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說動
“不用關進牢房,先帶去刑房吧。”蒙三突然森冷的出聲。
安言眉眼不動分毫,仿佛在她心中牢房和刑房沒有多大差別一般。
看她這般冷靜的模樣,蒙三頓時獰笑一聲,道:“你倒是夠冷靜,看看等下上了刑,你是否還能冷靜得下來!”
不一會,安言就被帶到了刑房。蒙三坐在一邊衙差搬來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把她綁上去。”蒙上靠在椅子上,眼睛微眯,極為隨意的說著。
立刻就有衙差上前,想要將安言往後麵的刑柱上綁。安言卻是猛然發力,用巧勁將兩個衙差往前一推。讓兩個衙差退開一些距離,卻又沒受傷。
蒙三猛然站起身來,目光之中滿是狠毒,“怎麽,三夫人要逃獄不成?”
“嗬嗬……,我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有那種想法?”
安言麵色淡然,眼角眉梢甚至是帶著淺淺的笑意。在這樣粗陋不堪的牢房之中,安言這般素雅溫柔的模樣,仿佛開在泥濘沼澤中的一株青蓮。蒙三看著安言,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眼角掠過一抹隱晦的光。此刻,心頭的粗暴心思倒是少了幾分,反而生出了別的幾分心思。
這下,蒙三也不著急了,上前一步,來到安言麵前,這會倒是有心思和安言周旋一番了。
安言心中滿是厭惡,但是為了自保隻能利用幾分美色來。
“的確,你一介弱女子還是束手就擒吧。如何,隻要乖乖的,蒙爺我不會虧待你的。”蒙三笑眯眯的說著,一雙如綠豆般的小眼睛極為無恥的在安言的身上流連著。看著安言身上玲瓏的曲線,隻覺得心頭很是火熱。
“怎麽看這樣子,對戰神的妻子,蘇家的兒媳婦很有興趣的樣子?”安言挑眉,笑意盈盈的問著。
蒙三的心頭一跳,麵色變了變。這兩個身份壓下來,還真不是一般人動得了的。
不過一會,蒙三想到銀家交代的話,又轉而大笑起來,“以前是,很快也許就不是了。死掉的戰神就不算是戰神,那麽你所謂戰神的妻子又算什麽?而蘇家,銀家早就想收拾它很久了。相信,用不了多久,蘇家也就不複存在了。”
蒙三說完,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安言,想要從她的身上看出恐懼和慌亂來。
可惜蒙三失望了,安言麵上依舊是淺淺的笑意,似乎一切成竹在胸的樣子。
安言表麵風平浪靜,內心此刻卻是驚濤駭浪。透過這個官差的話,安言大概也能夠揣摩出幾分來。想必蘇三在秦都也遇到麻煩了,因此銀家和左家才不再忌憚,想要趁機一舉吞並蘇家和白家。
左家,原先還忌憚幾分蘇三和蘇家的,如今做出這般決斷,想來秦都的形勢應該極為嚴峻。畢竟,左義的做事方式素來很保守的。就像上次在城門口,蘇三將左義的侄子左良給揍了一頓,左良也沒有什麽表示。
安言麵上依然笑的風輕雲淡,但是袖子下的手已經緊緊握緊。
蘇三,你一定要活著,我們兩個一起努力。說好的一生一世,說好的兒孫滿堂,我們要一起堅強。你若失約,就算是追到奈何橋上,我亦不會原諒你的!
“怎麽,我夫君已經去了嗎?蘇家已經覆滅了嗎?”安言依然是笑著,說出來的話卻是直擊要害,讓蒙三的麵色再次巨變。
若是蘇三真的死了,那麽此刻定然不會這般平靜。雖然被革職,雖然在朝廷之中的影響一直被削弱,但是在百姓中的影響卻是依然巨大的。若是蘇三真的死了,那秦國百姓定然會悲痛一時的。
既然沒死,那就有可能活著回來!
蒙三強自鎮定,想著銀家的保證,說是蘇三在秦都九死一生。因此他不用害怕,蘇三不會活著的!
“心存僥幸?以為我夫君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是嗎?”
