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鵬城萬裏

蔣東升也住進了酒店,開了一個房間,就在夏陽隔壁,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空著的,隻偶爾接待幾個人,瞧著像是也在談什麽生意。

夏陽有次回來,蔣東升正送一個油頭粉麵的小子出去,那人穿戴洋派,臨走竟然還主動伸手跟蔣東升擁抱了一下,笑著在門口也不知道說了什麽,神色親昵。夏陽多看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麽,反倒是蔣東升追著夏陽到了房間裏麵,跟他解釋了一下。

“那是駱家的人,我在香江跟他們打過幾次交道,畢竟要弄船,還有航線……”蔣東升跟在夏陽身後,瞧見夏陽脫了厚呢外套便伸手幫他掛起來,道:“舅舅跟駱家那邊也有些瓜葛,剛才跟他們談航線的事兒,舅舅也在場,真的。”

夏陽並沒有多想,蔣東升前世的時候脾氣一上來六親不認,即便是有人想往他身邊湊也扛不住他這暴脾氣,這人動起手來可不論男女。夏陽自己沒挨過打,但是也被他用手銬鎖在床頭上,親眼瞧見他拆了屋子。

蔣東升這家夥,除了他自己樂意的,還真瞧不上什麽人,八成別人碰他一下都當人是占他便宜了。

蔣東升摸了摸下巴,果真一臉被占了便宜的氣憤模樣,“夏陽你放心,下回那小子再敢碰我一根手指頭,老子弄死他!”

夏陽:“……”

蔣東升和駱家的人談完了事情,也沒什麽事,幹脆坐在夏陽身邊陪他一起看文件。老板椅寬大,倒是也容得下兩個成年男人,蔣少占了大半地方,幾次伸手要把夏陽抱到自己懷裏,被夏陽推開臉之後還不死心。

夏陽被他鬧的不行,幹脆找了話問他,“駱家到底怎麽回事?我記得舅舅好像也是駱家的人,他父親是船王的小兒子?但是我沒見過他和那邊聯係。”

蔣東升回答的含含糊糊,似乎牽扯許多機密,不過言下之意是要幫著駱啟明準備從駱家“撈一兩隻船”,“弄幾條航線”。夏陽對海運不太熟悉,但是也知道航線的重要性,想必駱啟明是得到了蔣東升背後的支持和助力。

駱啟明瞧著溫和有禮,但是處事大膽狠辣,那一雙微微笑著的眼睛後麵隱藏了太多的故事。

夏陽對駱家的事也不好探究,蔣東升說一點,他就聽一點,並沒有多問,倒是問了些蔣東升的事情。因為蔣東升也是執行特殊任務的,夏陽隻問了他最近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受傷之類的。

蔣東升對這樣的夏陽最沒有抵抗力,他伸手把夏陽圈在懷裏,笑著道:“你再問一遍。”

夏陽拿腦袋輕輕撞了他一下,“別鬧了,好好說話。”

蔣東升低頭瞧了夏陽一眼,他能感覺到夏陽在自己懷裏是放鬆的,懷裏的溫熱一直傳到心裏,讓他也跟著放鬆了一連數月繃緊的那根弦。他低頭在夏陽耳邊親了一下,小聲道:“沒吃多少苦,就是在海上呆著無聊,每天除了釣魚就是想你。”

“釣魚?”夏陽偏了偏頭,有點疑惑道,“你們每天都……吃魚嗎?船上的食物不夠?”

蔣東升唔了一聲道:“有段時間是這樣吧,過海峽的時候發生了點事情,不過抓緊停港給躲過去了。”

夏陽愣了下,把文件擱在桌上,伸手探進蔣東升的衣服裏摸索了一遍。掌心下的肌膚反射性的繃緊了,散發出高熱的溫度,細細撫摸過,沒感覺出什麽傷痕來這才放心。

“沒受傷就好。”夏陽鬆了一口氣,手想往回撤的時候卻被人按住了。

蔣東升把夏陽抱到自己腿上,讓他貼著自己坐了,眼睛裏暗了一下,道:“這麽檢查一遍就放心了?不徹底檢查、檢查?”

