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共騎
這時,端見駕著一匹棗紅駿,一身青灰色常服的男人,正嘴角含笑的睨著身側不善控馬的女子搖首連連,本就如妖孽般的俊顏,襯著這笑容更加撩人眼際。
一頭冰銀色的發絲,如雪瀑般垂在身後,偶爾隨著微風翩翩起舞,冷銀澤澤,風華奪目。
他望了一瞬滿頭細汗的女子,微蹙軒眉,道:“馬兒是很通人性的良畜,若想它乖乖順服,就要耐心安撫,讓它感受到你的善意。而不是繃著臉,以蠻力控製,那樣會煞到它,致使它不聽從你的駕控。”
這麽一路了,整整大半日的光景,她一直都在別著勁的駕著這匹馬,不但她自己累,就連他看在眼裏都替她累的慌。
身著一襲深藍色男裝的哥舒無鸞,墨發高束,麵目冷峻,英氣逼人,此刻正一手緊勒著韁繩,雙腿強夾馬腹,控馬而行,從舉止動作上看,著實是生疏費力。
而她座下的那匹鬃毛駒因由她駕控的技術太差,顯得極不配合,慢吞吞的左擺右晃,行步紊亂。
噠噠噠……
道道清脆的馬蹄聲,生硬的落在地麵,仿佛在抱怨著背上的主人。
此番出行禪州,他們本應隨鑾駕啟程的,然而,就在今早鑾駕出發前,國君竟臨時改了主意,未免儀仗過大而引來刺客襲駕,這才決議微服出行,並選了這條僻靜的近路。
國君的思慮深遠,卻是苦惱了哥舒無鸞,別看她武功不俗,偏生對騎馬不怎麽擅長,若是隨鑾駕的大隊而走,好歹有車攆乘坐,現下可好了,為了低調行事,她隻能費勁的駕著這匹坐騎溫吞而行。
如此,大半日下來,她的全身上下好似快要散架了一般,倒不是這條小路過於顛簸難行,確是,她控馬太過繃勁,致使全身乏累至極。
此時,早已出了一身燥汗的哥舒無鸞,耳聞著男人的話,好似在借機挖苦奚落她似得,更加怫然焦躁起來,繼而出聲斥道:“要你管!駕好你自己的馬吧。”
聞言,燕七殺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繼續悠然控馬,淡笑不語。
不想,這句冷冽的話倒是煞到了她麵前的鬃毛駒,隻聞它連連打了幾個響鼻,憤懣的吐出幾口燥氣,像是在發怒。
哥舒無鸞當即惡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仿佛將馬兒驟然發起脾氣全然歸錯於他前麵那句自以為是的話。
斂了斂情緒,回過臉,有些不自然的放柔麵色,順著馬兒脖間的長鬃毛,低緩安撫道:“乖哦……呃……”
話音未落,鬃毛駒卻是突然撒了個歡,顛的她一個大趔趄,險些被甩下馬背,迫使她狠力勒緊了韁繩,勉強的穩住了身子。
熟料,她的力氣遠不及馬兒的蠻勁,端見鬃毛駒非但沒有就此停下腳步,反而與她作對般,偏離了小路,向路邊的坑窪處尥蹶子而去。
就在哥舒無鸞驚魂未定之際,握在她手中的韁繩竟也在同時滑脫了手掌。
這一霎的措不及防,讓哥舒無鸞的大腦停滯了半拍,一時難以反應,竟忘了躍下馬背。
眼看著便要隨著馬兒摔入坑中的泥濘,她隻得一咬牙狠狠閉起雙眸,慌亂的揪扯住馬兒的長鬃毛於馬背上來回顛簸,等待著淪落為‘泥人’的下場。
正在這關鍵的一刹,隻聞一聲清脆的手哨聲於耳邊呼嘯傳過,緊接著,她隻覺耳畔有一陣勁風襲來,腰身徒然一緊,瞬間被一條長臂牢牢的圈在了懷中。
而麵前那匹燥動的馬兒不知在何時竟是安靜了下來,呼喘著氣息穩穩的止步在了原地,馬蹄忽而刨地幾下,隨即慢步返回了小道上。
貼著背後那堵溫熱的胸膛,感應到布料下的那顆心髒搏動的異常急促,仿佛是在為那驚險的一幕而顯緊張過度。
“別怕,沒事了。”那是男人略帶發顫的嗓音,夾雜著小心翼翼的關慰感,一如既往的好聽,輕柔的仿若一汪春水,卻能撩動人的心弦。
哥舒無鸞為此心下一滯,而後隱隱**動起了波瀾,忙將撩開眼簾,強穩心神,側首望去。
這一望不要緊,剛好與男人壓下的俊麵來了個緊密的碰觸。
她的朱唇好巧不巧便吻上了他的下唇,一股好聞的男性氣息噴灑在她的唇畔,引得她身子為之戰栗,一顆心**漾起道道莫名的浪潮,一時間竟是難以掌控平息。
這突如其來的觸碰令燕七殺有些錯愕愣神,眨眼間,隻見他唇畔勾起絲絲悠揚的弧度,緊張的神色緩緩放鬆,那條自然放置在她纖腰上的長臂不由得緊了幾分,像是很享受此刻的曖昧無限。
他臂下的動作最終讓哥舒無鸞複蘇了意識,忙將朱唇移開,窘然的背過臉,玉白的素手,不自主的撫摸向唇邊,待觸及那裏他遺留下的餘溫,指尖一抖,急急垂下了手。
閃了閃眼睫,聲音顯得極是不自然,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剛剛……謝謝你。我、你還是坐回你的馬背上吧。”
說話的同時,卻也在暗自羞憤懊惱非常。
死老天,你是要玩哪出?怎麽那麽背,偏偏讓她吻了他!