安言輕輕走動,在原先蒙三坐的椅子上,款款坐下,麵色和煦,看不出半點身陷囫圇的狼狽來。
“即使他回來又如何,抓你乃是依法辦事。”蒙三卻是突然冷下臉來,語調極為的冷酷。
“剛才我輕易的從你的兩個手下手中脫身,你一定奇怪,當時在酒樓之中我為何不反抗吧?”安言一字一句的說著,明明是如風一般輕緩的話語,卻是仿佛一根細針一般在跳動著蒙三的神經。
他覺得事情不應該這樣繼續下去,否則會不受控製的,但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是柔弱的弱女子,自然在你這樣的官差手下毫無還手之力了。而且我那麽配合你,半點反抗都沒有。可是,到時候要是上堂的時候,卻一身是傷,那肯定是用了大刑了。總不能是因為我反抗的緣故吧?”
蒙三一驚,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還打著這樣的注意。當時在酒樓之中,這個女子的確表現得極為乖順。要是上堂帶傷的話,那自己也是說不清楚的。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夫君回來,得知你我打傷,會如何?”
會如何?說不定一把刀就砍過來了!
蒙三心頭發涼,有些懼意。銀家說得再好聽,也排除不了蘇三可能活著的可能。
“夫君她經曆過大大小小上百場戰役,哪一次不是刀尖上舔血,可是卻依然完好的回來了,更是闖出戰神的赫赫威名來。腥風血雨都過來了,豈能輕易的死在秦都?”安言麵目清冷,神色冰涼的看向蒙三。
蒙三確實是怕了,自己和這婦人無冤無仇,其實大可不必犯這樣的險。至於銀家的交代,他倒是可以先緩一緩。說到底,這牢裏還是他說得算。
安言看他有鬆動的跡象,趁熱打鐵說道:“你也不急於一時,大可再看一看形勢再說。如今幾大家族博弈,上頭都還動呢,你這小卒倒是先忍不住了?”
蒙三麵色有些不好,被一個女人所威脅。
“我依仗的是蘇家的勢,依仗的是戰神的勢。那麽你呢,你又是借誰的勢?”
安言神色一動,麵上瞬間滿是譏誚,斜睨著蒙三。
聽到這話,蒙三立刻挺起胸膛來,“我是郡守大人看重的手下,也是銀老夫人看好的人。”
換句話,我身後也有兩把保護傘,乃是郡守左家和皇商銀家。
聽到這話,安言瞬間笑了,“你這麽多年都白活了嗎,就這也能算是依仗?”
安言麵色愈發冰寒,撇開頭去,似乎連看蒙三一眼都不願意了。
而蒙三卻是不肯,“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要是蘇家花大代價要動你,你覺得是左義會盡全力保你,還是看重你的銀老夫人會不惜一切保你?若我出事,你覺得蘇老太太能放過你?今天蘇老太太的架勢你也是看到了,她真當場殺了你,你又能如何?誰來保你?”
蒙三身子巨震,猛然後退一步,安言的話語字字炸響在他的耳邊。
今日的事情還曆曆在目,的確蘇老太太對自己動手,郡守和銀老夫人皆沒有表示。那麽,它日蘇老太太要動自己的話,豈非輕而易舉。對於左家和銀家來說,為他們賣命有的是人,而他的命卻是隻有一條。
蒙三深深的看了安言一眼,然後讓人將安言關到刑房去,而自己卻是快速的離開了。他需要去打探一下,先弄清楚具體情形再說,可是不能被人當刀使了。否則,到時候上頭一句監管不力,將他給推出去,那他真是喊冤都沒地方了。
蒙三離開了,安言被關進了牢房之中。
安言一身青衣如蓮,緩緩的在牢房之中踱步。對於周遭的惡劣環境,卻仿佛沒有看到一般。她要想辦法,盡早破局,否則拖得越久,自己和白思遠就會越危險。
銀家,銀老夫人的房中。
“紫芙,你去牢房裏看看。”銀老夫人微微眯著眼睛,嘴角的弧度極為冷酷。
銀紫芙眼中閃過興奮的喜色,“是。”
“別弄死了,否則後果很麻煩的。”銀老夫人想了想,還是小心的交代了一句。
銀紫芙聽了,卻是不解,“如今證據確鑿,一切也都打點妥當了,那唐錦繡還能有活著出來的道理?”
