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舟是想吻上去的。
可他清楚知道,她還是有夫之婦,哪怕隻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吻,他都不該。
他強壓下心裏的衝動,與她額頭相抵。
蘇千語一開始想過把他推開,但他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她便沒動。
小火車遊園一圈,下車時天色已暗。
韓世舟一路拉著她買各種吃食,後來找到那輛冰淇淋車,真的補了一個大甜筒給她。
“那邊有禮品店。”
她一邊吃著甜筒一邊往店麵那邊走,韓世舟小跟班似的,默默跟在後麵。
店內羅列著琳琅滿目的玉質品,蘇千語的手下意摸向自己領口,握住脖子上戴著的羊脂白玉,她想著可以給馬華佑送個玉墜什麽的,可標價離譜到讓她大跌眼鏡。
太貴,她現在買不起。
“喜歡?”
韓世舟站她旁邊,觀察著她的視線,“喜歡哪個?”
“都很好看。”
“看上哪個挑哪個。”
蘇千語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要給我買?”
“嗯。”
“不用,我不是買給自己的,我有玉墜,從小戴到大的。”她將脖子上的羊脂玉拿高些,給韓世舟看。
男人眉梢輕挑,“不給自己買,那是給誰?”
難道蘇千語又想送他禮物?
他唇角微微揚起,心裏美,然而蘇千語緊接來了句,“想送馬華祐的。”
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他很不解,“為什麽送他禮物?”
“他幫過我。”
“我沒幫你?”
“幫了呀。”
“……”
那為什麽送他的禮物是一支護手霜,要給馬華祐的禮物,就是如此貴重的玉質品?
他給蘇千語提供的幫助,不如馬華祐?
察覺出韓世舟臉色不太對,蘇千語剛要解釋,手腕被男人一把攥住,他拉著她走出禮品店,拽去了一家餐廳。
男人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嚴肅沉鬱的臉。
他拿著菜單點了幾道菜,要了一壺鮮榨的果汁,隨後就將菜單還給服務生。
看出他不高興了,蘇千語沒敢說話,默默咬了一口冰淇淋。
等服務生走開,她抿了抿嘴唇,打破沉默,“給別人送禮,我不會讓你破費的。”
等離婚的補償到賬,她可以自己買。
韓世舟一言不發,她想了想覺得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以免造成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高三的時候我在美術教室暈倒過,那段時間太累了,一直起早貪黑,是馬華祐送我去的醫務室,當時我沒看清他的臉,後來他也沒提這事,今天吃午飯的時候我才知道是他,為了感謝……”
“你確定是馬同學?”韓世舟語調一下子拔高幾個分貝。
蘇千語愣住。
馬華祐自己都承認了,這還能有假嗎?
況且高中那會,她也就和馬華祐的關係好一點。
“應該是他,他沒必要騙我啊。”
韓世舟氣得心髒揪成一團,“有沒有可能,送你去醫務室的人不是他,是我?”
“你?”
蘇千語吃了一驚,但她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
韓世舟比她大了整整三歲,她當時剛滿十八,韓世舟自然二十多歲,他十八歲去了美國,不可能在國內,更不可能出現在她就讀的學校。
“京城國際第一中學對吧?我也是那裏的學生。”韓世舟直言不諱。
蘇千語徹底懵了。
她消化著韓世舟的話,依舊覺得哪裏不對。
“你比我大。”
“一中是初高中連讀。”
“是六年連讀,可……你那時已經畢業了,你不是出國了嗎?”
“出了國就不能再回來?”
那年冬天韓世舟的確回來過,他在黎叔的幫助下,拿回了原本要繼承的財產,是母親名下的股份和一些房產。
如果在華盛頓沒有遇到黎叔,本該他繼承的財產都將被韓寓占為已有。
他遇到了好心的貴人,趁著回國機會,他回了趟學校。
他想看看蘇千語,偷偷的。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恰好是午休時間,他在校園裏找了一圈,總算在一間美術教室找到蘇千語,起初他隻是躲在門外遠遠看著她,但她突然倒下了。
繪畫用的水桶被她踢倒,顏料也打翻在地,將她身上的棉服髒了一大片。
他陷入回憶中,眉頭緊鎖。
蘇千語盯著他瞧了片刻,不確定他的話是真是假。
服務生過來上菜,韓世舟緩緩回了神。
“等馬華祐回來我再問問他,他去美國參加學術研究了。”
韓世舟眉頭皺得更深,“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我是想等他回來,這件事情當麵說清楚比較好。”
“那就等他回來。”
韓世舟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吃起來。
整頓飯下來,他沒再說一句話,神情凝重,搞得氣氛有點壓抑。
蘇千語是不敢得罪他的,即使心中有無數疑問,這種時候也慫得不敢開口問。
晚飯吃完差不多九點,她沒心思玩了,跟著韓世舟搭代步車到主題公園出口。
回公寓的路上,韓世舟依舊沉默。
他甚至沒像往常那樣將車開到地下停車場,直接把車停在公寓正門口,“早點休息。”
男人的語氣帶著絲絲冷意。
她哦了一聲,解開安全帶下車。
目送悍馬絕塵而去,她轉身走進公寓,乘電梯上樓。
腦中還在胡思亂想著,她一出電梯,一眼看到了養母南霞。
女人披頭散發,眼睛紅腫,臉煞白,身上穿的是睡衣,靠在過道的牆上,雙手抱著手臂,似乎是冷,身子明顯在發抖,模樣有些狼狽。
她微怔一秒,抬腳從南霞身邊走過。
“千語。”
身後響起女人柔弱低啞的喊聲。
她沒有停下來,到了門前,正用指紋解鎖,南霞快步跟了過來,從後麵一把將她抱住。
她聽到了嗚咽聲。
“千語,你離開這麽久,都不想我嗎?”
即使隔著衣服布料,她還是能感覺到養母的體溫異常,這會應該發著高燒。
‘叮’一聲響。
門開了。
她往裏邁步,南霞緊抱著她不撒手,也跟著她進了屋。
“大晚上的跑來這裏做什麽?”
她聲音淡漠,將南霞的手臂從腰上推下去,一邊換拖鞋一邊問:“家裏人知道你來這裏嗎?”
“媽想你了,你不回家,我忍不住過來看看你,我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可我按了好久的門鈴都沒人開,我還以為你不想見我。”
南霞眼淚流下來,哭得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