夏陽被他身上的高熱弄的臉皮發燙,剛在他腿上輕輕動了一下,就被蔣東升按著貼的更加親密。“我可是一直都攢著,等回來‘交貨’的啊。夏陽,你不驗收下?”

小客廳窗簾半敞著,外麵的陽光正是當午的時候,這讓夏陽放不開手腳,總有一種白日宣.**的感覺。他略微猶豫了一下,蔣東升已經低頭親下來,細細密密的吻落在耳邊和脖頸上,讓夏陽心跳的也加快了幾分。

夏陽伸手抱住蔣東升的脖子,埋在他胸前悶聲道:“去臥室。”

蔣東升沒猶豫,抱起人就大步流星地向臥室走去,心裏隱隱覺得自己比夏陽那些破書破文件到底還是重要一些,忍不住有些得意起來。

蔣少一得意,就免不了忘形,親熱完畢放開夏陽的時候已經天色擦黑了。蔣東升單手枕在腦後,一邊看夏陽穿衣,一邊道:“不再睡一會?總共睡了不到半個小時。”

夏陽背對著他站在床邊,他原本的衣服已經廢棄了,蔣流氓手段太粗魯,衣服雖然沒撕破但是也已經皺巴巴地不能穿了,襯衣上更是被扯掉了幾顆扣子。夏陽把備用的衣服穿好,大約是怕露出什麽痕跡,又把衣領往上提了提,聲音裏帶著些沙啞道:“不了,晚上還約了人談生意。”

蔣東升微微挑眉,“什麽生意,還晚上出去談?去哪兒談?”

夏陽整理領口的手略微停頓一下,也沒瞞著他,道:“我聯係了人,要把製衣廠賣掉一部分。”

蔣東升一下坐起來,臉色不好道:“怎麽回事,有人給你下絆子?”不等夏陽回答,也跟著穿衣服起來了,“不成,我得跟你一起去看看。”

夏陽回過身看他一眼,瞧見蔣東升一臉殺氣騰騰地,也懶得跟他解釋那麽多了,離約好的時間不多了,夏陽俯身在蔣東升額頭上親了一下,半無奈半安慰道:“你等我回來跟你詳細說吧,總之,我沒吃虧就是了。”

蔣東升半信半疑,等著夏陽出門之後,還是悄悄跟了上去。這幾天總有陌生的臉孔在外麵溜達,他擔心夏陽出事兒。

夏陽突然開始收攏產業,不止是安城的牛仔製衣廠,連鵬城市區的部分房產也開始公開出售。拿到的錢陸續用在購買原料上,看起來似乎資金鏈出了嚴重的問題。

駱啟明放出消息,他和香江的駱家正在“合作”,但是因為一條價值很高的航線他和駱家本家起了一些“小爭執”,似乎也無暇顧及夏陽這邊。

夏陽連京城裏的物美服裝廣場也轉手讓給了顧辛,隻拿了大筆的資金來填補蛇口工業區,似乎有做大的趨勢。

夏陽賣房產,賣製衣廠,蔣易安就跟在後麵收購,像是不逼著夏陽離開鵬城不罷休的架勢。夏陽輾轉幾次倒賣,都被駱啟明暗中抬高了價格,即便是經營了幾年的製衣廠落進蔣易安手裏,也生生讓蔣易安出了一回血,沒怎麽占到便宜。

夏陽並沒有退縮,似乎也是下定了決定,一心想在蛇口工業區鋪開場麵。他不走,自然引得蔣易安那幫人像吸血的蒼蠅似的盯上來,隻盼著夏陽手裏的產業倒了,能撿個大便宜。

蔣東升是個聰明人,冷眼瞧了一段時間就看出是蔣易安出的手。他忍不住和夏陽商量了幾回,想投錢給夏陽的製衣廠,“你不要舅舅的錢,要我的總可以吧?你這樣被蔣易安那孫子追的像喪家犬一樣到處跑,實在是……”

夏陽頭也不抬,道:“不用,過一段時間蔣易安自己就會把錢吐出來。”

蔣東升咽不下去這口氣,夏陽算計蔣易安是一環套一環,他卻巴不得按住了蔣易安的腦袋往死裏打,最看不得那畜生小人得誌的模樣。

蔣東升勸不動夏陽,便去找了駱啟明來勸說。駱先生為人謙和,隻是坐在夏陽麵前的時候也有些為難了,他攤了攤手,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夏陽,讓我幫你好不好?”