銀老夫人轉頭淡淡的看了銀紫芙一眼,輕輕的哼了一聲,瞬間讓銀紫芙老實的低下了腦袋去。
“對付敵人,不能一下子太狠了,狗急了也會跳牆的道理你不懂嗎?這種事情就需要慢慢來,一點點的削弱敵人的意誌,讓她隻能慢慢的死去。白家你知道吧,曾經多麽厲害的,還不是淪落到差點被趕出南郡的地步。當年我就不曾做得太狠,將白家一網打盡,而是給了他們選擇,趕走了最優秀的白先。這樣一來,既打壓了白家,又讓他們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說起這些事情,銀老夫人麵上頗有幾分自得。
銀紫芙心頭凜然,仔細體味,也覺得很有道理。
“那個唐錦繡你要是今天真的給弄死了,那麽明天那老太婆以及蘇家兩兄弟家就敢上門來和我們拚命。這種事情,他們真的是做得出來的。”
銀老夫人眯著眼睛,也有些忌憚。蘇家那三個小子,一個比一個厲害,都不是省油的燈,很是不好惹。
“教訓幾下就好了,到時候蘇家那班人雖然心頭有怨,但是顧忌著那唐錦繡的性命,還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紫芙受教了。”銀紫芙誠心的說道。
“好,去吧。”銀老夫人重新閉上眼睛,揮手讓銀紫芙下去了。
銀紫芙起身,告退,眼中滿是怨毒和興奮。
教訓一下?她等這樣一刻,實在是等待太久了!
話說蘇老太太失魂落魄的回到蘇家,此刻蘇家的兩位爺都知道了此事,紛紛來到老太太的院子。
“娘,這事情有些麻煩了。”蘇文眉頭皺著,麵上神色不太好看。
“銀家那個老太婆嫌命長了嗎?還有那個左義,曾經還放低手段要來結交三弟的,如今一朝翻臉,當真是冷麵無情。”蘇武憤憤不平的說著,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青筋一根一根的突起。
“你們趕緊幫著想想辦法。錦繡一個柔弱的女子放在牢裏,我如何能夠放心?”蘇老太太此刻沒有平日裏的威武霸氣,有的隻是滿目頹然,麵上盡是難過和擔憂。
看到老娘這般模樣,兩個兒子看著極為心痛,但卻是一籌莫展。
“我去求我大哥。”
突然房間外麵傳來一個聲音,蘇武猛然回過頭去,就看到妻子左氏走了進來。
“娘子,你……”蘇武沒有想到,這種時候,妻子竟然主動提出來要去救三弟妹。
左氏沒有看蘇武,目光卻是認真的看著蘇老太太,“我是蘇家的人,如今蘇家的媳婦有難,我也義不容辭。”
蘇家的人,這四個字瞬間砸在蘇武的心頭,激起一大片漣漪來。
蘇老太太眼睛猛然發亮,一下子就站起身來,瞬間衝到左氏的身邊,抓著左氏的手,激動的問道:“真的嗎?你要去和你哥哥說,真的能將錦繡給平安的帶回來嗎?”
聽到這話,左氏卻是沉默,然後說道:“我和左義雖然是同胞兄妹,但是他要是狠心做下的決定,我也未必能勸動。”
“那……那……”蘇老太太萬般話語都卡在了左氏那雙不確定的眼中。
“雖然不能保證將三弟妹帶回來,但是暫時的安全我還是可以保證的。他終究是我的哥哥,這點情麵還是要給我的。”左氏認真的說著,她也隻能做到這些了。
蘇老太太聽到這些,嘴巴張了張,終究沒在開口替其它要求。
“保證暫時的安全也好,也好。”話語說不出的寥落,蘇老太太一瞬間好像老了幾十歲,她一步一步,步履虛浮的重新坐了下來,目光滿是失落和歎息。
蘇文兩兄弟以及左氏從來沒有見過蘇老太太這般,此時皆是心頭一痛。想要說些什麽,終究也隻是在心裏歎息一聲。現在說什麽都沒用,隻有將三弟妹救出來,才是最好的勸慰。
蘇文留在這裏安慰蘇老太太,蘇武則是和左氏一起出了蘇老太太的院子,一轉身就看到了從才能夠往這邊而來的白家人。蘇武和左氏頓時停下腳步,等著她們過來。
白氏一下子就衝到了蘇武麵前,眼睛發紅的問道:“我能去看看錦繡嗎?”