雖然隻是與他的唇輕觸淺啄,並且是不經意間才發生的窘況,可到底是她主動的觸碰。
真他娘的……
她怎麽那麽巧便吻到了他?!
啊……
想到這,頃刻於心底無聲的叫囂起來,仿佛是想以此來排解尷尬,早就紅潮遍染的玉麵,一下子更加緋紅如火,簡直紅到了耳根子。
然而,她隻顧著暗暗尷尬的宣泄,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對男人收起了張牙舞爪,冷冰冰的個性,取而代之的是和柔溫婉。
這樣的轉變卻是絲毫沒有逃過燕七殺的銳覺,隻見,藍眸中隱有暖意柔情在緩緩流淌。
他靜睨著她的發髻,低眸掃過她不斷升溫的麵色,兀自勾唇一笑,道:“這樣的你,讓我如何能放得下心?咱們還是共乘一騎來的安全。”
他的自作主張,不禁讓哥舒無鸞滿生羞惱,憤懣的出聲,“我才不要……”
哪成想,她的不甘願聽在燕七殺耳中,好似耳邊風一縱即逝,唇畔繼而勾起一絲邪氣的笑意,單臂蠻橫的攬著她的纖腰,另一隻手隨即一抖韁繩,“乖乖坐好了,駕!”
馬兒順從的揚蹄急行起來,如此驟然的簸動,使得哥舒無鸞順勢窩進了男人的懷裏,惱然的咬了咬下唇,急忙坐正身子,用力的掰扯著他的手臂,想要與他刻意拉開距離。
然而,他的臂力驚人,任她怎麽扯也扯不動分毫,經過一番折騰,再次惹來一身燥汗不說,到頭反而讓他的長臂越箍越緊,緊的簡直能讓她窒息。
憤憤然睨向男人,發現他的嘴角竟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像是在笑她自不量力。
如此,可是氣慘了哥舒無鸞,惱道:“你笑什麽笑?不許笑!”
“哦。好啊。”燕七殺嘴上雖是這麽應承著,可那笑痕從未就此終止,反倒愈演愈濃。
這下,哥舒無鸞幾乎瀕臨抓狂,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徹底發泄掉這股悶氣,掙脫掉他的束縛。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前麵漸行漸遠的馬車,一下意識到,像自己這麽慢騰騰的駕馬不僅會耽擱行程,更不好保護主子的安危。
想著,整個人頓如泄了氣的沙袋一般,敗下了陣來,再也無意與他鬥嘴,這便不情不願的咽下了憤火,垮著一張麗顏,無奈的與之同乘此騎。
忽而,回首掃向身後,見他原本駕馭的那匹棗紅駿,在沒有人駕控的情況下,非但沒有跑開,反而極是順從的緊隨著他們之後。
哥舒無鸞暗自訝然不已,沒聽到他出聲召喚啊,它怎麽就這麽乖順的跟著呢?
不知這男人究竟施了什麽手段,竟讓那馬兒如此的溫良聽話?
看來,馬這種畜類,確實是極通人性的……
不知不覺,她竟也開始讚同他的說法了。
漸漸的,哥舒無鸞察覺到腰間的手臂勒的甚緊,將她的後背與他的胸膛嚴絲合縫的緊密相貼在一起,致使她能時時感應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著實令她有些心慌淩亂,而這種親密的接觸更是讓她難以適應。
遂,清了清略顯幹澀的喉嚨,道:“你的手臂可不可以鬆開,我都快喘不上氣來了。”
話音剛落,哥舒無鸞滿眸錯愕,有些難以置信這句話竟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
她這是什麽語氣?商量麽?嗄?
她竟他娘的跟他討商量,請求起來了不成?!
羞惱!笨死!
她理應這麽說:喂,我說這位混蛋。沒錯,就是再叫你。趕快從本大人的腰間拿開你的髒手,我命令你麻利兒的,即刻!呀,不從是不是?一看你就長了一張欠收拾的臉。我打。
啪啪……扇響的嘴巴聲。
緊接著,仿佛有某男在配合著‘銷魂’的慘叫:哦,呃……打人不打臉……尊敬無比的錦衣侯大人,你下手如此之狠、辣、黑,讓小小的卑職我還怎麽出去招蜂引蝶?嘶……噗、啐……天呐,門牙都掉了一顆!還有血!我暈倒。
某女不依不饒:裝死是不是?先吃我一腳,外加霹靂無影神鞭。
啪……漂亮的鞭花,似邪魔亂舞。
最後,直接給某男掃出了洞天之外,空氣中還隱隱飄**著他不甘的磨牙聲:等著,我還會回來的……
某女揚手瞭望著飛遠的黑影,邪笑吟吟:回來?是要回來,你大人我還沒打爽呢!哇哈哈哈……