愛的那個美豔的小妾最近好像有些囂張了呢?”

蘇武莫名其妙,越發奇怪了,自家大哥素來是日理萬機,蘇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忙不過來了,怎麽還有閑情逸致管起他的私事來了。

“囂張還談不上,就是性子直率了一些。畢竟她年紀輕輕的就跟了我,有些性子也無妨,就當做是情趣了。”蘇武對於那個小妾卻是極為喜愛,因此話裏話外盡是維護之意。

一聽這話,蘇文卻是笑眯眯的說著,“你確定囂張一些沒事,就算是娘親要回來了也沒事?”

“不就是囂張一些,有什麽……等等……你說誰會來了?”蘇武覺得自己好像沒太聽清楚,連忙再問了一下。

“娘親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不日就要回蘇家了。”蘇文極為認真的重複了一遍,這消息仿佛驚雷一般,把蘇武驚得不小。

“娘親回來了啊,這還真是有些麻煩了,我回去可得讓我那小美人注意一些才好。”蘇武瞬間想了想房裏的小美人,突然就覺得好像真的有些囂張了。

很快的蘇武就撇開了那些事情來,轉而關心起蘇老太太來,問道:“娘親竟然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她要拋棄我們兄弟兩個了。”

蘇武這般說的時候,話語之中難免的帶了幾分酸意,麵色也是有些不滿,像是被冷落的小孩子一般。

蘇文卻是笑著說道:“娘親一向偏疼三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娘親的偏愛是福是禍,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讓娘親也偏疼你一番?”

看到蘇武那副酸酸的樣子,蘇文頓時忍不住諷刺了幾句。聽到這話,蘇武果然老實了,想想三弟所受的苦難,頓時忍不住全身打了一個冷顫。

“好了,不說這些了,讓人將府裏府外的,尤其是娘親住的院子好好休整一番。”

“對了,娘親回來了,那三弟和三弟妹呢?”對於那個傳說之中的三弟妹,蘇武一直都是極為好奇的。不過他好歹是二哥,可不好千裏迢迢的去看弟妹。所以雖然心中萬分好奇,也隻壓著。如今,既然娘親回來了,是不是也會帶著三弟和弟妹回來。

“三弟和三弟這次也跟著回來了,不僅如此,還有三弟妹的一家子都跟著來了。這個三弟妹,可是極為不簡單啊。”蘇文說到三弟妹的時候,眸光閃爍。他也是調查過的,自然是知道了安言的那些事情。沒見到人,光聽到這些事情,蘇文心頭最先的感受就是忌憚。這般厲害的女子,若是有了其它心思,或是對三弟不夠用心的話,那麽對於他們蘇家來說,是福是禍,實在是未可知。

“那女子很厲害。”蘇武也是輕輕的說了這句話,話語之中卻是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