白氏在心中掙紮了一番,最終隻是問出這句話。今天的事情她都知道了,蘇老太太親自豁下臉麵來,也沒能保住安言。白氏知道,蘇家的人已經盡力了,不好再為難人家。
蘇武皺眉,側頭看向左氏。
左氏上前一步,“應該可以,你們現在跟我過去,郡守是我兄長,這個要求應該是可以的。”
白氏大喜,扶著白氏的王氏更是雙手合十,目中露出滿懷希望的光輝來。
身後的白平沈沉等人,悲憤的麵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快,白平你回去準備一些吃的還有傷藥。”白氏想到了今日安言臉上被打了兩巴掌的事情,連連囑咐白平去準備傷藥以及吃食。
“麻煩二爺和二夫人等一下。”白氏有些歉疚的看向蘇武和左氏。
“沒事,我們也要回去準備一番,等會在門口碰頭。”
一刻鍾後,蘇武以及白氏等人就坐了馬車,一路往郡守府趕去。因為是去探監的,避免節外生枝,白家這邊隻沈沉和白平扶著白氏去。
到了郡守府之後,左氏讓眾人在馬車上等,她先進去,等勸服了她大哥,再出來帶他們去看望安言。白氏等人自然是點頭,目光期期的看著左氏離開的背影。
此時,牢房內。
安言在牢房之中踱步,想著今日的事情,好不容易整理出了一些頭緒來,整個人也已經極為疲憊了。她看了看牆角處的一堆稻草,眉目之間滿是倦色,也不挑剔,自然的坐下,將背靠在牆上,頭抵在牆上,微微閉了眼睛。呆在這裏,隨時都要應付各種事情,她要時刻保持體力和精神。
白平和沈沉應該是沒事的,如今要設法見到那兩個人,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讓他們幫著去處理。銀家的這局看似無解,其實還是有頗多疏漏的,隻要牢牢抓住要害處,破了銀家的這局也不是難事。
還有,也不知道蘇三如何了。蘇三自從去了秦都後,就再沒有了音信,如今從他人的嘴角裏知道了隻言片語,讓她極為擔憂。想到蘇三,安言的所有神經都忍不住繃了起來。
蘇三,不論多麽困難我都會堅持下去的。而你,也不要讓我失望!
啪!
正在安言思緒紛飛的時候,一道長長的鞭子劃破空氣而來。安言感覺到那股勁風的到來,瞬間抱著膝蓋往旁邊滾去。但是即使如此,背部也是被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刹那之間鮮血淋漓。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的疼痛,空氣之中似乎都能夠聞到那清晰的血腥味。安言皺了皺眉頭,一手撐著地麵,一手扶著牆根,站了起來。
她抬頭看去,就看到牢房門外一抹紫色的身影,正麵目含笑的看著她。
“銀紫芙?”
沒想到,銀家的人咬得這麽緊,當真是一點空隙都不留。
此刻,看到安言就仿佛是甕中之鱉一般,銀紫芙倒也不急著教訓安言了。反而是心情極好的,讓牢頭打開了牢房的門,她手持著長長的鞭子,緩緩走了進去。而牢頭和周圍的獄卒則是早跑得沒影了,這裏麵的兩個人都不是好得罪的。一朝翻身,哪個都能夠輕易掐死他們。
銀紫芙回頭看了一眼空****的牢房走道,有些意外,那些獄卒怎麽跑得比兔子還快。不過轉念一想,就想清楚了。想必這是他們給予自己的方便,讓自己可以盡情的教訓安言,這倒是不錯。銀紫芙麵上的笑意越發得意了起來,目光流連在安言的身上,滿是不懷好意。這麽玲瓏的身段,等下將會被她打得支離破碎,想想都覺得很興奮。
“唐錦繡,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吧?”