夏陽給駱啟明倒了杯茶,道:“舅舅,咱們當初可是說好了,這事兒答應讓我自己來。蔣東升找你去了?”

“他很擔心你。”駱啟明捧著杯茶,笑道:“第一次主動叫我舅舅,還求我幫忙,說了很多客氣話。”

夏陽想象了一下,還是想不太出蔣東升親親熱熱地喊駱啟明“舅舅”,倒是腦海裏浮現出多年後駱先生和蘇荷在一起,蔣東升在一旁氣急敗壞的樣子。夏陽忍不住笑了,道:“那還真是難得,他很少求人。”

駱啟明顯然也覺得挺難得,因此雖然勸不動夏陽,也在這裏多坐了一會,同夏陽聊了聊。期間說起和駱家談的那筆海運生意,夏陽這才聽到駱家派來的那個人的名字駱嘉豪,也就是初次見麵伸手在蔣東升肩上拍了兩下,還擁抱了一次的那個油頭粉麵的小子。

“東升沒跟你說?”駱啟明依舊笑了,道:“這幾天我們都是一起談生意,最近海運不景氣,那邊也正好想拋售。談的結果還不錯,我收管了駱家的幾條航線,新購入了幾條小船。”

駱啟明說的雲淡風輕,夏陽卻從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裏聽出些端倪,先不說航線,隻怕那幾條小船也是龐然大物般的存在。駱家百年基業,當真是家大業大,80年代末的海運不景氣也隻是暫時的,過了這兩年,簡直是日賺鬥金的買賣。

駱啟明有了蔣東升的支持,也就是背後有了嶽老板這座大靠山,嶽家也是名將出身,在上麵說話自然是有分量的,此番和駱家交涉,駱啟明和嶽老板正是互惠互利,配合的默契十足。

隻是能談大生意的駱先生,也無法順利的讓夏陽低頭求援,隻得在這裏坐了一會就離開了。

蔣東升晚上磨磨蹭蹭地回來,原本對夏陽還帶著幾分小心,聽說駱啟明也沒勸動,頓時眉毛都豎起來,不滿道:“我舅舅怎麽這麽沒用!”

夏陽被他氣笑了,拿筆在手指上轉了一圈,道:“蔣先生,我麻煩你看看合同,賣製衣廠之前舅舅已經抬高了價格,比市價高出不少了。”

“抬高價格又怎麽樣,還不是賣出去了!”蔣東升不服氣,“我就是看不慣你受蔣易安那口鳥氣……”

夏陽挑眉,他有些不太理解蔣東升為什麽有這麽大的火氣。現如今,事情一步步的都朝著他預定的方向行進,蔣易安吞了他零星投入的各種小產業,卻給了他大筆的資金,在知道未來幾項土地政策的前提下,擁有大筆資金顯然更有利。他粗略的跟蔣東升說過設想,這些都是蔣東升當年整治蔣易安的手段,他原封不動借鑒過來,按理說最支持他的應該是蔣東升才對。

蔣東升在那皺了半天眉頭,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走進了挨著夏陽道:“夏陽,蔣易安沒那麽好對付,他真要出什麽事兒,爺爺不一定會袖手旁觀……你不應該攙和進來,太危險了。”

夏陽心裏略微動了下,是了,他照搬了蔣東升當年做的事,卻忘了一個最重要的條件——他不是蔣東升,而蔣易安即便失寵,也是蔣老的孫子。蔣老會眼睜睜瞧著蔣易安陷入困境麽?

蔣東升見夏陽臉色不太好,忙上前安慰他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替你給你盯著那小子呢。我打聽到一個消息,朱華在廣省軍區。”

蔣易安當年教唆害死了朱建康,而朱華正是朱建康的兄長。朱華軍校畢業後便參軍,如今坐的位置不低,朱家對他自然重點栽培的。

朱家的那位夫人發狠對付蔣易安的時候,朱華並未出手,而蔣易安這段時間在鵬城試水,朱華也一直按兵不動。隻是接下來,朱華還會一直隱忍不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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