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想見你,你的感覺沒錯。”
蘇千語趿拉著拖鞋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取出包裏的手機,直接撥打蘇亦儒的號碼。
嘟聲響了很久,通了。
“來一趟藍海公寓,把你媽接走。”
話落,她掛了電話,沒給蘇亦儒說話的機會。
將手機放下,她冷冷看向南霞。
女人木樁子一般杵在玄關,鱷魚的眼淚掉個不停。
“別裝了。”
故意過來討好,不就是盯上了她離婚後將獲得的五百萬補償,用來給兒子準備彩禮?
南霞抹了把眼淚,聲音帶了顫音,“我知道媽過去對你太嚴厲,你記恨我,可我和你爸隻是希望你將來有出息,有道是嚴師出高徒,棍棒底下出孝子。”
蘇千語冷笑,“那請問你們怎麽不把這種關愛和培養,用在親生兒女身上?”
印象中,養父母對蘇亦儒和蘇錦之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更別提什麽棍棒教育了。
所有的棍棒都落在了她這個養女身上。
她不是親生的,養父母偏心一點她能理解,可他們利用她,最初想把她嫁給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那人做生意的,家境非常富裕,願意出三千萬彩禮。
訂婚前,韓家的人登門,彩禮談到了兩億。
養父母當時眼睛都亮了,立馬棄了那個老頭,選擇與韓家聯姻。
兩億彩禮錢自然一分都落不到她的手裏,全進了養父母的口袋。
她覺得他們養大她,雖然用的方法過激,但確實培養了她,這些年她學到了不少,因此她想著兩億彩禮他們占為己有也無所謂,算是報了他們的養育之恩。
那時的她太天真,決定和韓寓好好相處,以後過好自己的日子。
奈何現實潑了她一頭冷水。
她的養女身份在圈內不是什麽新鮮事,公婆瞧不起她,韓寓對她不聞不問,寧願在外麵沾花惹草,都不願給她一張好臉。
她被冷暴力整整三年。
這期間她被禁止工作,雖然有吃有喝有穿有住,偶爾外出還有司機接送,但她財務不自由。
韓家沒有給過她一分錢,養父母也不曾接濟過她,而她為了更好照顧汪汪,閑暇時間會在畫室裏畫畫,然後將畫交給畫廊的一個經銷商售賣。
隻不過分成給她的錢少得可憐,可能是她沒什麽名氣,畫作不值錢吧。
三年下來她的卡裏存款隻有差不多五千……
原本她已經接受這般淒慘的命運,一紙癌症診斷書,讓她徹底明白,她不能再這麽卑微地活下去。
她要反抗。
哪怕這是她最後的絕唱!
“以前家裏經濟條件不好,你們之中,就屬你成績優異又聽話,我和你爸商議再三,覺得把精力放在你身上更好。”南霞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見蘇千語沉默,她慢悠悠走上前去,在蘇千語身邊坐下。
“別再記恨我們了,媽已經認識到錯了,這段日子你不回家,不來電話,媽是真的想你,擔心你。”
她握住蘇千語的手,故意把那隻白皙的小手放到自己額頭。
衝了一天涼水澡,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禍禍病了,必須拖著病體過來求蘇千語的原諒。
她知道蘇千語易心軟。
“天底下哪有做父母的不關心自己的孩子?你不是我親生的,但你是我親手養大的,我對你有很深的感情。”
蘇千語剛要說話,南霞握著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見她沒什麽太大反應,連忙又伸手抱住她,將她攬到懷裏,手掌拍撫她的後背,“媽真的知道錯了,你想和韓寓離婚,那就離,媽支持你。”
“不是為了離婚補償嗎?”
“那錢媽不要,一分都不要,媽保證。”
不是為了錢來找她?
莫非是真的想她了?
蘇千語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小時候她很渴望養母能夠親親她抱抱她,如今二十五歲了,她終於得到了一個遲來的擁抱。
她沒有輕易相信南霞的話,可也無法從這個溫暖的懷抱中抽身。
“你真的有想我嗎?”
南霞低頭捧起她的臉,親了又親,“傻孩子,媽平時再凶你,可我也是你媽,你離家這麽久,媽怎麽可能不想你,人心都是肉長的。”
蘇千語有些心軟了,垂在身側發僵的手臂不由自主抬起,想要回抱住南霞。
“韓寓對你不好,那咱們就不要他,離婚!媽站在你這邊。”
南霞邊說邊用力把她抱緊,“你原諒媽好不好?”
蘇千語沒說話,隻覺鼻子有些發酸。
“媽確實想讓你嫁進有錢人家,這樣能幫家裏減輕一點負擔,還能拉扒一下家裏,因為家裏實在是窮,公司當時也要破產了,一大家子人要養活,爸媽實在是沒有辦法,是我們自私,是我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我們罪大惡極,嗚嗚……”
南霞突然又哭起來。
滾燙的淚水一滴滴地落在蘇千語臉頰上。
她紅了眼眶,眼淚也開始往下掉,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全部宣泄出來。
南霞知道自己快要得到原諒,戲演得更加足。
她捧著蘇千語的臉,用發燙的手幫她擦眼淚,“媽向你保證,再也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給媽一個機會,讓媽好好補償你。”
蘇千語情緒失控,一下子撲到南霞懷裏。
她哭得很凶,眼淚蹭濕了南霞的睡衣。
這一晚,蘇亦儒沒有出現。
蘇千語沒有趕南霞離開,留南霞在公寓住了一晚。
她在藥箱裏找到退燒藥,倒了杯水讓南霞把藥吃了,將人安頓在客房。
原本打算在韓世舟睡過的那間臥室將就一晚,不料南霞拉住她的手,一臉困倦地說:“今晚跟媽一起睡吧。”
南霞張開了雙臂,“來媽懷裏。”
她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過去近二十年,她們不曾這麽親密過。
“快來。”
“我先衝個澡。”
“好,媽等你。”
她點了點頭,拿了睡衣進浴室。
快速洗完澡出來,發現南霞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她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爬到**,往南霞懷裏鑽。
剛趴好,南霞的一條手臂攬到她背後,另一隻手撫著她的頭發,柔聲軟語:“你很小的時候最喜歡趴我懷裏睡,還喜歡聽我給你講故事。”
蘇千語很意外。
她完全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