“確實沒想到你們銀家這般狠辣無情,如此視人命為草芥。”
“人命算什麽,隻要能夠幫著我們銀家達成目的,那麽他們就死得其所了。”
聽到銀紫芙這般薄涼冷血的話語,安言幾乎被氣樂了。
“簡直執迷不悟。”安言冷冷的看著銀紫芙,當初在青城的教訓沒有讓銀紫芙清醒,反而使她變本加厲起來。
“說這麽多廢話做什麽,反正都改變不了你今天要被虐打,它日要被斬首的命運。”銀紫芙麵上滿是怨毒的神色,看著安言的目光就像是一條毒蛇一般,陰冷如斯。
安言轉頭輕輕的看向銀紫芙,心中卻是在思考著其它的東西。
“唐錦繡,你這個賤人,水性楊花,竟然敢勾引我的玉竹,看我今日不打死你。”銀紫芙滿眼噴火,終於是將心頭藏著的話說了出來。她今日一定要將心中的這根刺折斷,否則遲早有一天她會因為嫉妒和猜疑發瘋的。
聽到這話,安言直接笑了,“自己管不住夫君,關我何事?”
安言的這話直接刺激了銀紫芙,她瞬間揚起鞭子,就朝著清冷而立的那抹青色身影上招呼而去。
此時,郡守府中,左義的書房。
“大哥,你莫要被一時的小利迷花了眼睛才是?”
“該我勸你才是,妹妹你還是早點離開蘇武,早點和蘇家斷清關係才是,否則早晚受其牽連。”
左義在房中踱步,對於左氏的勸說早有所料,但是看到自己從小疼愛的妹妹這般聲色俱厲的讓自己放過蘇家,難免覺得心頭發涼,很是不悅。
左氏此刻對左義也極為失望,這個大哥曾經也是懷著熱忱的心思想要在官場上做出一番成績來。誰知,隨著歲月的流逝,大哥卻是變得越來越急功好利,甚至是草菅人命的事情都時有發生。如今,竟然將手伸到蘇家來了,她幾乎都要看不懂這個大哥了。
“大哥,你可莫要聽信銀家的隻言片語,就這般得罪了蘇家,實為不智啊。”左氏依然苦口婆心。
左義轉過身來,看著左氏,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轉而說道:“念在我們乃是血脈兄妹一場,我也不好將你蒙在鼓裏,免得到時候你怨我這個做兄長的。”
聽到左義這般說,左氏心頭一凜,沒有接話,但卻是目光認真的看著他。
“蘇白十三歲就上戰場,三年之後脫穎而出,得了他師父葉遠的親賴,一路提拔,才有了後來那些赫赫威名。蘇白的師父乃是當今太尉,位高權重。在秦都人脈廣泛,其唯一嫡女葉清更是貴為當今皇後。曾經因為黨派之爭,蘇白被撤職查辦。本來葉太尉隻是緩兵之計,打算果斷時間就讓蘇白官複原職的。可惜秦都爭鬥太激烈,蘇白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即使如此,大家也是知道蘇白身後是有人站著的,不好輕易得罪。而如今,葉太尉卻是過世了,而皇後也是不得聖心的。葉太尉一倒,也就代表著葉皇後一脈在這場爭鬥之中失去了資格。”
左氏第一次聽到秦都皇室的內幕,身子有些發顫,但還是強作鎮定,“皇宮裏的事情瞬息萬變,如何做得真?”
“這消息乃是銀家傳過來的,銀家在後宮之中可是有著一個寶林和一個婕妤的。那李寶林如今身懷龍種,最是得聖心的。這傳出的消息如何有假?”
左氏沒有說話,默默咬著嘴唇。
“這樣和你說吧,本來一個寶林也不值什麽,但是當這個寶林上麵有一個膝下無子的蘇貴妃撐腰,那一切就不一樣了。蘇貴妃曾經是有一個孩子的,而且還是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可惜在派係之爭的時候意外死了。這種情況下,蘇妃自然要扶持一個有孕的妃子了。所以說銀家也算是撞大運了,竟然攤上這樣的好事。那場爭鬥中,葉家的掌舵者死了,另一派蘇家卻是死了繼承者。本來是兩敗俱傷的情況,但因為蘇妃的這個決定,卻是扭轉了乾坤。蘇白當年為葉家立下不世功勞,本就遭蘇家嫉恨。但是先前有葉太尉震著,倒是不敢亂來,如今葉太尉一死。而這個蘇白還不知死活的往槍口上撞,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左義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蘇白去了秦都,要殺他的人很強大,而保他的人已經死了。可見,此乃是十死無生。
左氏心頭顫動,但還是冷靜下來了,猛然轉頭對著左義說道:“若是蘇三活著回來呢?”
“怎麽可能?”左義嗤笑一聲。
“為何不可能,不是還有葉皇後嗎?若是葉皇後要保蘇三呢?蘇三在秦都是不能怎麽樣,但是回到南郡,還不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大哥,既然你這麽確定的話,何不等上一等?”
左義原本是信心滿滿的,如今被左氏這麽一說,心中就有些犯突了。
“想來蘇家要將蘇三殺之而後快,定是和他在軍方的權威有關吧?連蘇家都忌憚,都不敢保證一定弄死的人,你卻先將他當成了死人?大哥,你好生糊塗啊。”
“銀家給的消息不會錯的,而且我也收了銀家的好處了。我早就已經和蘇家結仇了,早已不能善了,這般鬆手,隻會兩邊不討好。”
“大哥,蘇家自然有我為你周旋。”
“還是不行,蘇三回來的機會實在是太渺茫了。”左義斷然拒絕。
“不如這樣,我也不要求你放了三弟妹,你隻要暫時保證她的安全如何,保證她在牢中不會受到傷害?這樣的要求,相信你隻要和銀家虛與委蛇一番就可以的。畢竟這府衙,這牢房是歸你管的,銀家又如何知道裏麵的事情?這樣,無論是蘇家還是銀家,你都留有餘地了。不僅如此,我們蘇家還會奉上大批財物,感謝大哥的觀照之恩?大哥以為如何?”
左義心動了,雖然他被銀家說動,篤定蘇三不會再回來了。但是此刻胞妹提出的這個方法也很誘人,隻要在銀家那邊費些心思,就可以兩邊討好,還能得到一筆錢財,何樂而不為呢?那蘇家,因為蘇文和蘇武在,聚集的財富可是數不勝數。
“好吧,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通融這一次。”
左義終於鬆口,左氏心頭微鬆,忙趁熱打鐵的說道:“我想去見見三弟妹。”
“去吧。”左義揮手,讓左氏自己看著辦。
左氏心中安慰,快速的回到了馬車邊。
原本正心急火燎的等著的白氏白平他們一看到左氏出來,瞬間往前走了幾步,趕到左氏身邊。
“二夫人,如何了?”
“三弟妹的安全暫時無虞,我們現在去見她吧。”左氏快速的將這個好消息說了出來。
眾人聽了,果然歡喜了一番,如今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
“我們趕緊去吧。”眾人連忙出發,左氏手上拿著左義的手諭,一路暢通無阻。
“前麵就是蘇三夫人關押的牢房了,隻是……”
“隻是什麽?”左氏厲眼掃過去。
那獄卒身子打了一個顫,忙小聲稟報道:“隻是,剛才銀家的紫芙小姐拿著一根鞭子過來,已經進去有一盞茶的時間了。”
聽到這話,眾人眼睛都紅了,再不理會獄卒,拔腿就往前麵衝去。
安言被關在通道最裏麵的一間牢房,此刻幾人在通道上快速奔跑,越是接近,越是能夠聽到通道深處傳來的凜冽的鞭打聲。
白平眼睛都紅了,越發跑得快了。沈沉和蘇武也跑得很快,緊跟在白平身後。而白氏和左氏速度就慢得很多了,白氏一邊跑一邊喘氣,眼眶紅得厲害,一張麵容更是煞白。
白平第一個跑到了那間牢房,他站在牢房外麵,眼睛猩紅著就要往裏麵衝去。
隻是,衝進了牢房之後,白平卻是呆住了。
“白平,怎麽了?”後麵緊跟而來的沈沉和蘇武心中皆是奇怪,低問一聲。
沒得到回答,兩人加快腳步,牢房內的情形印入眼簾。瞬間,他們兩個也呆住了。
“怎麽了,我的錦繡怎麽了,你們怎麽不說話?”
白氏終於來到近前,慌亂的往前衝去,也是到了牢房之中。
“這……”白氏也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